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不屈林地

「面具帶給蟲子們的是對天性的壓制，聖巢就是在這個基礎上建立起來的。」

「壓制殺戮的慾望，遵從秩序，才有了那一段輝煌的文明。」

「但它們心中仍舊有着那一絲本能的渴望，那是埋藏於靈魂深處的世世代代無法擺脫的枷鎖。」

巴東用平淡的語氣述說着這個世界人們的悲哀。

「愚人曾是沃姆的器重之人，沃姆不在的這段歲月里，他和我一起維持着競技場的運轉。」

「百十年前，他決定為這個世界帶來一絲希望，雖然我們都知道這份希望背後依舊是無盡的絕望，但不得不說，他的這番舉動讓這個世界的人們擁有了最後一片凈土。」

「蟲子們在競技場里釋放慾望，靈魂的空隙減少了，瘟疫自然也不會再找上門來。但這永無止境的殺戮，是不是文明退化的另一種形式？」

小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他無法理解殺戮對於一個蟲子來說意味着什麼，但他本能的認為，和平有序的世界要更加美好。

只是追求秩序的結果卻是世界的滅亡，是瘟疫背後那神靈的錯，還是沃姆一意孤行，率領整個蟲族對抗自然法則的錯？

他不由想起了蜂后的靈魂對自己所說的那句意味深長的話：

「對抗自然是愚蠢的，萬物都會面臨終結，追尋永恆……沒有希望。」

是不是「永恆聖巢」終究只是一場笑話，蒼白之王為了這個崇高的理想而賭上了整個蟲族的性命？

小白再度思考自己的使命，獲得了一個全新的視角。

自己選擇和瘟疫對抗，或許就是和整個世界的規則對抗，是將瘟疫消滅，讓文明重回故土，疑惑是順從自然趨勢，釋放蟲子的天性，讓它們重新變成只懂得殺戮的野獸？

生命和文化的傳承之間存在着如此巨大的矛盾，水火不容。

或許大黃蜂和白后所謂的時候不到，是擔心自己沒有打心底里認可這份同自然鬥爭到底的理念，從而在和瘟疫的對抗中被對方找到心靈上的弱點？

從巴東口中得知了競技場的秘密之後，小白一朝頓悟，感覺自己已經觸摸到了事情的真相。

那麼他應該怎麼選擇？

順從亦或是對抗？答案顯然是後者。

但是，容器在對抗瘟疫的同時，也在和自己對抗。

容器是一個個擁有情感的個體，要說服自己犧牲自由甚至是性命，去拯救那些低等的生靈，這談何容易。

不是所有容器都有那麼高尚的情懷，縱使勉強說服自己，結果可能也會像失落近親那般反被瘟疫佔據心智。

真是可怕啊……

小白就這樣坐在巴東跟前，後者閉上了眼睛，呼吸平穩，進入了熟睡，或許他已經見過了太多類似的場面，或許依舊堅守在這裏，只不過是為了親眼看見這個世界的滅亡——小白已經從它口中得知，它來自於另外一個世界，當這個世界再也沒有希望后，或許它會考慮離開。

有那麼一個瞬間小白有想過讓巴東帶着德特茅斯的村民們一同離開，自己身上存在着無形的羈絆，但是它們沒有。但很快他又意識到：這是不是一種沒有自信的表現？

就現在這樣的自己，果然還是不夠資格去挑戰瘟疫啊。

恐怕這個請求一說出來，巴東就會果斷地拒絕自己吧。

悄悄離開競技場，小白從懸崖上一躍而下，飄過競技場下方的白磷崗，落在了一塊沃姆的化石之上。

他在一片蒼白中看見了一抹藍綠色，走上前去查看，竟然是提索的屍體。他安靜地躺在化石遺骸之上，雙目無神，臉上殘留着一絲難以置信。

「叮！~~」

「……怎麼……會……」

「怎麼會這樣呢？唉……失敗就是死亡，真的值得嗎？」

小白頗為遺憾地想到，難怪沒有在競技場找到提索，原來他早就被人從上頭丟了下來。

這個問題問他也是問自己，而他目前還沒有答案，他只知道自己願意為了守護大家而去冒險。

這就夠了。

……

「雖然沒被邀請，但你還是回來了。」

奧羅對着枯草假人打磨著自己的劍技，假人有着跳蚤王的粗長口器，但裝束卻和骨釘大師一般，體型大小也是相仿，不知是以誰為藍本製作的。

斷裂的骨釘已經被奧羅不知用什麼方法給接了回去，只是斷口處的痕迹還是十分明顯。

巨釘在奧羅的手中虎虎生風，帶出道道銀白練匹，釘鋒劃出的氣刃打擊在草人身上，明明草屑紛飛，但卻始終有一絲與整體相連，不見散架，足以見其對骨釘的掌握之熟練，小白想要達到這個水準，起碼得再經過一年以上的不綴練習。

「奧羅師父，你這裏太偏僻了，我好不容易來看看你，你還不歡迎我？」小白不滿道。

「歡迎？好吧，你作為我的徒弟，我有義務為你提供棲身之所，必須休息的話就在這裏休息，但充分休息之後就馬上離開，不要打擾到我的潛修。」

「好吧，師父，我給你帶來了一些蒼綠之徑的特產，是席奧師父最喜歡吃的一些水果。」

「我哥哥喜歡的東西未必我也喜歡，我勸你別把那些東西堆在我的家裏。」

「放心，我不會弄亂的！」

奧羅沒有說話，自顧自練習著自身的技巧，小白見狀悄悄退回奧羅房間，將大把乾糧擺在了房間角落的架子上。

既然已經來了這裏，附近有一個不屈林地，據說曾經發生過一場叛亂戰爭，上一次來沒有機會前往探索，多少算是一點遺憾，這次剛好順便，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關於所謂的「叛亂」，小白第一時間就聯想到了蒼白之王對於飛蛾一族的清剿，但是兩個地方相隔甚遠，而且也沒有任何能夠證明二者聯繫的信息，所以也只是一個猜測。

但當他順着依稀存在的痕迹尋到地方后，便肯定了這個猜測，這片戰場，竟然還真的和當年那場清剿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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