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劍典》迷蹤

第1章 《劍典》迷蹤

大漠黃沙,敦煌郡城外,兩個身影一前一後行走在黃沙之上。風卷塵沙,卻擋不住此二人的身影。

「妖僧,《劍典》就在我身上,你有本事就來拿吧,老朽這身子雖然殘破,但殺你還是綽綽有餘。」前面一人突然駐足向身後的番僧說道。

扎巴羅雙手合十,陰鷙一笑,然後拜道:「久聞文正先生大名,先生何須動怒。小僧只想借先生的《劍典》一覽,小僧向來對中原武學的興趣及其濃厚,只想向先生請教一二,互相印證武學罷了,先生又何必這般大動肝火呢?」

文正先生聽罷大怒道:「我呸!扎巴羅,若不是老夫身負重傷在先,我現在就一劍滅了你這頭畜生。你害我全莊上下身中劇毒,還有臉談請教二字。這筆賬老朽遲早會從你身上收回來的,咳、咳、咳。」只見文正先生怒氣攻心,一口毒血湧上鼻腔,身形有些不穩。

眼見有機可乘,扎巴羅喝到:「既然先生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休怪小僧無禮了?」

話音未落,扎巴羅以手代刀,身後內力狂涌,如鐵塔一般的身影襲向文正先生身前。文正先生知這番僧先前迫於自身劍道威勢不敢欺身上前硬拼,這才一直吊在自己身後耗著,如今蝕骨腐肌散的毒性隨着自己連日的運功,已經到了最後的毒發之時。這番僧顯然也已經被磨的沒了性子,如今竟敢主動上前試探自己。

扎巴羅刀式劈砍如織,天羅地網式挾著連日來的躁動與急切籠罩着文正先生。饒是文正先生提前察覺出這番僧偷襲的動機,身子還是慢了一些,被其打了個措手不及,身形有些慌亂,護在胸前的雙手急忙運功抬起,這才堪堪擋住面門的一招梵門刀法。只可惜文正先生這二十年來未曾再習練《劍典》上的招式,一心一意感悟劍意,使得如今招式變換上落了下風。扎巴羅見偷襲不成,左手變刀為掌,一記烈日陽掌拍在文正先生胸前。文正先生頓感不妙,剛提起來的一口內力霎時間已被震散。眼見扎羅巴已招式盡出,文正先生顧不得再提一口內力,右手五指併攏,內力激出帶着無匹劍意刺向扎巴羅胸前。扎巴羅僧見老傢伙仍有餘力不禁后怕,連忙抽身後撤,後腳不敢有絲毫停頓。劍意無匹,但着實弱在內力不足,倉皇發出,後勁不足,只刺穿扎巴羅左肩。

文正先生望着吐著粗氣,正運功止血的扎巴羅,心下不免嘆道:「一世避禍避不過,到老還需衣染血」。

扎巴羅此刻心中大駭,那一式簡簡單單的劍招明顯力有不逮,卻還是將自己逼退到如此狼狽的境地。左肩的疼痛和胸口的沉悶讓扎巴羅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懼,他害怕這老傢伙是不是還有什麼更厲害的絕招等著自己。《劍典》,他一定要拿到手,他要成為天下第一,讓那群瞧不起自己的老禿驢見識自己的絕世武功。瘋狂的貪念壓制住了恐懼,左肩的疼痛反而讓扎巴羅冷靜下來觀察這蓄勢待發的文正先生。扎巴羅心道:「老傢伙力有不逮,說不得剛才我是偷襲得手,實際上他早已久不習武,空念着什麼劍意武德,內勁衰弱,我只需避開那邪門的劍氣和招式。單憑身法,此刻我實不弱於他多少,要想辦法跟他耗下去,決不能再跟他硬拼」。扎巴羅抬頭看了看天空的烈日,高溫和滿天的黃沙正在逐漸拖垮面前的對手,他縱有絕世武功,也逃不過天數。

扎巴羅僧恍惚間憶起大梵王臨終前的那番喃喃自語。

爐香乍熟,大光明殿的正中端坐着一位老僧,筋骨形正,卻透著一股難以阻擋的死氣。老僧身下匍匐着數十弟子。殿內四周有誦念經文的長老,大梵音低沉。老僧正是天竺第一佛王的大梵王修多利。自遊歷中土回返天竺后,匆匆傳位后,便在高廟一坐不起十餘載。如今當值油盡燈枯、死生相會之際,大梵王終於開口道出當年中土之行的秘密。

