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助產士（超大章）

小白一口氣下落了將近四五百米，勉強能夠藉助微弱的光線看清周圍事物的劃過，然後眼前一黑，撲通一聲入了水。

在自身浮力的作用下浮出水面，小白遊了好一段時間才游上了岸。沒想到這村莊下頭竟然是一片水潭，他點亮靈魂光球觀察周圍情況，驚訝地發現這水潭中的水漆黑如墨汁，怪不對自己在遊動的時候感覺這水有些粘稠，遊動起來阻力極大。

因為深淵一行，小白對於黑色的液體格外敏感，再加上深巢中存在黑色氣息，所以他猜測這些黑水多半和深淵有關。將這些黑水收集上幾瓶，打算到時候交予內爾研究，小白順着指南針往東邊淌水而行，很快就找到了整片岩壁上唯一的一條裂縫。

蟲子嘶鳴聲在空蕩的環境中遊盪，小白沿着簡陋的小道行走，沒走多遠便看見了一個表面有着圓形洞口的大土包，在土包周圍還生長有不少的夜光植物，四周亮度和月亮升起了一半的德特茅斯差不多。

這種土包是深巢村鎮之中那些蜘蛛模擬蛛絲繭的構造建造的，專門用來住人，十分常見。所以小白也知道找對了地方，便隔着十來米的距離沖裏頭喊道：

「喂，有人嗎？」

「啊……有客人來了？」一道嘶啞中又帶着些尖銳的難聽至極的聲音響起，一隻頭戴笑臉面具，渾身漆黑，體型如粗大蠕蟲般沒有肢體的古怪生物從裏頭鑽出，只探出了一小部分，蠕動着打量起小白。

「啊！你看上去像是一隻蟲子！竟然有蟲子能夠來到這個地方！你是專門來找我的嗎？」

「額……是的，如果你就是助產士的話。」小白回答道。

助產士熱情地道：「我是！我就是！嘿嘿嘿，快過來讓我仔細瞧瞧，別離我這麼遠，我看不清，我看不清！」

對方如此熱情，小白反而不敢上去了。他再度凝聚起兩枚光球，三個光源照亮了自己周圍好大一片地方。

「這些你該看得清了吧？」

「哦，拜託了，不是光的問題，你離我太遠了！我承認這裏的確有點可怕，但可怕的不是我。我對所有的蟲子都很和善，很樂意為你這樣勇敢的旅人服務。」

見小白並沒有過來的意思，她身體下壓腦袋卻抬了起來，做出一個仰頭懇求的姿勢，只是這個動作沒有手腳的配合，小白怎麼看都覺得很怪異。

對方都這麼說了，小白也只好硬著頭皮走到了她身前五米，然後在她的強烈要求下，又向前走了三米。

仔細觀察了小白一陣之後，助產士笑嘻嘻地道：

「啊哈哈哈哈，嘿嘿嘿，你身上有一種熟悉的味道，這讓我不禁猜測你到這裏來見我的目的。你是在尋找什麼線索嗎？是嗎？我會來告訴你，沒錯，哦沒錯，嘿嘿。」

小白回應道：「是的，我的確是有一些問題想要問你。」

「嘿嘿，果然！你從那個方向過來，我猜你一定去過了上面的村子，你想問的問題也一定和那裏有關。」助產士笑着說道，畢竟她那張面具本就是笑臉模樣。

小白點頭算是承認了對方的猜測。

助產士道：「上面的村子是一個悲哀生物的家，她進行了一次慘痛的交換，讓她和她的族人付出了沉重代價，但我覺得她並不後悔。」

「你知道交易的內容是什麼？」小白心裏一動，不動聲色地問道。他本只打算弄清楚大黃蜂的身世，卻沒想到還能有意外收穫。

「嘿嘿，沒錯。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你着迷了吧。想要知道這個故事。抱歉了，我很樂意告訴你，但太太太抱歉了，我好久都沒有吃東西了……哦，好餓好餓好餓……」

助產士蠕動着身體，臉上的那張笑臉面具突然從中間分開彈向兩側，露出底下一張黝黑的面龐，那吊著的雙眼直接裸露在外，滲人至極，兩排直接生長在皮膚表面的尖銳牙齒大大張開，就要朝小白撕咬而來。

