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難得的平靜

小白清醒了過來。拖着渾身的傷痛，勉強支起了身子。

用通紅的視野環顧四周，自己正處於一間熟悉卻又已經大不相同的石室，火炬倒塌，爐火熄滅，房間中瀰漫着死一般的沉寂。

小白渾渾噩噩地回憶了一下自己睡着之前都發生了什麼，一個激靈爬了起來，將亡者之怒從腰間摳下，再從腦中取出靈魂容器，溫和的靈魂持續不斷地湧入，將乾涸到幾欲裂開的身體滋潤，力量在迅速恢復著。

在不遠處找到了戰鬥中脫手而出的骨釘，石室內空無一人，布魯姆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我還活着，所以是成功了？」

小白抽出夢之劍，打算直接傳送前往安息之地，但想了想，還是決定先回德特茅斯，看看格林劇團怎麼樣了。

他急着趕路，就連路過席奧師傅的住處都沒打算停下。火急火燎地跳下了懸崖，又連番衝刺，來到了小鎮的邊緣。

月亮已然下山，遠處的任何一點光亮對小白來說都會變得十分顯眼。令他驚喜的是，小鎮外頭那火紅的燈火沒了，但黑暗之中還是能夠看見一絲微弱的火光從一頂小帳篷中透出。

「劇團的主帳篷倒是不見了，只是怎麼會還剩下一個小的……」

小白沉吟了一會，決定上前去查看情況。那個帳篷是白蟻蟻后迪萬居住的，應該和格林一族並沒多少關係。

……

「啊啊啊！是你！我親愛的，你來了，你又來看我了！」迪萬看見走進帳篷中的小白，語氣癲狂地叫道，「你有去幫我尋找禮物嗎？禮物！」

「沒有……」

小白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護符槽，出了堅固力量外，沒有一枚護符是從食腿者那裏買來的。

「噢！！失望，失望！」

「迪萬，你知道劇團的人都去哪裏了嗎？」

「啊，你說他們？他們走啦，走得匆忙，直接燒掉帳篷飛走了，哼哼，那群笨蛋差點把我的房間也給點着。」迪萬扭動着纖細的腰肢氣憤地道。

「那格林團長呢？」

「他？前幾天我倒是聽見了他的一聲慘叫，但誰關心這個呢？演出結束了就該離開不是嗎？他們在這裏待的時間實在是太久了。」

所以說夢魘之王到底還是沒有死掉？小白心裏一沉，也不知道對方會不會捲土重來。那一場戰鬥讓自己后怕連連，尤其是最後關頭，但凡自己有了一絲猶豫，現在留在世上的恐怕就只有一堆面具碎片了。

「我走了，改天再來看你。」

小白丟下一句話后，便離開了迪萬的帳篷，往小鎮走去。

走入一個拐角，一陣歡快曲調傳了過來，小白一愣，這音色似曾相識，宛如布魯姆的蠐螬風琴。

疑惑的他加快腳步，來到小鎮中心，蟲老頭照舊守在路燈之下，看着不遠處一個拉着風情的陌生人。

注意到小白的靠近，蟲老頭愉快地對他打招呼道：

「啊！小旅者！你回來的正是時候。」

「你可能還不知道吧，那個劇團在四天前突然離開了，沒有半點風聲。不過這真是好極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狂歡曲消失了，小鎮回歸了它平靜的自我，和我喜歡的一樣。」

他頓了頓，又指著那個拉着蠐螬風琴的陌生人。

「我們的小鎮來了個新蟲，我在小鎮外面的空地發現了他。他一開始似乎有點困惑，他聲稱他來自遙遠的地方，雖然在細節上有些模糊……不管他過去經歷了什麼，他是個相當不錯的音樂家。他在小鎮花了很長的時間聆聽風聲。多虧了他，我獲得了新的音樂和新的蟲的陪伴！」

小白仔細觀察那人的長相，皮膚純白，耳朵長在頭頂，一張大長臉上卻長著一雙綠豆大小的小眼睛——是典型的外鄉人模樣。

雖然自己並不認識他，但從其身高、穿着以及手上的那把風琴來看，應該是布魯姆沒跑了。

「他是不是叫做布魯姆？」

「布魯姆？他明明叫做明子。」老歐德說道，突然想到了什麼，「我想告訴你一件不幸的事情。布蕾塔她似乎……嗯……我還是不說了。」

小白聽到布蕾塔的名字就忍不住渾身緊繃，如臨大敵，連忙問道：「她怎麼了？」

「其實你還是很關心她的不是嗎？唉……早知道這樣，你又何必那麼遮遮掩掩呢？你去她家門口看看就知道了，她現在有了新歡，你們可千萬不要為了這件事情打起來，不然的話我會很難辦的。」

