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對不起，我不是

「難道你不知道？」

「你是祂的使者，你應知道那個地方的！」

伊芙火氣也上來了，大聲辯解道：「我說了我不是！我雖然夢見過祂，也獲得了祂賜予的一些能力，但我的確不知道關於你們這群人的半點事情，更不知道那另外一個世界的消息！」

話說道這裏，伊芙一愣，自己可能還真的知道那個世界該怎麼走，伊賽爾達和科尼法不就正好去過那個世界么？一時間她也懷疑當時自己昏迷的時候烏恩是不是說了類似的話。

她的語氣不自覺地弱了幾分，小心地問道：「那個……為什麼你們一定要等到使者來了才能夠離開這個世界？難道沒有使者你們就沒辦法離開這個世界了么？為什麼就一定要遵照祂的指示來行動呢？」

這句話頓時點燃了火藥桶，眾人神情激動，七嘴八舌地為烏恩辯解起來：

「你怎麼能夠質疑神的決定！」

「你到底是不是祂的信徒？」

「神自然有祂自己的安排！」

每個人都有一套自己的說辭，伊芙相信與這類似問題他們肯定也自問過無數遍，所以才會在自己將之問出的時候就快速作出了回答。

當然絕大部分都是表示要對神有着絕對的服從，但也有少數比較最客觀現實的回答，讓伊芙覺得很有道理：世界之外是一片荒漠，而且前路渺茫，脫離了水源和食物，他們沒能力在其中生存，而攜帶上那些東西，也堅持不了多長時間。這其中風險太大，一旦它們死亡，生命的傳承就將斷絕，他們開不起這個玩笑。

這是一個沉重的話題，伊芙捫心自問，換做是她收到了烏恩的指示，也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但假設她是使者，她也想不出有什麼辦法能夠讓這麼一大群人安然無恙地穿越無盡荒漠。

見眾人爭吵不休，老荊棘站出來穩定局面：「大家都安靜一下，也許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使命，可能是神真的沒有對她傳下旨意。」

「但也許只是還沒到時候，我相信偉大的神一定不會犯下這種低級的錯誤，祂一定是有自己的安排。」

「為什麼不讓這個小姑娘試試看呢？」荊棘老者看向伊芙，不自覺間依然改了語氣，「小姑娘，請你在我們的祭台上向自然之神祈禱吧，如果你是祂的使者，我們相信祂會給予你提示的。」

眾人覺得有理，看伊芙這樣年輕的樣子，實力和閱歷都不見得有多麼出眾，他們也逐漸從欣喜與狂熱當中恢復了過來，開始理智地看待這個問題。

與其爭論伊芙到底是不是使者，不如讓她通過當着眾人的面向神祈禱來證明。

伊芙也覺得有理，同時心裏也對「獲得烏恩賜予」這件事情背後的原因產生了一點懷疑。也許並不是因為自己走完了朝聖者之路而獲得神的賜予，而是因為需要自己去完成某些事情，烏恩才賜予了這些能力。

來到小巧卻精緻的祭台之上，那是一根古樸的，雕刻有複雜紋路的圓形平台。十一個大種族的圖騰圍成一圈擺放在其周圍，他們都象著着烏恩，屬於常見的圖騰形象。但唯獨象著着根與葉的圖騰缺失，也許是這裏並沒有與之相關的種族，但伊芙還是感到有些奇怪。

站在祭台之前，伊芙深吸口氣，十指交叉握拳抵在額頭，閉目祈禱。她不懂得專屬於自己這個種族的禱詞，只能知曉蛞蝓長者教授的流傳最廣的版本。雖然冗長，且有些地方有着明顯為其它種族所設計，但為了避免出錯，她還是將其從頭到尾念了一遍。