「嗬嗬嗬！！啊！咔咔咔！」

小白早在對方行為出現異常的那一刻抽身急退，連着後撤了兩三米，助產士似乎沒辦法離開自己的巢穴，身體如蛇一般隔着空氣不停地對小白做出撲殺撕咬的動作。

沒想到面具背後是這樣一張醜陋面孔，饒是對所有種族都抱着一顆包容的心，小白都還是覺得這助產士長得着實難看。

忍住一骨釘抽過去的衝動，小白掏出夢之劍抽在其湊過來的腦袋上，一股瘋狂的飢餓感湧入腦中，這股久違的感覺竟讓小白條件反射般地揉了揉肚子。

「你這是餓了多久了……」

小白從腦袋中取出一塊蟲子肉丟向對方，後者一口咬住嚼也不嚼跐溜一聲就吸進了肚子裏，接着依舊把目標對準了小白，對他狂魔亂舞。

小白乾脆取出一大堆蟲子肉，丟到助產士身下，然後直接跑出她的視線範圍，遠遠觀察對方。

助產士把頭埋在肉堆中，嗚咽著一口一塊大肉，眨眼間十幾塊肥美蟲肉就沒了進了肚，這飯量兩小白都不禁咋舌，就這麼點時間裏助產士吃下的東西都抵得上老黑兩天的量了。

就自己丟出來的那十幾坨肉明顯不夠對方吃的，但多少還是有點效果。助產士的瘋狂漸漸停歇，暴露的眼珠閃過一絲疑惑，看了眼四周后便合上面具縮回了巢穴當中。

小白見狀又走上前去，叫出了助產士。

「助產士！」

助產士的腦袋如風一半竄了出來：「……出去出去出去！啊，嘿嘿，原來是你啊。」

「你還覺得餓么？」小白問道。

助產士扭動着身軀說道：「親愛的你真好，還來關心我的身體。我一向熱情好客，可為什麼沒有人像你這樣來拜訪我呢？」

「我感覺好餓啊……你不介意我啃你幾口吧？……比如就一條腿？吃飽肚子是通往幸福的康庄大道啊。」

說完助產士又彈開了面具，嘶吼著沖小白撲殺而來。

「啊呀呀呀呀呀呀！」

小白：……

一番折騰下總算是讓助產士止住了飢餓，當小白再一次靠近助產士的巢穴，對方么有再做出狩獵的動作。

「啊！它回來了。我要為之前的事道歉。嘿嘿。沒關係沒關係。我的理智經常因被食慾主宰。至少現在我肚子飽飽的。不過再來一小口就感覺好幸福。一頓美餐的完美結尾……你真的想要聽我的故事嗎？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

見對方意願不是很高，小白無奈道：「你快點說吧，說完了我就讓你再吃一頓。」

助產士聞言嘻嘻一笑，隔着面具回憶道：

「啊，首先是自我介紹，我是巢穴的僕人，但現在已經沒多少人需要我的服務了。我們躲過了那場心智的瘟疫，卻又敗給了那場靈魂的詛咒，真是躲不開的命運，真是最具智慧的種族的悲慘敗落。」

「我的好朋友，我能感受到你身上閃亮的結盟烙印。看來你是見過她了？烙印的守護者，那個有性別的孩子。」

「你是說大黃蜂？」小白問道。

助產士一聲尖叫：「啊，難聽的名字！但她一定很活潑，對吧？給予巢穴和野獸的蒼白禮物，犧牲換來的公平交易。但她總是離我們那麼遙遠。要是她能來看看我們，我們就能打起精神了。」

「你的意思是說，大黃蜂就是那場交易的內容？」小白問道。

助產士：「是啊，啊，真是慘痛的回憶……哦嘿哦嘿，抱歉。過去的記憶會讓我的心思在這種蠢事上徘徊，特別是我餓狠了的時候……」

小白二話不說又拋出了一大塊肉。

「痛快點，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助產士猛地將肉給吞下，然後心滿意足地說道：

「啊啊，不要急，我親愛的朋友，我這就告訴你。」

「這件事情還要從那天說起。在聖巢成立的第兩百個年頭，瘟疫爆發了，他們突然向我們發起了襲擊，蒼白之王的騎士們勢不可擋，率領着鋪天蓋地的蟲子一路殺到了王的巢穴前。在那場戰爭中，我們的王死了。」

