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隨它去吧

終於浮出水面，奎若帶着伊芙登上一段螺旋形的階梯，進入了教師檔案館最核心的區域。

兩人先是去了奎若當年的房間，這麼多年過去了，裏面的擺設也沒有被改變過，房間和尋常的書房並無二致，一張小床，一米高的半開小桌，一人高不到的小衣櫃，還有同樣高度的木頭衣架。

所有的擺設都小了一號，就像是一個孩童的房間。

「嗯……這些東西怎麼看上去這麼小……」奎若有些疑惑，若不是裏頭的擺設都和自己記憶深處的一模一樣，他都會懷疑自己是不是進錯了房間。

「看來你在離開的這些年裏長大了不少……」伊芙打趣道。

「哈哈。」奎若聳聳肩，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木床嘎吱一響，只聽「啪」的一聲，裏頭的橫木被坐斷了一根。

「其實這裏也沒什麼看的。」

奎若若無其事地站起身來，撓了撓頭，開門離開了房間。

伊芙還留在房間里待了一會，很是參觀了一番，直到聽見奎若的呼喚這才離開。

奎若帶着伊芙來到了一處空曠的大廳，螢石燈鑲嵌滿整面牆壁，而在這堵牆的前方，立着一根空心的水晶柱子，裏面填充了碧綠酸水，裏頭別無他物。

「老師就在這裏。」

「在哪？」伊芙看了下四下無人的房間，指著那罐子問道，「那裏？」

奎若點點頭，陷入了回憶之中。

「雖然我的記憶大部分只是一片空白，但我還記得這個地方。」

「教師想把王國的知識藏在這些房間里，她把自己藏在了知識中心。」

他緩步走到水晶之前，頭上無論如何都無法摘下的面具竟自行脫落，化作點點白芒，融入了水晶之中。

只見裏面的酸水翻湧，綻放出耀眼的白光，伊芙下意識開啟靈性視覺，她看見一道通往夢境世界的裂縫，然後一個人影被從空間中擠了出來。

那人身長足有四五米，幾乎要將整個水晶都給填滿。她頭戴四眼面具，身披白色的束腰長袍，一根根修長的白色觸手從下擺處伸出，在水中無意識地小幅度飄動着。

摘離了面具的奎若手貼在水晶上，獃獃地看着面前的沉睡者。

「為了拯救聖巢，教師自願成為了封印，但她還給自己下了一道額外的保護。」

「雖然我記不起來到底是怎麼回事了，但我也參與了這場壯舉。」

「現在她呼喚我來到這裏，打破保護。都是為了幫助你們……」

伊芙看向那被籠罩在蛋白色澤光暈之中的教師，忽然心有所感。

她虔誠地雙掌交叉抱拳，三枚特殊的種子被合在手心。經過短暫低沉的唱誦，她回頭跑到上岸的地方，揮手將種子撒入了水中。

種子瘋狂汲取著酸水，迅猛發芽，分裂出根根蒼翠枝條。

枝條互相糾纏，漂浮在水面之上，竟搭建出了一塊水上綠地。

最後所有的枝幹在中心處匯聚，融合成了一棵高聳的大樹。

由細密枝條拼湊而成的樹冠之上，凝結出了若干枚綠色的，腦袋大小的球形果實，隨着它們的發光，夢境降臨的波動也再度產生。

一道光門被打開。

……

看着面前的夢幻光門，虛幻的光暈一張一合，擴散收縮，小白不由扭頭看向大黃蜂。

後者點點頭，示意教師就在光門的那一頭，小白撫摸了一下手中的覺醒夢之劍，邁步跨入門中。

當看見另一頭等著自己的伊芙和奎若后，小白驚喜萬分，激動地說道：

「奎若，伊芙！你們怎麼會在這！？」

「啊，真的是你，小傢伙……」失去了面具壓制的奎若已然將回來之後的所有記憶全都串聯了起來，「看來一開始我們的相遇就早已註定。」

小白愣了愣，但在注意到奎若頭上消失的那個面具之後，便猜到了真相。

「她是我的老師，猶如母親一般的角色。」

「那我？」小白一時遲疑。

「不要猶豫。變革是她的選擇，而不是我的。」

小白和伊芙異口同聲地問道：「變革？」

「是的，對這個世界的變革。」奎若凝視着水中漂浮的身影，「她知道你會做什麼，似乎也很希望你這麼做。」

「進去吧，小傢伙，她一定有很多話要對你說。慈悲是件好事，但你和她都必須這麼做。勇敢點，朋友。」

小白不再猶豫，踏步走入通往夢境的虛幻裂縫之中。

「我們就在這等著？」伊芙看向奎若，「他一個人真的沒問題么？」

奎若沒有回答，只是怔怔地看着小白消失的地方，不知道腦子裏在想着什麼。

「想想看，這麼個小傢伙卻背負着如此沉重的王國命運，真是……」良久，他嘴裏蹦出了這樣半句話。

是啊，沉重到令人窒息……伊芙在心裏說道。

……

小白來到那座封印殘缺的，猶如黃金澆築而成的島嶼邊緣，那空靈的聲音回蕩，守夢人之一——教師莫諾蒙的聲音響起，她嘆息著自言自語：

「時間流逝多久了？我們沉眠多久了？永眠與死亡有什麼區別？」

「我的意志被那不幸的存在封存。但如今誰還能教導它們？誰能於我不存之處啟蒙它們的心智？」

「可憐的蟲子們，難道重歸愚昧才是它們最重的歸宿么？你是這麼認為的么？小鬼魂。」

小白想了想，問道：「我一直很想知道，你們三位守夢人為什麼會願意犧牲自己，封印瘟疫……即使知道死亡是唯一的結局，也這樣義無反顧？」

「死亡？」教師停頓了片刻，「永遠生活在一個一成不變的世界……相較而言，我並不那麼害怕死亡。」

「那場瘟疫呼喚著人們內在的東西，祂尋找著心靈的裂縫，趁虛而入，承諾為他們實現心中的渴望。」

心靈裂縫……堅定的意志……小白若有所思地點頭，事實的確是這樣，意志堅定者總是更不容易受到瘟疫的干擾。

另一邊教室繼續著自己的言語。

「但它帶來的聯合是一個謊言，是代價，是一種思維的倒退。」

「為了多樣性。為了改變。為了進化。我成為了容器的封印，只為守護這珍貴的文明。」

「沒有了文明，回歸原始，被繁殖和殺戮的本能所支配，那會是一片什麼樣的可怕場面？我想現實當中恐怕已經是這樣了吧……」

小白回應道：「沒錯，甚至還要更糟，所有的種族都被同化了，它們的眼中只有正常的生靈。」

「唉……果然如此，你回來得有些遲了，如果能夠再早一些……」莫諾蒙嘆息道，「但現在還有一絲希望，我只看見一條路。封印必須被打破。」

「這樣會帶來毀滅嗎？當然會。但也會帶來改變，是好是壞……隨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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