大梵王喃喃道:「十年苦心佛,一朝問道盡。《劍典》果真是道藏本源之書。可惜啊,可惜,可惜本王以無力再繼續當日之對決了。」話至如此,大梵王周身氣勁暴漲開來,震動廟堂,身下眾弟子齊頌大梵王佛號「南無一切世間樂見上大精進佛」。「傳本王佛旨,中原《劍典》乃東土教道藏本源之經,後來弟子,務必尋來以供養佛武,佛武不暢,佛法難揚」。「佛武大興之時,即是我佛東傳之日。賜號東傳佛祖」。

扎巴羅回過神來,緊緊盯着身前枯瘦的老頭。大梵王口中的《劍典》如今就藏在這個老頭的身上,「佛祖」之稱近在咫尺,只要能夠研習融匯《劍典》上的武學就能成為婆羅門之主。

文正先生此時深感歲月腐朽的滋味,中了扎巴羅的那一掌看似是將自己的內息震散開來,實則已經傷到自己心脈。此刻周身經脈之中正遭受前所未有的危機,心脈附近流竄著一股極陽之力正翻江倒海,在自己經脈中肆意撕咬灼傷。丹田中的劍道內氣固然能夠守住脈門大穴,但內息運轉不暢,周天循環阻塞異常。

正在兩人都加緊調息之時。北方天空卻捲起滿天黃沙,剛才還炙熱逼人的太陽被漫天的黃沙裹挾著消失在蒼茫之中。

扎巴羅傷勢較輕,率先回復過來,三步一線急速向文正先生襲來,沒有絲毫遲疑,內力如同滿天黃沙一般,圍繞着文正先生轟擊而至。

老先生此刻雖在閉目調息,卻時刻等待着扎巴羅的出手。風雲變幻之際。睜開冷冷的雙目看向襲來的黑影。扎巴羅見勢心中大叫「不妙,老傢伙早有準備」,但內力已發至文正先生身前,已是騎虎難下。眼中瘋意已起,扎巴羅背後一震逼出心血,點燃內氣,運轉內力,大日烈陽掌轟出,同時運力獅吼功大聲吼道:「老傢伙,把《劍典》給佛爺交出來!」扎巴羅數掌轟出,內力化作大日,砸向文正先生。

熊熊烈焰,滾滾而至,文正先生卻忽然一笑,但見周身死氣四溢,恍惚間令扎巴羅見到了那日在大殿之上的大梵王一般。正是迴光返照之景。隔空對掌,掌掌之力對擊之時扎巴羅莫名的感到一陣毛骨悚然,正想收招之際卻如何都收不回掌中激發的內力。書荒啦書屋www.shuhuangsw.com

文正先生心知自己命不久矣,繼續拖下去只怕會被這番僧耗死,趁著番僧在天變之際的偷襲,運轉《劍典》「抱陰陽」上的功夫死死地抓住紮巴羅。

「扎巴羅,你逃不掉了,這就是你夢寐以求的《劍典》武學,來吧,來冥府之中,老夫來教你吧。」「你一直不知道老夫的劍在哪裏,現在就讓你見識見識老夫的棄劍道。」

「人棄人求劍」就在文正先生大喝一聲之際,扎巴羅身前突然生出數道血色劍光,直奔扎巴羅四肢關節。眼見這四道詭異的血色劍光正面襲來,扎巴羅顧不得其他,瘋狂運轉大日烈陽功和浮屠經文,熊熊火焰中築起一座浮屠,浮屠上雕刻着阿育王像,手持普賢行願品,懷抱三寶玉如意。黃沙中好似現在賢劫已至,雷霆大震。

血色劍光刺破寶像浮屠,鑽入扎巴羅四肢經脈之中。

「哈哈哈哈,老傢伙,這樣你就想殺我?休想,佛爺倒要看看,是你先斷完佛爺的經脈,還是佛爺先斷了你的生機,那四道血色劍光就是你的心血,我看你還能噴幾口」扎巴羅已然瘋魔,狂吠不止。