「……我們的生命來自苔蘚和葉子，只要它生長在路上，我們就永遠不會枯萎……」

「……偉大的心靈曾夢見樹葉，也讓山洞裏充滿了葉片……」

「……在每一片樹叢和每一根藤蔓里，都有烏恩的旨意顯現……」

碧綠的光芒從伊芙合攏的掌心亮起，她雪白的皮膚表面一片片鮮嫩葉片瘋狂生長，眨眼之間覆蓋了全身。

伊芙出現在了一個神秘的地方，遠方草原之上，有參天的巨木和深不見底的巨大湖泊。頭頂是照射出明亮光柱的穹頂，腳下是一望無際的綠地。

空間的盡頭是一根根頂天立地環繞世界的巨型發光石柱，對應十一個大種族的圖騰，伊芙搜尋了一圈，卻沒有找到對應自己這個種族的圖騰存在。

空氣中水霧瀰漫，閃爍著一輪輪充滿迷幻氣息的綠色光圈。其它區域，各自生長著不同類型的植物，阿魯巴和面具鳥隨處可見，無數的生靈在此和平共處。

「這是神國么……」

伊芙喃喃道，忽然心有所感，雙腿不自覺地走上面前浮起的木頭階梯，一級一級地走到被巨木環繞的幽深湖泊上空。

水中亮起一雙眼睛，兩道刺眼的光芒閃過，伊芙卻眼前一黑，思維陷入了混沌當中。她只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夢，夢裏的她和烏恩有了一些對話。

她了解到了許多不為人知的往事，解開了心中的種種疑惑，知曉了小白空洞一族的身份，更得知了這個世界最終的命運。

偉大的自然之神一直都在默默注視着這個世界，種種事情的發生讓祂預感到一場毀滅世界的浩劫將在不久的將來降臨這片土地。

那些人說的沒錯，自己的確是祂所挑選的使者。而她所需要做的，是想辦法帶着這群人離開，前往一個由祂親自挑選的更好的家園。

烏恩會賜予伊芙強大到足以保護所有人順利前往新家園的能力，但她必須且只能帶着這些人離開，祂所選定的人的能力互相補充，在長途的跋涉當中缺一不可，在未來建立生命傳承的時候更是需要他們所有人的出力。

伊芙緩緩睜開了眼睛，看見周圍眾人那充滿期待的眼神，她的心情很是複雜。

一邊是牽扯到整個蒼綠一族的種族傳承，一邊是日夜陪伴自己長大的親人夥伴，她真的不知道應該如何抉擇。

再度見到了烏恩，她的心中沒有高興，她只恨和烏恩對話的時間太短，他還有許多問題沒有向祂問出。

這個世界真的會毀滅嗎？

難道躲在地表之上也沒辦法倖免於難？

如果小白也能夠跟着離開，帶上足夠多的食物和水，也許可以養活其它的人？可惜他被使命給束縛在了這個世界……

難道自己真的就這麼離開了？

回想着自己這短暫的人生，充斥着平淡、枯燥、還有對明天的擔憂。小白就想一抹刺破頭頂烏雲的藍色月光，為自己打開了一扇扇新的大門。

原來這個世界是如此的瑰麗，哪怕生機斷絕，也殘留着動人心魄的美感。

回想和夥伴們經歷的點點滴滴，有戰勝強敵後的開懷大笑，有看見並肩戰鬥的螳螂夥伴死亡后的傷心難過。有發現了美味食物而取笑小白不能吃的歡樂時光，有村子裏時隔幾十年終於又誕生出新生命的辛酸喜悅……

這個世界還有很多地方沒有好好地探索過，那機器隆隆作響的水晶山峰，那瀰漫着白色濃霧的安息之地，那終日寒風陣陣的呼嘯懸崖，還有那沉浸在藍色雨幕之中的聖巢王都淚水之城……

她又怎麼能捨得離開這片土地，離開這些親愛的夥伴……

如果我沒有遇見小白，如果村民們沒有在地表紮根，如果希望來臨的日子還是那樣遙遙無期，也許我會義無反顧地跟隨他們前往新的世界吧……

最重要的是，烏恩對自己說的那句話……

伊芙看着手心當中憑空出現的散發着碧綠光芒的神秘種子，抿緊嘴唇，將其緊緊地攥在手中。

「對不起，神靈回應了我，但我並不是你們要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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