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盧門沐雨
六月的天,小孩子的臉,前一刻,還風和日麗的。
下一刻,就烏雲密佈了。
劉正忙命人,叫來董奉,替魯肅診治。
半個時辰之後,魯肅醒了過來。
開始講起了,他面臨的難題。
原來盧植,回到范陽郡之後,讓長子盧毓,負責北山大學。
次子盧秀,管理家中事務。
興漢軍的政策,杜絕土地買賣。
然而盧秀,以興漢侯的,六師兄自居,強行買賣土地。
一開始,大家都有顧忌,交易的數量不大。
隨着時間的推移,盧秀見身份好使,別人都得給面子,於是就變本加厲。
如今盧府,有良田三千頃。
更為嚴重的是——代郡和上谷郡的一些人,居然以他為首,對抗興漢軍的,土地政策。
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甚至有傳言——興漢軍的土地政策,都是騙人的,完全就是為了,中飽私囊。
導致了代郡的,土地分配工作,徹徹底底的夭折了。
代郡太守賈詡,深知亂世用重典的道理,於是就一個不落的,抓捕歸案。
盧秀得到消息之後,逃回了盧府。
賈詡向范陽郡,太守府發函,要求解送盧秀,回代郡受審。
范陽郡涿縣,警察分隊,前往盧府討人,被拒之門外之後,雙方正在對峙。
關於警察分隊的來歷,取其字面意思——警惕敵人,明察秋毫。
具體的為:
鄉亭小分隊,編製五十人。
縣治分隊,編製三百人。
郡治中隊,編製一千二百人。
州治大隊,編製八千八百八十八人。
興漢總隊:五個軍的編製。
興漢警察總隊,由刑部和總參謀部,交叉領導。
具體的程序是——刑部行文。
總參謀部,批准調動。
州大隊以下,由地方刑部行文調動,向總參謀部備案。
兵者,國之大事,凡涉及調動警察的事情。
允許事急從權,但是備案流程必不可少。
所有的警察隊伍,一律軍事化管理。
魯肅說:「侯爺,這盧秀,咱們抓嗎?」
劉正說:「抓!這件事情,我親自出面解決。」
劉正讓廖化和龔都,命令特戰營停止訓練,緊急集合。
一刻鐘之後,盧府門外。
涿縣警察分隊,於街道上,設置了警戒線,封鎖盧府四門。
不說話,不交涉,嚴陣以待。
見了魯肅和劉正之後,分隊長忙上前見禮。
劉正讓廖化和龔都,在警察分隊的配合之下,佈置防線。
烏雲密佈的天空,終於忍不住了。
先是一陣狂風,再是數道閃電,接下來的,就是傾盆大雨了。
劉正走到,盧府的正門前,一雙膝蓋着地,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任憑風吹雨打,腰板挺得筆直。
盧府家兵,認識劉正,不敢怠慢,忙向盧植夫婦,稟報了,劉正的行為。
盧植心中不滿,不想理會。
盧毓覺得,劉正小題大做,故意踐踏,盧府的尊嚴。
盧秀是當事人,覺得劉正不近人情。
盧夫人心痛弟子,忙取了雨具,出門看望劉正。
盧夫人見劉正,跪在盧府門前,身上雨水,不停的淌著。
她大驚失色的問:「七郎,你這是做什麼呢?」
盧夫人本能的,覺得盧秀的事情,牽扯很大,後果很嚴重。
她想請劉正,府中敘話。
然而劉正,拒絕了師母的提議。
這件事情,必須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得到解決。
盧夫人無奈,只得陪劉正,一起在雨中跪地。
盧植見夫人出門,遲遲不歸,於是就帶着,兩個兒子,出門來找。
看見跪在雨中的,母子兩個人,他的臉上,似乎蒼老了很多。
盧植說:「七郎,你們這是做什麼呢?」
盧夫人哭了,雨水和眼淚,混合在了一起。
盧植責問劉正,為什麼,寧肯下跪,也不讓步。
要知道,男兒膝下,有黃金!
劉正的答案,其實很簡單——我的膝蓋可以彎。
興漢軍的法律,不可廢。
盧毓則是想說,同門一場,難道就,不顧念,師兄弟之誼嗎?
劉正鏗鏘有力的,給了盧毓一個答案——同門之誼,大不過法律。
盧秀似乎,認識到了錯誤。
躲在一邊,一言不發,靜靜的等待着,最後的結果。
盧植見雨中的,特戰營,和涿縣警察分隊,居然嚴陣以待。
盧植問:「二十年的師徒情誼,難道就換不來,網開一面嗎?」
劉正回答說:「千里之堤,潰於蟻穴!網開一面之後,網就毀了。即便是重新修補,也不堪大用。」
劉正跪得更直了——師徒情誼,大不過法律,請恕弟子,無能為力!
盧植怒喝:「七郎一言九鼎,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有什麼好為難的呢?」
劉正說:「毀壞法律的話,弟子一個字,都不敢開口。」
盧植怒了,直接衝到,劉正的面前。
讓你的興漢軍戰士,屠了盧府滿門,你下這個命令吧!
劉正忙稱不敢。
盧植怒了,殺又不殺,放又不放,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劉正說明了來意——盧秀,必須要帶離盧府。
這一跪,只是為了告訴世人,興漢侯,永遠都是,盧門弟子。
盧府的尊嚴,不容踐踏。
盧植明白了,下跪是態度,卻不能成為,破壞法律的理由。
盧植終於想通了,於是就對盧秀說:「子庭,跟七郎走。」
盧門之人,犯了錯,就得承擔責任。
逃避責任,不是大丈夫的,所作所為。
盧夫人問:「七郎,子庭會怎麼樣呢?」
劉正說:「師母放心,六師兄,沒有性命之憂!」
劉正帶走了盧秀,臨行前,留下了一句話——士不據地,請恩師三思而後行!