見掙脫不掉這股難纏的吸勁,扎巴羅便索性也盤膝坐下,逆轉浮屠經文,遍佈周身,鎮壓着在體內肆意破壞的四道血引劍氣。

眼見四道血引劍氣順利進入扎巴羅經脈之中,文正先生登時守住心神,全力牽引著陰陽勁,不讓扎巴羅有絲毫動彈之機。

狂沙怒卷,北方的沙塵暴已至,相對而坐的兩人卻似絲毫未曾察覺一般,任由狂沙掩埋自身。直至再也看不見二人的身影。

黃沙之上,涼風吹過,捲走最後一絲不屬於這裏的痕迹。

「嘭!」黃沙之下,激射出一道人影,卻是扎巴羅。扎巴羅此時瘋意尚在,周身上下勁氣噴涌,四射開來,狀若瘋蛇,糾纏不休。扎巴羅此刻體內正流竄著文正先生最後的劍氣,劍氣一邊吞噬著扎巴羅的內力,一邊被他的內力所絞殺。

浮屠經文全力運轉,不久后,終於將那該死的劍氣磨滅殆盡。扎巴羅此刻雖然周身經脈被絞殺的凌亂不堪,內力也早已空空如也,生機損耗。但他的內心卻充斥着前所未有的激動,十年來遍尋中原的枯寂與一次次的失望,終於換來了他夢寐以求的寶藏,什麼慈悲與教化此刻都被遺忘,扎巴羅瞪着通紅的雙眸死死的盯着埋藏在黃沙之下的那個消瘦的軀體。

扎巴羅顧不得調理體內不堪的經脈,發勁奔向對決之地。只見文正先生的身軀早已僵硬,生機斷絕。寬鬆的灰色大褂已然是罩在了這幅軀殼之上。扎巴羅仔細的搜索著,衣袍中有一些微薄的盤纏、一塊計字玉佩和那本扎巴羅朝思暮想的《劍典》。

顧不得其他,扎巴羅急忙翻開《劍典》,看了起來。越翻越快,越翻越快,扎巴羅突然大吼道:「為什麼?為什麼?這難道就是《劍典》嗎?怎麼會這樣?老傢伙,你死了都要耍我嗎?」扎巴羅僧站起身來,手中《劍典》跌落在黃沙之上。只見書目中記着琳琅滿目的劍招,卻獨獨空着內力運行之法,少了問道之路的解答。除此之外,書頁最後赫然留着一行用鮮血書寫的字跡:「想要運行之法,就下冥府來求我吧」。

忽然,扎巴羅從無盡的憤怒與怨恨之中平靜下來,這是一種瘋狂的平靜,似要吞噬一切的瘋狂。「沒錯,沒錯,老傢伙,這是你逼我這麼做的。既然老傢伙你這麼想讓我墮無間地獄去求你,那我就『求』給你看。」扎巴羅已然如同遍體鱗傷的孤獸,經脈中陰陽逆轉的內力,身上被劍氣撕裂的傷口,一陣一陣地刺激著這頭瘋癲的孤獸。

只見扎巴羅扣起地上早已僵硬的軀體,跪在軀體旁,好似剛從地獄中掙脫出來的餓鬼籠罩着這幅瘦弱的軀體。只見餓鬼伸出枯瘦的手掌將衣袍震碎,指尖射出內力切割著泛黃的肌膚,一寸一寸的搜尋着內力運行的蹤跡,直到將最後一寸肌膚搜尋清楚。他才抬起頭來。沐浴在鮮血之中,扎巴羅沉默良久,這才放下手中已經殘破不堪的軀體。

大漠之上,冷月依舊。但照耀着的卻已是一個披着人皮的魔。扎巴羅靜靜的盤膝坐在黑暗之中,運轉着從地獄中搜刮而來的魔道。經脈中肆虐的劍氣被一點一點的鎮壓、磨滅、吸收,被劍氣撕開的傷口一點一點的在被鮮血癒合。扎巴羅此刻正感受着體內奔騰的玄妙內力,和前所未有的強盛之感。「世間之大,唯我獨尊」,扎巴羅內心的魔這樣怒吼著。

一絲絲劫後餘生的感慨,讓扎巴羅竟有些憐憫這個被自己熬殺的文正先生。這一刻,慈悲顯現,扎巴羅再次成為了他心中的那個大慈大悲的佛。站起身來,扎巴羅用破碎的布條,將那副軀體背負在身後。雙手合十,誦念十誡。

背着那個不幸的軀體,扎巴羅追隨着黑暗步入了無盡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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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典魔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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