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傳火

激昂的旋律在舞台上空回蕩，一上來就進入了高潮。格林行完一禮，身體燃起了猩紅的火焰，如魔術般失去了蹤影。

伴隨着一次重音響起，格林閃現在了小白身後一米處。身體半蹲，右手藏於披風之下，一個優雅的滑步，單手上在空中劃出一個由火焰軌跡形成的半圓。

小白沒料到戰鬥開始地這麼突然，但也沉着冷靜地一個旋轉，中途抽出骨釘和格林的利爪正面相撞。「叮」的一聲，竟發出了金屬撞擊般的聲音。

格林的動作並沒有因為進攻被擋住而受到影響，他邁著富有規律的複雜步伐，在小白身邊左右遊走，每一次移動都貼和曲調的節奏，每一次出擊都卡在重音爆發之時。

小白只感覺自己陷入了格林的戰鬥節奏之中，雖然腳步不斷，骨釘不停，但爪與釘的相撞聲就彷彿是對舞曲的補充，讓本就激昂的旋律又多了一絲肅殺之意。

這樣跳舞般的連擊一直持續了將近半分鐘，直到一節舞曲演奏完畢，格林閃現至舞台中心，右手揚起披風一角，昂首挺胸地旋轉一周，彷彿剛才真的只是進行了一場早已排練多次的表演。

只有小白知道剛才的那一幕是多麼驚險，格林力量比小白想像中的要弱不少，但也不是先天劣勢的自己能夠正面硬抗的。之前是使用了堅固力量才勉強能夠正面對抗，但這樣畢竟不能長久，在這種不知道要持續多久的戰鬥中，光是其停用之後的副作用就足以讓自己陷於險境。

堅固力量的過載時限長達一個小時，高頻率的戰鬥節奏使得他中途無法停下對它的使用。所以從戰鬥開始的那一刻就意味着小白必須在一個小時之內解決戰鬥。但他不可能只使用這一個護符參與戰鬥，還要考慮到護符裝置的過載問題，所以他的持續戰鬥時間還會更短。

小白趁這個短暫的間隙快速檢查了一遍自身狀態，六個護符槽上分別鑲嵌了：堅固力量、指南針、夢舞者、衝刺大師、驕傲印記以及格林之子。

格林團長動作迅捷，衝刺大師必須帶着，格林之子也許和儀式有關，暫時也不納入考慮範圍。時間有限，小白用最快的速度將對於戰鬥最為無用的指南針摘下，快速劈砍握在手中，隨時準備將其裝上——快速劈砍和安寧之心類似，屬於裝上去就自動生效的護符，小白只能將它當做是一種爆發手段。

短暫的停歇之後，第二節樂曲奏響，格林高高躍起，依靠火焰閃現於小白上方，披風在空中收攏，化作一根鋒利的尖刺將他的身體包裹，以銳不可當的姿態刺向下方的小白。

他的速度極快，遠遠超過了自由落體的速度，小白抬起的眼角餘光才剛捕捉到他的動作，對方便已經快要觸及腦袋。

幾乎沒有考慮的時間，小白憑藉本能一個斜撲加衝刺躲開，就聽身後勁風襲來，想也不想地高高躍起。只見格林化作一道黑色殘影從身下穿過，右手包裹在捲成尖刺的披風之中，在空氣中戳出了一層淡白的軌跡，尖銳的頂部更是包裹上了一層屏障。

這一招要是戳在身上，絕對能夠將自己洞穿，空中的小白心裏一陣火大，對方這要命的打法根本就不是所謂的切磋！

見對方如此，小白也收起了切磋的心態，半空中的他化作一團漆黑的粘液，如隕石般朝下方撞擊而去，黑暗的瀑布在舞台上濺起了大量水花，緊接着快速收攏，於中心處凝聚出了小白的身體。

折返回來的格林被餘波波及，索性及時背過身來用披風將法術擋住，但節奏因此一斷，小白搶回了一點戰鬥的主動權。

機不可失，小白果斷將快速劈砍嵌入腰間，殺向還站在原地沒有動身的格林。格林抽身而退，披風揮舞，小白窮追不捨，釘光閃爍。

鋒利的骨釘沒能造成預想之中的結果，砍在格林的披風上如中敗革，發出沉悶的聲音，只留下道道白痕。或許是小白的突然爆發出乎了格林的意料，他閃躲的步伐和音樂的節奏沒能完美重疊，這讓格林感到有些惱火，猩紅的謊言被用力撐開，嘴巴大張，發出一聲嘶吼，從左耳根一直咧到右耳根。