劉正走後,盧毓問:「父親,七郎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盧植說:「土地是立國之本,三千頃地,能養活十數萬人,盧府一門獨佔,那是取死之道。」
盧植是海內大儒,盧府的一舉一動,都會成為,其他人效仿的對象。
北山大學的存在,盧門已經有了,萬世不易的基業。
又何必貪心不足,試圖挑釁,興漢軍的土地政策。
盧門終究是——書香門第。
從今以後,就不能再,惦記着土地了。
教書育人,才是盧門的第一要務。
至於土地,就留給需要的人們吧。
劉正盧門沐雨,告訴中山城的百姓——法律的尊嚴,大過一切,甚至是人的尊嚴。
尊重法律,是遵守法律的前提,是畏懼法律的開始。
……
十天之後,劉正在中山城中的,刑部審判大院。
公開審理:
盧秀侵佔土地案。
判決:主犯盧秀,判罰流放朱崖洲,十年之內,不得回歸中原。
從犯一律,流放朱崖洲,刑期五至八年不等。
盧門侵佔的土地,重新分配。
各郡豪強世家,侵佔的土地,一律沒收。
海軍甘寧,負責把人,送到朱崖洲上,留下半年的糧食。
此判決一出,三郡豪強世家,都主動棄地,有條件的,轉行辦學。
沒有條件的,想法經商。
連同門師兄都重判,更何況是關係較遠的外人呢?
劉正在雨中的,這一跪,天下人可都看見了。
法律的尊嚴,不容許踐踏。
人可以委屈求全,執法的力度,不允許,有任何的折扣。
送走盧秀,和侵地案的,犯罪成員之後,劉正又到了盧府。
這一回的他,卻沒有任何的,賠罪行為。
這是向世人表明,尊重刑部的判決,就是對法律,最好的維護。
盧府書房。
盧植苦笑着說:「想不到盧門六郎,居然成了七郎,殺雞儆猴的那隻雞呀?」
劉正回答說:「盧師誤會了。六師兄以身試法,好在事情不大。朱崖洲雖然疾苦,但是能鍛煉人。」
劉正的言外之意,就是——塞翁失馬,焉知禍福!
盧秀急功近利,又喜好虛名,若是滯留幽州,他日終會,釀成無法挽回的大錯。
朱崖洲是一張白紙,隨便他肆意擺弄,最終闖出一條,與眾不同的,康庄大道。
盧植說:「教之道,貴以專!」
看來五郎,還是專心致志,教書育人的好。
難怪那蔡老頭,每天只擺弄,古卷典籍。
顧家書局承印,還有不菲的稿費。
看來老夫,也得弄個,北山書局,專門替北山大學,編撰教材。
著書立說,才是讀書人的本份哪?
劉正打蛇隨棍上,請盧植擔任,興漢軍校的,兵法理論教員。
盧植點頭同意了,要養家餬口,就得付出勞動。
以前買地之後,收租過日子。
如今士不據地之後,需要把掌握的知識,轉化成實實在在的利益。
從而實現,養家餬口的,根本目標。
盧植明白了——人都是,在壓力之下,才能成長進步的。
要是換了以前,坐擁千頃良田,座上客常滿,杯中酒不空。
迎來送往,虛耗光陰。
博來的一世英名,只不過是,人走茶涼。
如今坐吃山空的山,已經沒有了,就必須要,定下一個,賺錢的,小目標。
盧植還是第一次,體驗到了——失業之後的,那種無所適從呢?
劉正離開了盧府,又一次投入了,新一輪的,天下爭霸之中。
回到梅園的時候,已經是,月上柳梢頭了。
郭嘉拿着一份情報,是關於洛陽城的。
豪強世家,總是拿十常侍,大做文章,打擊對手。
基本上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
荊州據說,換了新的刺史,名字叫王睿字通曜。
劉正嘆了一口氣,該來的,總是會來的。
郭嘉問:「侯爺,這新任的荊州刺史,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劉正說:「貪財,吝嗇!」
短短的四個字,想起那個,為財送命的典故,簡直就是,恰到好處的,詮釋了——金錢誠可貴,生命價更高;要想活得久,錢財就得拋。
明公一條命,荊州成鐵板。
一次失智,誤了卿卿性命。
郭嘉說:「難道還有人,敢殺刺史高官嗎?」
劉正說:「如今是中平六年四月,咱們總算是,徹底的搞定了三郡,以後只要,蕭規曹隨,再因地制宜,則天下可定。」
郭嘉嘆了一口氣,劉正鐵腕懲盧秀。
雖然贏得了,天下士子的喝彩;但是他,不顧同門情誼的行為,還是絕了,很多士子的,投奔之心。
劉正不以為然,反正興漢軍,已經擁有了,完善的人才,培養體系。
大才能來,就來,不願意來的,就抓過來。
其實真正,值得信賴的人,還是北山大學,自己培養出來的人才。
郭嘉總想着,要成品。
他哪裏會明白,教育要從娃娃抓起。
百年樹人,也是樹官。
心中正,則官位正,則民心順。
潛移默化,真的是,最重要的一環。
劉正早就,看明白了,強行招攬人才,進行外科手術,粗製濫造。
不如從頭到尾,自己培養。
如今的興漢軍,上下一心,清正廉潔。
誰也不想,十天半個月之後,就變質一大堆。
嚴格人才錄用的程序,盡量的正規化,制度化。
以免讓人,鑽了空子,造成不必要的損失。
郭嘉見劉正,心有定計,於是就開始琢磨著,佈置安北軍團,震懾東部鮮卑的,草原之行。
王越居然現身梅園,他手中拿的,是保密級別,最高的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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