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離開
伊芙仔細研究著小白的兩張地圖，一張是畫了一半的十字路口，一張是只有開頭一小段路的蒼綠之徑。
在小白的講解之下，她勉強從圖紙上那些如塗鴉一般的扭曲的線條之中，找到了她們現在所處的方位。
「小白，你這地圖畫得太難看了！為什麼不能好好畫？你看看這張地圖不就挺好的么？」有點輕微強迫症的伊芙十分不滿地指著十字路口的地圖吐槽道。
「咳咳……這東西，自己能看懂就行了……」
小白看着伊芙所指，那一部分是科尼法畫的，橫是橫豎是豎，規範整潔。但是出了那個範圍，就變成了歪歪扭扭的地圖線。
他也很無奈，自己不光方向感不行，地圖也畫得一塌糊塗，就算買了一整套的作圖工具，在一些細節之處也總是頻頻出問題。
「就你這態度，在地底下還能不走丟，真是神在眷顧着你！」伊芙沒好氣道。
小白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要是沒有預見科尼法，他估計自己早就已經自我放棄了。
「沿着這條河一直走，我們就可以回到那個廢棄的城鎮了。」又看見了熟悉的酸水河，小白拿過蒼綠之徑的那張地圖，仔細比對道。
指南針中感應到的科尼法位置已經出現在了河的對對面，想來用不過多久杜魯他們就能找到自己的家。
就是不知道他們碰見了那些遊盪者該怎麼辦，杜魯皮糙肉厚應該沒什麼問題，小白唯一擔心的就是手無寸鐵的科尼法了。
不過他冒險經歷豐富，應該有自己的逃生手段吧。小白自我安慰道。
蛞蝓長者被摩多背在身後，目光感慨地看着眼前這條噴射著水汽的，緩緩流動的酸水河。
「啊，這麼多年了，我竟然還有再看見這條河的時候！」
「年輕時候的我最喜歡乾的事情，就是在這條河邊漫步，祈禱，聆聽樹葉的聲音。每當有一股水汽打在身上，都像是神靈在回應我的呼喚。」
「這一晃幾十年過去了，也不知道我們曾經的家園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
「小白，你不是從那裏過來的么？那裏現在變成什麼樣了？」
小白回答道：「那些房子現在長滿了樹葉和苔蘚，我猜你們肯定會喜歡的。」
「我才不喜歡！」伊芙鼓嘴道，「我喜歡睡在藤蔓編成的吊床上，把自己關在屋子裏有什麼好的。」
……
小白相信應該有不少人都曾試着從山上偷偷溜下來過，自己當初在河邊上碰見的那個苔蘚村民就是最好的例子。
畢竟一輩子被關在山上，與世隔絕的，誰能受得了？外面的世界對他們絕對有着無與倫比的誘惑力。
其實苔蘚族的感染者和正常人並沒有多大詫異，仔細偽裝，行動小心點的話還是可以做到在外頭短暫行走。
不過這樣大搖大擺，肆無忌憚地在大地上行走對在場的所有人來說都是頭一次，在眾人激動好奇又帶着一絲忐忑的心情之下，一行人走進了山谷之中。
一條筆直的蒼綠小路直通公園，在老蛞蝓的帶頭下，村民們在那塊樹葉形狀的石碑前認真地祭拜了一番。
一旦離開這裏，在新的烏恩石碑雕刻出來之前，他們將會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辦法舉行祭祀儀式了，意識到這點之後，所有人都拜得無比認真，包括小白。
說不出話的村民們咿咿呀呀，配合上表達情感的肢體動作，不明真相者一眼看去，定會認為一群人在跳着寓意深刻的祭祀舞蹈。
而小白之所以跟着湊這個熱鬧，是想看看還能不能再聽見烏恩的聲音。但結果很可惜，也在預料之中，他沒有聽得到任何回應。
「好了，我們走吧，這裏還是太容易暴露，等走完這最後一段路，我們到上面的山洞裏休息一下。」儀式結束，長者提議道。
他們此刻和聖巢之間，只隔着前方的這一座廢棄城鎮和高山，穿過它們，就可以抵達新的家園了。
小白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他問道：「長者，你知道為什麼這些遊盪者會拋棄自己的信仰，然後有組織地來襲擊你們么？」
長者搖搖頭，遺憾地說道：「他們染上瘟疫之後性情大變，這我可以理解。但他們這種能夠自發地去尋找正常人，然後集結周圍的感染者們對其發動襲擊的行為，我怎麼也找不到背後的原因。」
「這樣啊……」
雖然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小白還是在這群苔蘚遊盪者身上彷彿看到了瘟疫在聖巢爆發之初的場面。
一群具有判斷能力的瘋子衝擊著人們設下的一道道的防線，然後讓整個王國隨着自己的瘋狂一同被毀滅。
這瘟疫真不是個好東西！小白對瘟疫的厭惡又深了一分。
……
隊伍前進的速度開始慢了下來，村民們對前方的未知產生些許恐懼。
再往前便意味着徹底離開自己熟悉的環境，離開他們生活了一輩子的家園。
尤其是穿過那死去的城鎮，登上最後一座高山之後，大夥更是頻頻回頭眺望下方的景色，蛞蝓長者吸附在摩多身後，目光一直停留在曾經的家園之上，沉默不語。
「還是有些捨不得。」伊芙突然低沉道。
「相信神的選擇，我們會有回來的那一天的。」長者安慰道，「是吧，眷者。」
「嗯，大家一定會回來的。」小白違心地附和道，「現在的離開就是為了等待以後的歸來。」
「咿呀！咿呀！」
堅定了信念的一行人加快了腳步，他們在努力擺脫死亡，讓種族走向新生。
穿山甲杜魯的那個同伴依舊堅守着自己的崗位，龐大的身軀將隧道入口牢牢地守住。
這一次小白有了足夠多的幫手，十幾個人如推雪球一般，將縮成一團的穿山甲門衛推出了山洞，一路暢行無阻地穿過了蒼綠之徑的邊界。
「好了！我們出來了～」
小白帶頭鑽出了通道，看見熟悉的幽暗場景，還有這條深不見底的峽谷，心情頗為愉悅。
伊芙和蛞蝓長者等人相繼走了出來，用充滿好奇的眼神，觀察著這個對他們來說耳熟能詳，又無比陌生的全新世界。
「啊！這裏就是聖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