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溺水

亡者森林。

就是小白他們之前誤入的那片落葉林。

傳言只有能夠真正和植物完整交流，或者實力高強的的人才可以安全地走過去。這是所有朝聖者需要面臨的第一項挑戰。

沒人知道這鬆軟厚實的落葉堆里，到底埋葬了多少的屍骨，虔誠的信徒們只知道，在朝聖者的道路上死去，將會以另一種方式重生。

但到底是不是這樣，更是沒人知道，因為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穿過亡者森林，就會來到綠牆河谷。

綠牆河谷有着一彎彎洶湧咆哮的激流，因為其長滿苔蘚的懸崖間蜿蜒而行，故得其名。

這是朝聖者們要面臨的第二道關卡，所有生靈想盡辦法沿着這條河流走到它的終點，中間不會有停靠歇腳的地方，這對所有人的意志力和體力都是一種折磨和考驗。

小白和伊芙商討著乘坐杜蘭多衝上河岸的可能性，得出了一致的結論：可行。

想想科尼法那個大胖子都可以用這個方法穿過這條河谷，那麼他們就更沒問題了。

傳言杜蘭多是烏恩降臨乘坐的坐騎，它們性格溫和，被賦予了不畏懼酸水的特性，悠長的生命，堅不可摧的外殼，但作為平衡，它們也因此被剝奪了思考的權利。

它們喜歡吃岸邊的鮮嫩水草，但是水草的生長速度遠趕不上它們消耗的速度，所以它們始終是處於一個飢餓的狀態。

性格溫和，頭腦簡單和拒絕不了食物，這三點成為了它們最大的弱點。小白和伊芙搜集到了大量的新鮮水草，用釣魚的方式，將兩隻小型杜蘭多騙到了岸邊。

一隻杜蘭多背上的空間，兩個人站着略顯擁擠，一個人坐着則可以很舒適。他們合力把杜蘭多們拽出了水潭，翻滾著將它們推到了綠牆河谷的主河道。

再一人尋來一根作為船槳的木棍，小白將自己的背包謝了下來，讓老黑鑽進去，由伊芙背着，將杜蘭多推下水中，兩人緊隨其後跳到它們背上，開始了穿越河谷的旅行。

……

前期的路程走起來總是輕鬆的，河道寬敞，地形簡單，看着兩側的綠色山崖，頂端淡黑的起伏的連山，彷彿是踴躍的鐵的獸脊似的，都遠遠地跑向船尾。

酸水中氣泡炸開帶出的水霧漸濃，能見度越來越低，他們已經很難再看清十米之外的畫面。

伊芙度過了最開始的興奮之後，開始冷靜下來，看着越來越狹窄的河道，流速越來越快的水流，她感到不安了起來。

而抓不到固定物的老黑，早就嚇得縮進了背包之中，將命運完全託付在了伊芙身上。

船槳控制着方向，帶着隨波逐流的杜蘭多險之又險地閃過一個大彎，她對着前方的小白大喊了起來：

「小白，能不能想辦法把速度減下來？再這樣下去我覺得要糟糕！」

「我也沒辦法啊！別說話了，分散注意力更危險！」

小白手中的船槳早已不知去向，他輕巧的身體在起伏不定的波濤之下，連保持平衡都十分困難，此刻他正死死地趴在杜蘭多身上，擔心一個急轉彎，自己就會被跑飛出去。

「砰！」

小白身下的杜蘭多帶着極快的速度撞在了河道邊凸起的岩石一覺，小白被巨大的衝力震得直接脫手，只剩下一隻右手死死地卡住甲殼上的一絲縫隙。

他右手一用力，身體一擰回到了杜蘭多的背上。伊芙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了下去，同時控制方向，避開了那塊凸起的岩石。

航行了感覺有快十公里，通過了二十四個激流轉彎，這條路路越來越危險了，但這只是開始。

如果說之前的危險只是這河水太洶湧，不容易控制方向的話，那麼接下來更為致命的，是前方迷霧中那無處不在的漩渦。

水霧為它們做好了完美的掩護，每每只有到了靠近之後，才能被發現，身下的杜蘭多，會被漩渦帶得方向打變。

運氣好的話，他們的速度可能會衰減下來，但如果速度太慢，便會被漩渦給吸住，然後沉入下方滾滾波濤之中。

運氣差的話，則是直接撞上兩側的綠牆，船毀人亡。

好在這一次烏恩站在了小白這一邊。

他們與一個又一個漩渦擦肩而過，這一幕幕驚險刺激的場面，讓趴在甲殼上的小白手腳發軟，更是讓跟在後方的伊芙呼吸困難，每攪動一次船槳，都是如履薄冰。

河水越來越頑皮了，再往後，水面上便翻起了波浪，小小的波浪讓人在河中起伏不定，巨大的波浪則是可以直接將人掀起。

溫順的杜蘭多也因此不安暴躁了起來，它們水下的觸手開始攪動起下方的河水，渴望找回自己對身體的控制，這也讓小白和伊芙對方向的控制越發的困難了起來。

「嘩啦啦！」

他們扛過了一個一人多高的波浪，但當他們遇到下一個波浪時，因為重量太輕，吃水線太淺的緣故，小白身下的「小船」歪向了一側。

船帆了！杜蘭多四角朝天，小白依舊趴在殼上，但腦袋已經朝下了。

「小白！」

伊芙大驚，不顧危險地操縱着船槳加速向前劃去。

「嘩啦！」

「嘩嘩嘩！」

刺耳的水流聲沖刷着他的頭盔，讓他聽不見除此之外的其他聲音，酸水劇烈腐蝕著小白的身體，劇痛充斥他的內心，小白忍不住痛呼了起來。

好在他體內的能量十分充足，身體在快速地被修復，自己還可以堅持很長一段時間。

雖然很痛，但他不敢鬆手，他知道，在這種情況，鬆手的結果之後一個，那就是變成一個無根之萍，徹底失去生還的可能。

他在等待機會，等待下一個巨浪，等待自己再次露出水面的那一瞬間。

「該死！該死的烏恩！該死的科胖子！早知道我就原路返回了！」

小白內心咒罵道，感受着體內飛速消耗著的能量，心中開始煩躁起來。

「還不來的話，要撐不下去了……」

「小白……」水面上傳來了微弱的叫喊，不知道伊芙是發出了多大生的叫喊，才能讓聲音傳入水中被他聽見。

是伊芙……小白看見水面上一隻杜蘭多正朝着自己這邊艱難而緩慢地游來。

「咕嚕嚕……」

氣泡在水中翻滾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小白身體癒合的速度逐漸趕抵不過酸水的腐蝕，大量的黑色氣體從身上各個角落噴涌而出，他看着自己體內所剩無幾的能量，想到自己可能就要死了，心中竟然沒有什麼遺憾，只有無與倫比的平靜……

他的意識漸漸模糊……

要死了么……

他的意識漸漸模糊……

老黑……伊芙……

他的意識漸漸模糊……

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