「他們得手之後又快速離去，蟲子大軍對我們的領地不斷蠶食，可憐的赫拉獨木難支。」

小白問道：「後來你們又是怎麼達成和解的？」

助產士回答：「是赫拉主動提出的和解，為了族群，她犧牲了身為王的尊嚴，這種行人所有人都無法理解。嘿嘿嘿，但是我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干！她想保護她的孩子！」

「嘻嘻，原來赫拉早就有了身孕，按照傳統，這個孩子將來將會成為巢穴的新王！這件事情沒多少人知道，我是誰？我是助產士！孩子就是我負責接生的，我是看着她出生的！嘿嘿嘿嘿！」

小白大驚：「你說大黃蜂是赫拉的孩子？可她明明是聖巢的守護者！」

助產士彷彿猜中了小白的反應，哈哈大笑了好一會。

「嘿嘿嘿，我就知道！很驚訝吧！一切為了孩子，蒼白之王對赫拉做出承諾，無論孩子的性別如何，其都將成為深巢一族未來的王，聖巢承認其的統治地位。並且作為兩族友好的紐帶，這個孩子將會擁有一個可以自由行走聖巢的身份。」

「多可笑啊，我們深邃巢穴的王的地位竟然需要得到聖巢的承認才能有效！真是智慧種族的悲哀！」

「而作為交換的條件，我們需要離開那片遠古盆地，在那蘑菇林以西的地方開拓新的生存空間，甚至不允許離開半步！我們被囚禁了，知道嗎？嘿嘿嘿，就像我現在這樣，困在自己的窩裏，就是餓死也無法離開半步！哈哈哈哈。赫拉為了保密，把我們這些知情者……她就是這麼對待忠誠的僕人的嗎？不讓我啃上一口，我怎麼會輕易地把這些東西說出去。」

小白心中大汗，自己用幾塊肉就把這些秘密給套出來了，由此可見赫拉的決定是多麼的明智。

「如果只是搬家的話，好像也沒什麼不能說的吧，畢竟是讓種族存活下來了不是么？」

助產士反駁道：「才不是這樣！離開故土的代價毫無疑問是慘痛的！」

「缺乏食物是所有人需要面對的第一個問題！我們只能守在這裏，圈養低等生物作為食物，飢餓折磨得人想要發瘋！我們不得不戴上面具抑制住那股想要進食的衝動。甚至到了後來，那可怕的詛咒從地底爆發，我們也不得離開這片漆黑的土地！」

「可那些沒有面具的族人們該怎麼辦？看着他們被慾望折磨得瘋狂，逐漸退化成為只知道狩獵和廝殺的野獸？嘿嘿嘿，我早就看透了，這一切都是蒼白之王用來瓦解我們的陰謀！」

難怪獵人會說實在是因為狩獵不到足夠的食物才會選擇脫離深巢，原來是這樣一個原因。那製圖師在死前也說好餓來着……小白心中頓時瞭然。

「你們為什麼會認為那黑色的氣息會是詛咒？」

「嘿嘿嘿~你可知道為什麼我們這個種族如此強大？研究出了這麼多精妙的法術？因為我們是神的後裔，我們體內流淌著神的血脈。」助產士尖聲笑着，無比自豪地道，但話鋒一轉，情緒陡然間低落，「我們曾經世代生活着的遠古盆地之下是虛空之神的神國，我們世世代代守護著神國！可祂卻在諸神的戰爭中死去，我們的守護不再擁有意義。」

「於是赫拉便同意了蒼白之王的條件，帶着族群離開了故土，向那群蟲子敞開了神國的大門。這是褻瀆！一定是虛空之神尚未消失的意志感受到了憤怒，於是對我們降下了懲罰！」

虛空之神？容器的誕生和沃姆有關，但容器卻是從深淵之中爬上來的。深淵已經可以證明是容器誕生的地方，難道沃姆就是深巢一族的虛空之神？祂的神國位於深淵，但卻死在了王國的邊界？

不對，這裏面存在矛盾之處。

從多方面的線索上來看，沃姆明顯是站在聖巢這一邊的。而面具師對於沃姆的態度在小白看來像是帶着一種嘲諷。如果沃姆是的虛空之神的話，就不該是這種情況。

聯想到大黃蜂在深淵之上對自己所說的那些話，自己的靈魂出自於兩個虛無，夢語當中也說自己直面了虛空。這虛空想必就是虛空之神或著說是虛空之神的意志了。

虛空可以對應一個虛無，大黃蜂說自己只有一個虛無，身為深巢一族的她體內流淌著的應該就是屬於虛空的那一部分吧。這樣一來就算是對上了，可另一份虛無對應的又是什麼？

從二者並列的關係上來看，另一份虛無的層次絕對不會低，搞不好又是一股神靈層次的力量。這時候再來聯繫沃姆這位神秘的神靈，傾向聖巢、抵抗瘟疫、和容器誕生相關……雖然小白不知道虛無意味着什麼，但他覺得，這位沃姆應該就是另外一股虛無的力量了。

