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夫妻對話
牡丹走到青牛角身邊的時候，恰巧看見了他眼角的淚水。
牡丹的心情很失落，她與青牛角之間，談不上有多深厚的夫妻感情，只是男人的眼淚，似乎在某些時候代表着決絕。
牡丹問：「牛角，你已經想好了嗎？」
青牛角無法回答牡丹的問題，要他放棄這個相依為命數年的賢內助，他是真心的捨不得。
然而敵我立場已經劃定了，牡丹是興漢軍的間諜，作為主政涉縣的一方要員，青牛角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他總不能放棄了自己的立場，轉而婦唱夫隨吧？
青牛角說：「我下不了這個決心，你應該明白，興漢軍已經切斷了我和黃龍之間的聯繫，我只能孤軍作戰了。」
涉縣這個地方內無糧草，外無救兵，唯一的晉軍外援還得翻山越嶺才能過來，那也是杯水車薪。
更何況以興漢軍的強勢，晉軍也不可能為了涉縣這個彈丸之地，從而把整個并州拖入戰火之中。
青牛角的心裏很清楚，涉縣唯一的出路，就是向長驅直入的郭淮部投降。
只是不戰而降，又會讓他成為天下人的笑柄，強行頑抗到底，除了增加一些傷亡數字之外，根本就沒有辦法從根本上改善涉縣軍民的處境。
牡丹說：「你抓的那個青年叫做文欽，他是興漢軍的代表。」
如今涉縣軍民打不得興漢軍，也守不住根基之地，除了用談判的方式決定這裏的歸屬之外，你和我都別無選擇。
牡丹並沒有給青牛角留情面，畢竟事關生死，一旦猶豫那就是血流成河。
青牛角問：「牡丹，這就是你的選擇嗎？」
牡丹搖了搖頭，緩緩的說：「我是什麼選擇並不重要，反正我也逃不了。重要的是你會有什麼樣的選擇，都將決定着涉縣軍民的生死存亡。」
牡丹取出了最新的情報，交到了青牛角的手中。
上面記錄了魯水和劉石的故事，兩個充滿了傳奇色彩的男人，居然用自我了結的方式告別了窮途末路。
不能拖着身邊的百姓去死，似乎是他們的共識，這讓青牛角的靈魂受到了抨擊。
青牛角握緊了拳頭，當年那位捨身赴死的天公將軍張角，又何嘗不是魯水和劉石的榜樣呢？
這是一場生命的競賽，要麼選擇孤零零的死亡，要麼做一個識得時務的俊傑。
牡丹沒有說話，男人的選擇是什麼，只能是他自己來下定這個決心。她是一個聰明的女人，不會在這樣的大事情上犯糊塗。
一旦她開了口，就會給青牛角留下一個永遠的把柄。
只有保持沉默，並且默默的支持他，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青牛角是一個有擔當的男人，他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千古艱難唯一死，可是誰又能夠知道，努力的活着才是最困難的。
青牛角看着逐漸暗淡的血雲，又看了看身邊的女人牡丹，終於決定放棄抵抗，做一個幸福的男人。
牡丹並沒有說話，只是給了青牛角一個有力的擁抱，在這樣生死悠關的時刻，男人需要的，不是女人的建議，而是無聲的陪伴。
青牛角說：「牡丹，聯絡興漢軍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我會處理好涉縣的一切，給興漢王一塊完整的地盤。」
牡丹問：「牛角，你不覺得委屈嗎？」
青牛角笑了笑，這有什麼好委屈的，能夠跟上自己女人的步伐，也是一種幸福。
更何況興漢軍名聲在外，涉縣彈丸之地，順應時勢也不吃虧。
牡丹的溫柔和能力，點亮了青牛角靈魂深處的天空，光明在向他招手，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青牛角和牡丹分頭行事，看着牡丹回去之後，他就命人吹響了聚將的號角。
大小將領雲集一堂，七嘴八舌的議論此次聚將的用意。
青牛角並沒有賣關子，而是直接道明了主題。
他的第一句話就是——有消息表明，興漢軍準備攻打涉縣。
緊接着，青牛角並沒有給將領們反應的機會，直接進入了下一個議題——涉縣軍民應該何去何從呢？
眾人終於獲得了說話的權利，紛紛提出了自己的意見和建議。
青牛角並沒有插話，而是耐心的聽着，直到所有的人都發言完畢，才站出來問出了幾個關鍵的問題。
那些說打的人，很快就明白了，沒有經過開發的涉縣黑山，才是最恐怖的噬人怪獸。
十幾萬涉縣軍民，倘若一窩蜂的湧進黑山，怎麼生存都成了最大的問題，估計還沒有看見興漢軍，就得先死上一半的人。
至於活下來的人，還得面對興漢軍的兵鋒，那後果簡直就是不堪設想哪？
至於那些說西進并州，或者是南下司隸的人，青牛角直接問出了一個更加現實的問題——涉縣黑山軍禍害了無數次的地方，會不計前嫌的接納涉縣軍民嗎？
打是不能打了，興漢軍已經解決了丈八和劉石，再加上河內的趙雲，鄴城的張南，武安的陳到，還有從上艾方向出兵的郭淮，涉縣唯一的出路，就是茫茫的黑山。
青牛角真的不敢相信，涉縣軍民翻越黑山之後，還得面對晉軍的屠刀，跋山涉水的送人頭，這得有多缺心眼兒的人，才會幹這樣的蠢事哪？
大小將領被駁斥得體無完膚，終於決定不再替青牛角拿主意，只是一心一意的服從命令聽從指揮。
青牛角說：「諸位，歸順興漢軍之後，我們這些人的結局如何，誰也無法保證。只不過興漢軍對百姓，那是真的好。」
魯水和劉石的故事，想必大家都聽說了吧？
他們能夠做到的事情，輪到咱們這些人的時候，咱們就一定要做縮頭烏龜嗎？
青牛角的聲音很小，可是每一個字都是鏗鏘有力的。
他們在涉縣稱王稱霸了十幾年，是時候放棄手中的權力了。冀州西部納入興漢軍的管轄範圍，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誰也不能逆了天下大勢，涉縣黑山軍的唯一出路，就是放下武器投降，等待着命運的裁決。
青牛角一錘定音——涉縣黑山軍即日起收攏部隊，整飭地方，把那些該了結的事情了結之後，在各自的駐地集結待命，等待着興漢軍的接收。
至於那些不願意歸順興漢軍的小部分人，青牛角並沒有為難，而是分了金銀之後，放他們離開了涉縣。
當天夜裏，不甘心接受命運安排的三百人，在其中一名校尉的帶領之下，居然向青牛角的中軍大帳發起了進攻。
戰鬥持續了整整兩個時辰，青牛角流着淚下達了全部絞殺的命令。
這不是心軟的時候，涉縣黑山軍正值軍心混亂，民心不穩的關鍵時刻，任何的疏忽大意都是致命的。
眼前的這些人，本來可以不用死的，可是他們既然選擇了死路，就只能身首異處了。
一個飽含痛苦的「斬」字脫口而出，似乎耗盡了青牛角身上的最後一絲力氣。
十幾顆人頭散落在校場上，青牛角努力的睜開了雙眼，看着眼前的這些昔日的同袍，他總算是明白了一個道理——江山易主，從來都是伴隨着流血和犧牲的。
青牛角鐵腕整飭涉縣黑山軍的時候，牡丹也沒有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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