第六百三十六章

第六百三十六章

站在胡萊老大人另一側的人,是來自很遠很遠地方的另一位老友,他叫姜慶,今日他換上了大周國的朝服,衣服很合身,他咂巴著嘴,偶爾睨一眼旁邊這個比他更無恥滑頭的胡老大人,也會望着在萬丈金光中慢慢走來的少將軍,或許現在不該再叫他少將軍,應該叫一聲燁王爺,他想着啊,這燁王爺當真厲害,不僅對舊祈下得去狠手,對自己大周國也絲毫不手軟,說反就反,說干就干。

而他作為舊祈的賣國叛臣,背了不少的罵名,不過他也懶得在意,夏夜的肚子大了起來,姜慶覺得,自己的娃喜歡自己就成,管他人做甚?

那位姑奶奶不就是這樣一個人,任由天下罵加身,她從不抬眉看,說她是禍水紅顏也好,白髮妖后也罷,她救過舊祈萬萬人,這是史官都不能草率一筆帶過的鐵血事實,世間再無哪個女子有她那等豪氣,敢偷來整個祈國,姜慶輸在她手裏,輸是心服口服,半點多話也無。

這四位風姿各異的大人站在一處時,是一道極妙的風景,或許都長得不是潘安之貌,也不是真正的大好人,甚至有這樣或那樣的毛病,比如姜慶愛美人又怕死還愛哭,見人就跪着抱大腿這毛病,怎麼也上不得枱面,但他們都是真正的好臣子,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便是:天下為先。

所謂忠臣與奸臣,哪裏有一把標準的尺子擺在那裏供人衡量?

不在泥濘里染得一身污,怎麼把清白留給後人,留給世人?

至於史書言官所記,用姜慶的一句話來形容便是:誰他媽在乎?

這四位風格各異但心志一樣的大人之後,再才是大周國的其他官員,他們便是低眉順眼,恭敬有加,誰也不敢對這四位蓋世功臣的地位有所指點,也不敢抬頭看看那位造了反歸來的王爺是何等榮光,他們是最懂為官之道人的,順勢而為,因利趨之,才是他們的作風。

宇文鈺燁走到城門前,胡膏領人下跪:「恭迎王爺回朝。」

「免禮。」宇文鈺燁面上無甚表情,只是望向那四位臣子時,眼中稍有些暖色。

「轎輦已備下,請王爺上轎。」胡膏側身稍讓,身後一駕龍輦。

宇文鈺燁眉眼一抬,跳下馬來,走到後面,將沈玥璃從轎子裏抱過來,一起坐入龍輦中。

人們便眼見着,一位王爺,他坐進了皇帝才有資格坐的龍輦里,那龍輦上的金龍不假,打着的幡上畫着的龍圖騰也不假,他不加任何思索,沒有半分猶豫,自然而然地坐下,好像,這早就是他的了一般。

龍輦一路抬進宮,跟在四大臣身後的百官冷汗涔涔,他們都是聰明人,知道今日這陣仗,怕是要大周國易主了,親身經歷此事,總是覺得膽戰心驚,誰也不知後面還會發生什麼。

沿路的百姓跪在地上,一時不知該如何山呼,是喊燁王爺好,還是喊皇帝陛下好?也會覺得奇怪,燁王爺如果要篡位登基,為何又要抱着一個女子一同坐上龍輦?他們便只能沉默,互相對望不敢言語,怕是說錯一句話,甚至呼吸錯一點空氣,今日便是殺頭之罪,畢竟當年京中惡鬼的可怕之處,他們依然歷歷在目。於是整個京城,都籠罩在了沉默而恐慌的陰影中,顯得死寂。

只有一個沒什麼人察覺的角落裏,嫵娘與夏夜站在一起,看着乘輦而過的少主,彼此對視而笑,嫵娘懷中的胡瑙發出咿呀的笑聲,夏夜便道:「等到這些孩子們長大,他們父輩的故事,夠聽一輩子了。」

「是啊,夠聽一輩子了。」嫵娘輕聲嘆息,只是在想,傅小姐啊傅小姐,你答應過少主會嫁給她,現如今的你,算不算不守承諾呢?

龍輦入了宮門,一路行到金殿之前的陛階前,幡龍柱入天,小兔子率一眾小太監在此等候,等龍輦落定,小兔子眉目低斂揭開帘子,一隻腳先邁出來,鞋子上綉有金龍圖,小兔子強壓眼中喜意,讓自己努力鎮定,一個身子探出來,他一身色龍袍,五爪金龍似要騰飛,二十四明玉帶纏在腰間,帝王玉冠束髮,眉目間,帝王之色凜然!

他懷中還抱有一個昏迷的女子,女子沉睡得眉眼安然,淺淺的呼吸均勻,一身鳳袍寬大,長長的裙擺都及垂落在地上,但依然不影響這身鳳袍在她身上是如此的適合,天底下除了她,再無人有資格穿上這身衣服。

胡膏猛然間想起,他的父親有一回喝了酒,他說:你不覺得少卿小將才是真正可以母儀天下的人嗎?

是的,天下間,唯她可以母儀天下,只因世間女子中,唯有她不惜一切,救過這天下。

宇文鈺燁抱着她一步一步走上陛階,小兔子機靈地將地上的鳳袍托起,彎腰弓身在後面,或許,這將是他要侍候的第四位皇后,而他堅信,這位皇後娘娘,絕不會像前面三位一般,她將是大周國永遠的皇后,少主永遠的夫人。

踏上九十九陛階,宇文鈺燁轉身回看,陛階下跪着文武朝臣近百人,他鳳目一掃,凜冽而威嚴的眼神令人不寒而粟,膽子小的人,已有些發抖。

胡膏抬首,繼而再拜:「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眾人山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山呼聲,直貫九宵,穿雲裂日!

一起叩拜的人除了這些臣子與太監,還有幾個最特別的人,那是黎錦與冰靈,蒙嘉與荊伊,天佑他們,未曾在這一場場的波折失去對方,他們陪着少主走了那麼長的路,從少將軍到京中惡鬼,從京中惡鬼到大周國質子,又從大周國質子到魔君,最後從魔君走到今日的皇帝陛下,這一路來的艱辛不易,他們是最懂之人,這一跪,這一聲山呼,是所有這一切的終結。

所有的顛沛流離,在這裏有了結尾。

這是大周國史上最古怪的一次登基儀式,在宇文鈺燁身後的金殿裏還坐着一位未退位的皇帝,皇后是被他抱在懷中接受跪拜的,他登基時不是一個人,而是帶着這昏迷的皇后一起,這一筆記在史書上,說不清是笑談,還是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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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王妃,爺來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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