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靈熙悟道（18）
當夜，夏隱修鍊了不過一個多時辰就將這段時日以來消耗的靈氣完全補足，閑來無事又無心睡眠，也不願去放生池與一個肚兜娃娃和一隻烏龜去談人生理想，便心血來潮般的打算感受一下這靈熙界的天地大勢。
神識從身體中慢慢抽離，緩緩飛起，先是看見了閉目端坐的自己，而後是幾間精緻小屋，屋后水池中，一個紅肚兜胖娃娃正在絮絮叨叨，他對面的烏龜眼睛似閉非閉，腦袋一點一點，似乎是在贊同胖娃娃的說法，但夏隱分明感覺到那烏龜已經睡著了。
神識越飄越高，漸漸看清了整座山峰，隨後是周圍的幾座山頭。不久后，兩座山頭之外的恆元寺也被納入了神識範圍之內，透出長明燈光的大雄寶殿，在夜色中無聲巡邏的持棍武僧，還有曾經在天河與藥師的對話中出現過多次的後山蓮池，粉紅的荷花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寂寞妖嬈。
忽然「噗通」一聲響，一條三指寬、寸許長的黑色小魚從水中躍起，撞上了一朵荷花，荷花帶動着荷葉簌簌而動，波動從這裏向外傳遞，好似一圈漣漪向外擴撒。就在這一陣「悉嗦」聲中，夏隱感覺到了這靈熙界的天地大勢。
那是一股浩瀚的壓力，緩慢而又堅定的一點一點將她的神識往下壓回體內。如果說夏隱的神識像一條游魚左衝右突，試圖突破這大勢的威壓，靈熙界的大勢就像無處不在的流水，無處不在，以不變應萬變，最終迫得那條游魚不得不縮回自己的巢穴中。
這就是一個法則完整無缺的界面的大勢嗎？
夏隱輕輕喟嘆：從「勢」來看，靈熙界應該是個年輕的界面，他的「勢」均勻穩固且強韌的充滿了每一個角落，就像一個生機勃勃的青年，而東陸的「勢」，時強時弱，往來流轉，好似一個垂危的病人，就靠着一口生氣在疲於奔命的四處救急。難怪本源靈脈要着急啊！
想起自己所在界面的曲折命運，想起靈仙祖師的努力，夏隱一時心潮澎湃，心境已破，再修鍊也無益了。夏隱索性拿出天河給的那副塗鴉又看了起來，不知為何，看得久了，就覺得畫上的那些線條好像都開始遊動起來。
……
「阿彌陀佛，夏施主可醒了？」藥師的聲音在精舍外響起。
夏隱連忙收起白絹，迎了出去，告罪道：「世尊請進，調息入定誤了時辰，還請見諒！」
藥師略側了側身，對夏隱道：「這是我的兩名弟子，舍嗔，舍痴，聽說夏施主自異界而來，願意前來旁聽我倆論道。」
藥師身後兩名杏黃僧衣的僧人同時向夏隱合什為禮，一人瘦高，面目嚴肅，一人中等身材，笑容和藹。
夏隱連忙回禮道：「難得兩位羅漢不拘泥戒律，願意來聽我這名女修說道兩句，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舍嗔和舍痴兩人耳根微微發熱，昨日藥師回寺后就召集全寺僧人，說邀得一位異界女修前來講經論道，問大家可否請這女修入寺說法，遭到上下所有僧人的激烈反對，更有長老直言，區區女修能論得出什麼道來，還是早點趕走的好。
藥師無奈，只得悄悄問自己的弟子，誰願隨他悄悄前來旁聽。誰知十數名僧人，竟無一人願意前來，只有他們師兄弟二人因為迷信世尊的眼光，這才跟來了。兩人修為雖不算高，但也隱隱覺得恆元寺這般自大，不是幸事。
藥師微微一笑：「夏施主心思靈透，小僧自愧不如。不過，若能看破而不說破，小僧還會更加感激。」
夏隱也是哈哈一笑：「既然佛都曰了：不可說，那我就不說了。」
說完，將三人引進屋內，泡茶待客，用的自然是鴻蒙母茶樹葉，藥師舉杯輕輕一嗅，嘆道：「此茶可定心神，助明悟，將我恆元寺的一等佛茶都比下去了啊！」
夏隱道：「世尊慧眼，此茶的確難得，我也是機緣巧合得了幾十片，貴客在前不敢藏私，拿出來的時候心裏還疼著呢，幸虧世尊和兩位羅漢都是識貨人，我這心啊，這會兒才好受些。」
一番俏皮話，說得三名僧人都笑了起來，氣氛自然而然就輕鬆下來，夏隱在茶香氤氳之間將東陸道修的修鍊之法娓娓道來，從如何引氣入體、開闢丹田，到凝氣成液、築就道基，再到凝結金丹、修成道體，直至元嬰成形、飛升在望。
藥師聽得擊節讚歎：「竟然還有如此修鍊之法，真是聞所未聞啊！」
不過，他似乎對蒼蘭老母說的話耿耿於懷，又問道：「既然一切都靠靈氣，那所謂靈根，究竟有何用呢？」
