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伊芙的恨意（第四更）

「我的頭髮比較長，所以需要用兩枚紅紅果，而你的頭髮短，只需要一枚就夠了。」伊芙將紅紅果在石臼里搗爛，從裏頭擠出鮮紅如血的液體，然後收集在一個小罐子裏。

「可是為什麼一定要染頭髮呢？」奎若看了眼自己腿上用來感受空氣震動的漆黑絨毛，「其他地方能染么？」

「哎呀？那個叫做席奧的骨釘大師不是說了要勇於嘗試新鮮事物么？染頭髮你以前沒有干過吧？」

奎若搖搖頭，自己的確沒有干過這件事。他看着那鮮紅的液體，皺着眉頭思考到底要不要把頭髮染成這個顏色。

雖然伊芙的話聽上去很有道理，但他心裏還是隱隱覺得有點不妥。

「有別的顏色嗎？我覺的你現在這白色就挺好看的，我喜歡白色。」

「白色啊……可惜我配不出白色的染劑。」伊芙苦惱的拽了一下自己如火焰般倒豎起來的蒼白頭髮，「要是能跟你的換換就好了，我要是一頭藍發肯定會很好看。不過你要是一頭白頭髮，哈哈哈，也許你老了以後就會變成滿頭白髮了，或者像老歐德那樣直接掉光~」

想到奎若老的時候頂着一顆光溜溜的腦袋思考人生，伊芙一想到那場面就忍不住咯咯直笑。

「嗯……那還是不要白色了。」也許奎若也想到了頭髮掉光的自己，忍不住笑道。

「奎若。」

「嗯？」

「你現在到底多少歲了？我聽小白說你去過很多個世界，以前也在聖巢生活過。可你看上去還是這麼年輕。」

奎若撓撓頭上的面具，眼神略帶迷茫。

「我也不知道，過去的記憶太過破碎，我沒辦法判斷我具體活了多長時間。不過我在淚水之城遇見了一位故人，我還記得他年輕時候的樣子，現在他已經變得蒼老無比。兜蟲族人的壽命長達上千年，照這個來算的話，我可能也快有一千歲了吧。」

「哇……一千歲！」伊芙停下了搗果子的動作，忍不住驚嘆道，「可你看上去還是這麼年輕又……帥氣，嗯，年輕真好！」

奎若輕輕一笑，搖著頭淡淡地說道：「當你把過去的事情忘乾淨了之後，你就不會這麼想了。」

「你現在不是也一點點想起來了么。我要是能夠像你這樣一直這樣年輕下去，然後把過去的煩惱全都忘光，那我真是做夢都會笑醒。」

奎若笑而不語，世界上哪有這麼好的事，有時候忘記煩惱這件事情本身也會成為新的煩惱。人之所以會感到快樂，還不是因為有了煩惱的襯托。

「不說這個了。」伊芙將紅紅果的最後一點汁液擠出，然後將罐子塞緊，遞給奎若，「這瓶給你，兌點水然後把它們倒在頭上揉開就行。反正我覺得你要是把這頭藍頭髮染成紅色，一定會很好看。」

奎若一臉苦色地接過罐子，猶豫着到底要不要把它倒在頭上，伊芙見狀癟嘴道：「算了算了，我也不逼你啦，哼！反正你愛用不用。」

伊芙揣著兩罐紅紅果汁離開，讓奎若隨處逛逛。奎若鬆了口氣，將罐子裝進口袋中，靠坐在一塊平整的石頭前繼續思考着自己的人生。

……

山靈的核心藤蔓生長的地方在山頂一處隱秘洞穴當中，洞穴頂部生長著一根根手臂粗壯的次生藤蔓，垂吊而下，涓涓流水從壁上小孔流出，匯入下方的水潭之中。溢出的清水又匯聚成一條小溪流向山洞外頭村莊。

清水專門由山靈從地下汲取出來引至山頂，水源養育了苔蘚村民幾十載，也讓伊芙順利地誕生下來。

她離開奎若來到這裏，本是想在探望山靈的同時，順便泡個小澡，再把頭髮給染了，但走進山洞的那一刻，她隱約感覺到山洞內的氣氛有些不對，沒有帶着香氣的清風拂面，而是一片死氣沉沉。

沒有猶豫，她將雙眼閉上，默默調整震顫的頻率，這一次成功和四周的藤蔓建立了聯繫。

這些藤蔓都是從山靈核心藤蔓之上延伸出來的「觸手」，而它的本體則隱藏在山石當中。宛如這座山的血管，將養分傳輸到各個角落。

伊芙雖不能隔空和山靈對話，但還是可以通過接觸這些藤蔓來和山靈建立聯繫。

在伊芙的視覺當中，她看見根根藤蔓那生命力略顯黯淡的青色靈性光團之中，也和外面的植物一樣蘊含着一絲金色的氣息，細若遊絲，但無處不在。這些氣息彷彿在侵蝕著那團原屬於藤蔓的靈性，汲取它們的養分，然後壯大自身。

「不，不！怎麼會這樣！」伊芙驚恐地自言自語道，「不應該啊……那群異教徒沒有發現這裏……山靈不應該受到傷害的……」

「我們才離開了多長時間……山靈怎麼就會被感染呢……為什麼山靈還是不給我回應？」

伊芙深吸口氣，雙眼泛起綠色光芒，體表有葉片浮現，與植物溝通的能力已然催發到了極致。

她猜測山靈無法做出回應的原因可能和瘟疫影響了它的神志有關，她嘗試將靈魂的震顫頻率調整至和山靈完全一致，希望能以此將它喚醒。

「山靈，醒醒！山靈，快醒醒！」

伊芙額頭的葉片表面隱隱浮現出了一層水珠，這種深度的溝通讓伊芙壓力巨大。在她的一聲聲呼喚下，久違的聲音終於想起，山靈帶着痛苦的情緒，語氣遲緩地對伊芙說道：

「……你回來了……小伊芙……」

「……我好痛苦……光明……耀眼……」

「……不能再保護大家……」

感受到山靈的痛苦，伊芙忍不住流出了眼淚。和山靈在一起的一幕幕場景在腦海中一一閃過。

當自己還是孩童的時候，山靈會將藤蔓交織成鞦韆陪自己玩耍。

每當到了收穫的季節，山靈會偷偷告訴自己哪棵苗上的果子最甜。

當因為貪玩對村民惡作劇而闖了禍，要被長者責罰的時候，山靈還會讓自己躲在它聚攏起來的藤蔓之中，然後向長者求情。

當自己因為身體成長而需要更換外皮時，它會分泌出緩解疼痛，幫助身體修復的液體讓自己塗抹……

在她心中，山靈就像是媽媽一樣，給了自己無微不至的關愛。

山靈已經很老了，老到馬上就要開啟生命的輪迴。她本以為山靈能夠避開瘟疫，安穩地活到壽命的終結，然後在眾人的期待中重生，可誰知它在這生命的最後一個階段，還是沒能夠逃過瘟疫的魔爪。

瘟疫將山靈永遠地留在了生命的最後這一刻，是何等可惡！伊芙心中升起了無窮的恨意。

她恨這該死的瘟疫，更恨那不作為的烏恩。

烏恩！快睜眼看看你那可憐的信徒吧！烏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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