格林再度化作火焰，爆炸聲和一記震音重疊，舞台中心出現了一團膨脹的表面帶有密集尖刺的黑色氣球，格林置身於其中，一團團鮮紅的火球湧出，化作密集的彈幕紛紛射向小白。

小白嘗試去繞着它移動躲閃，卻發現火球宛如擁有自己的意識般緊緊跟隨。小白果斷一個後撤，雙手交疊，一發黑暗之魂迎着火球撞擊而去。

黑暗之魂的力量明顯強過單個火球，但卻不敵它們威力的疊加。黑暗之魂在吉散了數枚火球后轟然爆炸，黑與紅交織在一起，讓所有人眼前的光線都為之一暗。

雖然黑暗之魂未能擊中格林，但卻化解了這一次的進攻，空中的黑色氣球逐漸收縮，勾勒出格林高挑的身形，對方平穩落地，左手將披風掀開一半，鮮紅的內襯正對小白，之間三隻由紅色火焰組成的蝙蝠尖嘯著飛向小白。

小白因為之前的火焰彈幕已然退到了舞台邊緣，這又如斗獸場一半的高牆擋住了他的退路。小白貼牆而立，快速遊走，蝙蝠卻和那些火焰一樣能夠跟隨，甚至還會提前走位，方向和角度各不相同，封鎖住了小白所有閃避的空間。

他本可以使用黑暗降臨化解這一招，但遠處的格林眼中猩紅之色暴漲，彷彿射出了一道奪目之光。小白被這道光線照射住，身體竟然有了些許的遲鈍，一股無源的恐懼情緒湧上心頭。

這種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但當小白從遲緩的狀態中掙脫出來時，三隻蝙蝠已然飛到了自身三米之內。此時再想去閃躲已來不及，小白主動迎向其中一隻，和其相撞。另外兩隻砸在了牆上消失不見，小白也因此突破了包圍。

火焰蝙蝠擊中小白后化便沿着他的身體蔓延，將小白大半個身體都包裹住。這火焰竟不灼熱，反倒令人感到渾身冰冷，大量以恐懼為主的負面情緒充斥腦海，令他思維遲鈍。

在手指沒有僵化之前，小白憑着反覆練習的本能摘下快速劈砍，取出安寧之心並裝配上。陰冷的感覺和駁雜的情緒如潮水般退去，小白髮現身體並沒有受到任何傷害，那些蝙蝠竟然是專門針對靈魂的古怪法術。

遠處格林還跳着夾雜弧線的舞蹈步伐，一步步向小白走來，也許他並沒有料到小白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掙脫思維的控制，他本計劃以一個極度優雅的方式來結束這場演出，瞧見小白的行動突然間恢復正常，不得不臨時改變進攻的策略。

恰逢又一節舞曲演奏結束，在這短在的間隙之中，格林腳步一折，原地旋轉一周，披風下擺化作一根根觸手，深深地扎入地下。

「咔！」

地面上探出了一塊塊捲曲成團的布料，紅黑相間，錯落有致，佈滿了整個舞台。小白警惕地遠離它們，避免踩中的同時殺向格林。眼看快要殺到格林面前，就見對方雙手揚起，小白頓時渾身汗毛炸立，直接頓住了腳步，原地釋放黑暗降臨，身軀融入虛無。

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這種奇妙的預感屢次幫助他躲過致命的傷害。哪怕再過一秒自己的骨釘就能夠將前方那毫無防備的格林刺穿，他也選擇了相信本能的預感，對唾手可得的勝利暫時放棄。