新歡？新歡！好事啊！小白激動得差點原地升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是誰虜獲了布蕾塔的芳心，連忙結束對話，往布魯姆那走去。

「啊，你好！你好！我對這地方恨不熟悉，所以能在這憂傷的小鎮看到你這樣的友善面孔真是高興。」風琴手動作嫻熟地拉着風琴，看見向自己走來的小白，熱情地說道。

聽見對方的聲音和布魯姆的完全不同，小白也不免感到有些疑惑。

「你好，聽蟲老頭說你叫明子對么？」

「是的！那邊的老蟲子十分友善，把我帶到了這個小鎮。但我感覺這地方有些憂鬱，這裏的風，這片黑暗，還有這衰敗的氣氛……我希望我的音樂能給這裏帶來些許活力。」

明子說着更加賣力地拉起了風琴。

「的確更歡快了~~你很不錯。」

儘管聲音不同，但小白還是確定明子就是布魯姆。也許是失去了束縛思想的面具讓他和格林有關的記憶全都丟失，明子或許是他被夢魘奴役之前的身份。但無論如何，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布魯姆已經獲得了他所渴望的自由，這才是最重要的。

「很高興認識你，我的朋友，希望你喜歡這個小鎮。」小白踮起腳尖勉強拍了拍他的肩膀。

明子突然說道：「等等，你叫我朋友！我們是朋友了嗎？」

「是的，我們當然是朋友~~」小白笑着說道。

「嘻嘻，我的朋友~~我突然有了一個想法，在你去忙自己的事情之前，我有個小禮物要給你，用來紀念我們美妙的友誼。它對我沒什麼用處，但我相信你戴上的話會很別緻。」

明子說着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從懷中摸出一枚護符，遞給了小白。

「請好好使用它，我也希望小鎮能夠更加熱鬧一些。」

小白接過護符，上面的圖案是布魯姆帶着面具時的樣子。這是布魯姆自己產生的護符嗎？也許這一刻明子才算是徹底和布魯姆這個身份劃清界限吧。

歡快的旋律再度響起，明子雙眼眯成一條縫，搖頭晃腦地拉着自己心愛的小風琴。

「親愛的朋友，你喜歡我的音樂嗎？我覺得我演奏的是歡快的曲調，但我必須承認，裏面還摻雜着一點悲傷的調子。但你要知道我是帶着快樂的情緒演奏的，在這個城鎮里，有你這樣的好朋友陪伴在身邊，我感到又滿足又精神。」

小白也笑着回應：「的確很歡快，我很喜歡。不過記得要停下來休息，一首無休無止的歌可稱不上是一首歌哦。」

「有道理，哈哈，我馬上就要結束這一段了，不過我還沒想好下一段該彈些什麼，也彈著彈著就有靈感了呢？對了，我想到了一首兒時的歌謠，你要是感興趣的話可以停下來聽聽……」

離開明子，小白走向布蕾塔的房間處，小迷妹此刻正和一個令他意想不到的人待在一起，一樣的身高，一樣的裝束，唯一不同的是背上的骨釘以及頭上的面具。

左特？！他怎麼會在這裏！？

看布蕾塔滿臉迷戀地看着正滔滔不絕手舞足蹈講述着什麼的左特，小白頓時有種見了鬼的感覺。但隨即又釋然了，左特有了忠實聽眾，布蕾塔有了迷戀的偶像，這不就是最好的結果嗎？

地圖商店的燈亮着，伊賽爾達依舊守着自己的地圖商店。斯萊想必也是如此，望着窗外夜色緬懷過去。

小白走到路燈下的鐵椅上坐下，思想徹底放空，感受着晚風的吹拂，聆聽明子演奏出的歡快旋律，還有那隱隱傳來的左特的聲音。

這一幕是如此簡單平淡卻又多麼的難得，直到這一刻，小白才徹底地放鬆了下來，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寧靜，來自心底的寧靜。

這種感覺，真好。

成為英雄的感覺，真好。

看着大家的身影，小白的思緒飄向遠方……

……

……

光與火，暗與光。

生存與奴役？

自由與死亡！

第四卷，格林之火，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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