夏隱道：「在我們東陸，只有有靈根的人才能修行，因為沒有靈根，就感應不到靈氣，更無法將他引入體內儲存起來，可以說靈根是修士的根本。」
夏隱看了一眼舍嗔和舍痴，猶豫道：「不知兩位羅漢可否讓我測一測靈根？」
兩人看向藥師，藥師點點頭道：「不過伸個手，與你等無害，測測也無妨。」
測試結果並不意外，兩人都是五靈根，舍嗔水木土三靈根強些，舍痴的金水二靈根強些。
夏隱收起測靈盤，對藥師道：「兩位羅漢也是五靈根，不過強弱不夠均衡，我猜，等他們境界提升后，靈根強弱會更趨於一致，直到最後同世尊你一樣，變成五靈根完全均衡的狀態。最令我百思不解的是，五靈根在我東陸被稱為雜靈根，基本沒有修成金丹的可能，可是在你們這裏，恐怕所有的高階修士都是五靈根吧？不知在靈熙界是用什麼方法選拔弟子的？」
藥師道：「不瞞施主，我靈熙界從無靈根一說，只有慧根。」
「那這慧根如何測定？」
「任選一本佛經，讓入門弟子讀過之後書寫感悟……」修鍊入門考居然是筆試？牛掰！
不過，夏隱終究還是沒忍住，把問題問了出來：「那萬一有弟子曾經看過這本經書、或者提前背好了感悟呢？」
筆試的弊端就是：萬一有往屆考生編寫了歷屆考題集呢？考試常有，而佛經不常更新，給入門弟子看的，內容又不能太深，數量更加有限，考的多了，早晚會用到以前的素材啊！
藥師笑道：「所以還有一關，為持咒。給一句咒語，讓入門弟子念誦，若能在念誦中入定則為有慧根，不能入定則無慧根。」這個聽起來更合理一些。
夏隱又問：「如何判斷弟子是否入定呢？」
「入定後會有佛光臨體，高階僧人自然會感受到，然後將這些弟子挑出來，先讓他們持戒修行，所謂持戒，便是誦讀經書，持咒入定。等到領悟了某部經書的真意后，自會掌握某種神通，此時就是入了明悟境，算是真正的佛修了。」
「那如何才能明悟呢？」
藥師笑道：「同一部經書在百千人眼中便是百千個樣子，每個人進入明悟境都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旁人自然難以知曉，等他能夠施展出諸如天眼通、神足通之類的神通時，便是明悟已成。」
「原來如此！」夏隱點點頭。總感覺比起道修天天練氣、煉體、煉法術這種積極進取的方式，佛修簡直就是躺贏啊！背背書、念念咒就有神通了？
「那明悟之後，又如何進入羅漢境呢？」
「明悟之後方有專門修鍊各種大神通的典籍，如梵我如一、佛光普照、婆娑凈土等。佛修可在深研佛經之餘，修鍊這些神通。」
夏隱點點頭，忽然又道：「那若不鑽研佛經，可以修鍊這些神通嗎？」
舍嗔大約曾問過類似問題被斥責過，立刻道：「怎麼可能？不鑽研佛經，根本連典籍都看不懂啊！」
夏隱有些不以為然，蒼蘭老母可是貨真價實的道修，不也使出了梵我如一嗎？
藥師似是看透了夏隱的心思，道：「蒼蘭老母所使的梵我如一有些似是而非，只怕其中另有曲折。」
夏隱心道：估計是優缽曇吸收了道修的修鍊方法對該法術進行了東陸本土化。
交談到了這裏就不好再往下問了，要知道各種神通的修鍊方法基本都是各派的不傳之密了，總不見得對一個異界修士合盤托出，夏隱盤算了一下，覺得收穫已經不小，且自己並無半路改道的意願，那就無謂交淺言深，也許可以端茶送客了。
藥師忽然道：「夏施主曾說過，有件事可助我一臂之力，不知此話是否當真？」
夏隱笑道：「自然當真，世尊可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藥師看了看兩名弟子，舍嗔和舍痴立刻告退，退出了精舍。藥師這才道：「昨日我以天眼通查找蒼蘭體內的舍利子，竟然未曾找到。我觀施主言行，似乎同蒼蘭是從同一個地方而來的。」
夏隱暗嘆世尊敏銳，也不藏私，大大方方的道：「不瞞世尊，我已大概猜出了蒼蘭的身份，說不定還與她有點淵源，若大師信得過我，不如讓我和蒼蘭單獨一見，即便找不回舍利子，說不定也能說服蒼蘭，放下執念，不再騷擾恆元寺。」
藥師凝眉沉思不語，片刻之後才道：「此事事關重大，小僧要回去同諸位長老商量一下再行答覆。」
夏隱舉手送客：「世尊請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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