「鐺！」

與此同時，旋律再度奏響，一記比之前所有重音還要響亮的琴聲在耳畔炸開，地上的布匹紛紛膨脹，化作通天的巨刺，彷彿要將劇團的穹頂扎穿。

沒有一處落腳之地，凡在舞台範圍之內的空間都被那黑紅環繞的尖刺掠過，這是必殺之局，但小白的本能讓他謀得了一線生機。

披風化作的根根巨刺只存在了半秒不到便收縮回去，格林盯着凝聚成型的小白緩緩踩着節拍後退，猩紅之眼目光閃爍，英俊的臉上看不出表情，不知他心裏是震驚還是失望。

演出還在繼續，周圍的觀眾木然地觀看着兩人的戰鬥。小白帶着憤怒一記衝刺劈砍斬向格林，而後者輕描淡寫地一個大滑步，堪堪躲過了這超遠範圍的一擊。

這一次出乎小白的意料，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出為什麼格林會突然一個大步撤退，讓自己勢在必得的一擊落空。

沒時間給他思考其中原因，小白步步緊逼，對這格林狂追猛打，而對方似乎因為方才的那一擊耗去了太多體力，對於小白狂風暴雨般的進攻只做躲閃，從不正面硬抗。

小白雖然能夠依靠不斷衝刺拉近和格林之間的距離，但卻總是因為出招的片刻遲緩讓對方捕捉到機會，每每被他給脫離骨釘的進攻範圍，哪怕是全力催動驕傲印記也無濟於事。

他心中有了懷疑的對象，小格林可能將自己的底細全都告訴了格林團長，要不然對方不可能對自己的各項能力都如此熟悉。格林對距離的把控恰到好處，給小白的感覺就彷彿在對骨釘大師出招，明明用盡了全力，卻連根毛都摸不到。

格林的速度在逐漸恢復，已經能夠偶爾做出反擊，法術的施法動作過於明顯，骨釘的長度又受到自身限制。想要擊敗對方，恐怕得拿出從來沒在小格林面前展示過效果的東西才行，瞬息之間，他已有了決斷。

……

曲調的變化和小白的套路格林早已爛熟於胸，這是一場完美的演出，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眼前的小傢伙在自己的引導下將劇本內容完美地展現出來，從被他壓制到瘋狂出擊，然後即將在氣勢最頂峰時綻放崇高火焰！而自己的力量從強盛到衰弱，也註定在最後一個剎那浴火重生！

生命即將完成又一次的循環，夢魘的火焰也將在這個世界留下傳承！

格林忍不住想要隨着戰曲引吭高歌，這註定會是無數年來最為精彩的一場儀式！

他引導著小白以螺旋狀的路線盤旋著走到了舞台中央，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熱烈的氣氛令他陶醉，現在他將點燃那最終的火焰！

格林轉過身來，雙手齊齊伸出，拇指中指相觸，擺出打響指的姿勢。正好對上小白那空洞的眼神，他的目光下移，看見小白腰間的護符槽，不知何時，自己送出的那枚格林之子已然沒了蹤影，原先的位置此刻被替換成了一朵荊棘玫瑰。

「嗒！」

響指打響，焰火升騰的最後一幕未能如期而至，眼前的人影身體卻依舊如劇本的安排般膨脹，但並非燃燒，而是化作一團漆黑的荊棘之球，尖銳的長刺洞穿了格林的身體，長刺收回，沒有血液流出，格林尖叫着化作洶湧燃燒的火焰。

爆炸，消失，曲終，落幕。

劇團內響起雷鳴般的掌聲，焰火在穹頂升騰，格林團長身形在舞台中央重新凝聚，披風裹緊身軀，背對着小白久久不語。

「格林，你這是什麼意思？」小白冷冷質問道。

「幹得好，我的朋友。聽聽觀眾是多麼的崇敬你！它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看到過如此精彩的表演了。」格林轉過身來，蒼白的臉龐愈發蒼白，猩紅的雙眼更加猩紅。他語氣高昂，鎮定自若，似乎剛才的激戰真的只是一場演出。

「所以你們的儀式結束了么？」小白問道。

「結……」

格林突然頓住，他注視小白，感到那顆許久未曾跳動的心彷彿注入了新鮮血液般蓬勃脈動。內心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咆哮，他在小白身上看見了種族的希望，看見了更高層次的可能！還有一幕！還有額外的一幕！這個世界還有更多的火焰沒有收集，一直以來都未能且不敢觸碰的火焰。

他分別對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的觀眾行了一禮，幕布緩緩落下，觀眾們消失不見。格林頷首對小白說道：

「不！我的朋友，還有一幕，最後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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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新年將至，提前祝大家在新的一年裏能夠像這個被暴打的格林般紅紅火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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