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六章：百鍊
「我不知道……或許只是……作為一個道具，我所承擔的任務過於複雜了吧。」我緩緩說道：「我只是兵器，告訴我敵人讓我殺死對方很簡單，但是現在的任務……讓我變得越來越混亂了，你就當我……單純地模糊了同伴與敵人，然後像是處理無用老化的兵器般簡單殺了我吧！」
「你這個傢伙……是想求死嗎！？」百鍊手上加重了幾分力道，刀刃筆直划入我的脖頸將我的脖子幾乎斬開了一半的寬度：「以前處理起叛徒總是利落果斷的你，現在居然……對我說這樣的話語！」
「是啊……仔細想想，我還真是做了相當多的事呢，大概……我也累了吧。」我緩緩閉上雙眼，腦海中浮現出了和諸葛思謙交手的畫面。
那個時候，為什麼我要求以那個作為代價呢？
或許，在那時我就已經被疲憊牽引出了結局吧。
最後的最後只想用那個了去一份遺憾，然後……和他們不一樣，說不定我來到此處的目的便是……
「那……我不是你的同伴嗎？」和預想的不一樣，這個在我印象中所有感情都融入劍內的女人居然到了此處都還沒有劈下自己的攻擊。
「為什麼？」我不禁將疑問說出了口，望向對方眼眸中那令我無比陌生且意外的憂傷：「為什麼會這麼在意我的末路？」
「父親他……一直以來的夙願……就只有一個，獲得力量，成為已經毀滅的無名島的繼承人，復興七劍。」帶着些許顫音，百鍊緩緩說道：「為了這個目的，他可以忍受怒火和鷹同在四大家族旗下共事，為了這個目的，他可以輕易捨棄一切人慾，即便是自己的女兒，也可以為了這個目的成為劍道容器隨意蹂躪。」
「我……雖然是人類，但和你一樣，內核不過是某個存在的量產人造品罷了。」百鍊抽出長劍轉而提起我的衣領將面孔拉到極近的距離說道：「那個時候見到你的時候，那位大人把你拉到此處的時候，第一次……第一次我感覺到了遇到同類的感覺，光是看着你擯棄雜念行事的畫面，我就覺得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我的劍也能一直不斷地持續揮下去，而你……你卻……你這個……」
「抱歉啊……」這樣的話語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她的想法我從未知曉過，也不知該如何承載，最終一切情緒都只能交融成這毫無力道的話語。
「喂，你知道嗎，蘑菇，父親的死亡沒有令我傷感，對我而言他不過是個施加暴力與強迫的畜生。什麼七劍的復興，仇恨，都是和我無關的上代人恩怨，同理，我也不打算找殺死父親的鷹麻煩。」百鍊繼續說道：「但是唯獨諸葛思謙我無法原諒，明明同樣是被命運牢牢禁錮的人，那傢伙明明做了更多不可饒恕的事情，但卻輕易地捨棄了一切，推翻了一切，換上新的立場，將之前積累的全部都踐踏徹底。拖他的福，我也被所謂的自由洗劫的什麼都不剩。沒錯……那個男人如此自由自在地於世間書寫自己的人生，這副姿態我無論如何都看不下去，不過……讓我恨他的理由還有一個。那就是他的姿態不僅讓我感到煩躁，居然還成為動搖你的原因，承認吧，蘑菇，讓你最終厭倦一切，打算脫離這些束縛的理由或者很多，但更為直接更為關鍵的理由不是別的什麼，就是諸葛思謙，難道不是嗎？」
否定的話語說不出口，她甚至將我有所逃避不願承認的話語都一併念了出來。
「雖然我不打算接受你的決定，但是啊……至少背叛也給我確定一點，像這樣徘徊在中央不知所措算什麼，如果要背叛就給我徹底一點，承認你欣賞他的一切，站在他的身側和我作對啊！！！——」百鍊一腳踹在我的胸口將我踩翻在地上喊道。
啊……是嘛，這就是我所……迴避的事項嗎？
方才疲憊的身軀不知哪來的氣力，我重新從地上爬了起來，靈魂腐蝕液自精神深處湧出，迅速再生了被切斷的手臂。
「就是這樣，來……最後的決戰開始吧，不是這樣的你，就沒有徹底殺死的價值了！」百鍊舔舐了下嘴角后，重新握緊長劍擺出攻擊的架勢。
方才一擊失敗的現在，我大概已經沒有擊敗她的勝算了吧。
無所謂了……敗北也好，身死也好，至少以這個作為結局，那也是相當的不錯！
「讓開，蘑菇！！！——」
正在我打算出招的瞬間，身後傳來了熟悉的喊聲。
雖然還來不及反應對方的意思，可在確定這份聲線的主人後，我還是條件反射地聽從了他的指示，收起攻擊的姿態，原地滾動閃開。
下一刻，如同飛擲的暗器般，黑白相間的石子碎屑迎面灑向百鍊。
如此範圍廣大的攻擊自然是封鎖了百鍊的退路，她所拿手的劍氣也不適合用劈砍來招架這樣的範圍攻擊，於是乎她選擇讓自己的劍氣融入氣勢，以擴散的形式將威壓以圓圈的途徑輻射而出。
這招果然有用，黑白碎屑全部被震開到四周，沒有一粒塵埃傷及百鍊的本體。
那麼，是否能通過這個結果簡單斷定是百鍊獲得勝利了呢？
當然不是，仔細觀察，很明顯這些石屑作為兵器而言是不合格的，從最初開始攻擊者就沒有指望將它們作為單純的暗器傷害百鍊，真正可怕的是這些兵器身上寄宿的空間概念。
如果百鍊最初選擇的是閃避或許結果會有不同，然而自信又高傲的她卻使用迎擊作為回答，而在那個選擇做出的一剎那，實際上戰鬥的勝負就已經分開了。
之間被震開的黑白碎石綁定了百鍊周圍的空間層，然後盡情地釋放自己的特性，拉扯著空間分層排布，一轉眼的功夫就佈下了牢牢困死百鍊的空間迷宮。
「黑白棋陣，這就是我的招數！」不用看我也明白，拿出這樣招式支援我的人不是他人，正是最初追逐馬賽克沒了蹤影的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