小白越想越是心驚。自己的靈魂竟然和兩位神靈有關，那麼站在自己對立面的瘟疫又是什麼東西，竟然能夠在壓製得烏恩無法動彈的同時還能夠和兩位神靈死後的餘威對抗？

該不會也是一位神靈吧？？？而且瘟疫還有意識……

小白忍不住打了個大寒顫。

是這樣嗎？！是這樣嗎？！是這樣嗎？！一萬個小白在心中咆哮著問道。有些事情由不得小白不去多想，為什麼先知、大黃蜂他們在瘟疫本質的問題上要麼對自己避而不談，要麼遮遮掩掩說時機未到。

為什麼聖巢能夠想出用容器來封印瘟疫的方法？為什麼這場瘟疫涉及物質和夢境兩個層面？為什麼瘟疫總是無孔不入，卻偏偏止步於有黑色氣息存在的區域和有沃姆遺骸的王國邊界？……一個個問題如噴泉一般從腦子裏涌了出來，小白一時間陷入了沉思之中。

就在小白神遊天外的時候，助產士依舊沒有停下自己的抱怨，但說着說着又繞回了大黃蜂的身上。

「赫拉為了那個孩子讓整個種族作出了如此大的犧牲，她自己也在孩子生下來每多就便陷入了長眠。可那孩子……一直對自己的種族不太認同，嘿嘿嘿，聽說還當上了聖巢的守護者，真是諷刺！」

助產士身為赫拉的僕人，就算是參與了大黃蜂的接生，也改變不了地位低下的事實。她說的內容也許在她自己看來是正確的，但到了小白這裏便夠發現不少問題。

至少她不知道守夢人的事情，也不知道赫拉讓深巢一族搬離古老盆地的真是目的是為了讓沃姆能夠進入深淵創造容器。

不過總的來說，獵人關於交易內容的猜測和事實基本相符，只不過絕大多數深巢成員都不知道其背後的動機是什麼。

「我有一個疑問，詛咒沒有出現之前你們不踏入真菌荒地也無所謂，現在有螳螂堵著也算了，可聖巢似乎並沒有限制你們往上走吧。就拿這裏來說，赫拉的巢穴距離蒼綠之徑都還有好大一段距離，你們為什麼不考慮繼續往上發展？」

「因為上面是一個強大存在的領地，赫拉命令所有人不能再往上拓展領土。這是另一個問題了？我為什麼告訴你這麼寶貴的歷史？噢！它們又不能當飯吃！而且……聖巢都沒有了，現在誰還在乎這些？看在我告訴了你這麼多的份上，讓我啃你幾口吧，我實在是太餓了。」

助產士又張開了血盆大口朝小白咬來。

「啊呀呀呀呀呀呀呀！」

小白一骨釘抽了上去，助產士一聲痛呼，縮回了巢穴裏頭。

「出來，再給我說些大黃蜂的事情，然後我就讓你大吃一頓。」

助產士怯生生從裏頭鑽出，沉默了一會，然後在小白的一塊肉面前開了口。

「還能有什麼呢？啊，離這裏不太遠的地方就是那孩子的房間了。那裏是編織者的巢穴，編織者是我們巢穴當之無愧的精英，他們曾創造出無數了不起的東西：故事記載、護盾法術……它們的絲軸上編織了多少我們的歷史，赫拉那完全由細絲編織而成的巢穴就是它們才能的證明……嘿嘿。」

「要是感興趣的話，你在離開的時候可以過去看看。哦！真不好意思，我的肚子又開始咕咕叫了。就站在那裏等一會兒，別跑了啊……」

「啊呀呀呀呀呀呀！」

……

（ps:這章扣扣索索總算是憋出來了，太難寫了。每每寫到這種涉及關鍵信息的章節，總要前前後後來回看，反反覆復去推敲。左思右想有沒有和前面的信息衝突，會不會將後面的劇情帶歪。寫這種帶懸疑解密元素的小說真是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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