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牡丹孤冢

「幽冥三身？人身？」

唐戈眉頭微皺，再看向方中玉的目光中透露著深邃冷冽。

青煙點頭說道：「幽靈組織有三仙九幽之分，三仙指的是三位僅次於幽靈王的大人物，聖主、佛陀和幽冥。」

「而幽冥三身便是幽冥獨創之術，很是詭異，但卻極為厲害。」

「幽冥三身便是以本尊為基礎，再修鍊出兩道分身，本尊稱作天身，修鍊出來的第一道分身稱作地身，第二道分身稱作人身，但兩道分身的修為境界卻比本尊差了一些。」

「幽冥的道行已達無相境，這道人身的境界雖然差了一點，但也已經有乾元境的修為。」

青煙看了一眼唐戈，又看向了他手中的劍，剛才殺死方中玉的那道氣息即便是他都感覺到了心悸，轉念一想，應該是那位無相境強者留給他的。

唐戈聽過青煙所言之後，道：「幽冥三身應該不是幽冥的獨創吧？」

青煙點了點頭，道：「的確如此，傳聞幽冥出身於古月洞天，后因偷學派中禁忌武學，被廢去修為，逐出了師門。」

「不過他也算是個奇才，竟是將那禁忌武學修鍊成功，還以此為基礎創造了幽冥三身。」

「現在你殺了他的人身，他定會有所察覺，甚至會因此損了道行，沉寂了這麼多年，這一次也許會再度出山。」

唐戈面色微異，道：「他是何時沒有了消息的？」

青煙說道：「十三年前，他對外宣稱要閉關修鍊，沉寂多年，有許多幽靈成員甚至以為他走火入魔隕落了，不過現在看來，閉關的只是他的本尊，另外兩具分身依舊活躍在世間。」

唐戈沉默了片刻，又道：「也許真正的方中玉也是在那個時候被幽冥殺害，並且代替了他。」

聞言，青煙再度看向了方中玉的屍體，雙瞳中有異色閃過，道：「不是易容，他究竟用了什麼詭異的方法佔據了方中玉的身體？」

唐戈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你以前認識他嗎？」

青煙猶豫了片刻，然後緩緩點頭。

「他為何要如此做？方中玉不過是個普通人。」唐戈沉吟了片刻，又補充了一句，「除了他很有錢。」

青煙說道：「也許正是因為他很有錢。」

唐戈說道：「如何說？」

青煙說道：「武道修行一途本就永無止境，而人的野心更是無窮無盡，幽冥也不例外，他想衝擊太清之境，這不僅需要機緣，還需要大量天材地寶的加持，而這個過程需要很多很多的金錢，方中玉的確是個合適的選擇。」

唐戈問道：「你在幽靈這麼多年，可有查到幽冥蹤跡？」

青煙搖頭道：「他很謹慎，沒有任何消息。」

唐戈說道：「先查查吧，以後用的到。」

青煙問道：「你要做什麼？」

唐戈說道：「裴師兄和方中玉的關係很好，他應該會為他報仇。」

青煙一怔，旋即說道：「想不到老方這傢伙竟讓裴先生如此看中，如果他泉下有知，定也會欣慰的吧。」

唐戈看了青煙一眼，問道：「你被裴師兄策反了？」

青煙搖頭笑道：「他對我有恩，也是因為他我才加入的幽靈。」

唐戈若有所思，說道：「難怪你會拒絕女帝的邀請。」

青煙無奈的聳了聳肩，道：「我有個問題。」

唐戈嗯了一聲。

青煙問道：「你是怎麼發現我的身份的？」

唐戈沉默了片刻，道：「普天之下能夠悄無聲息的潛入大明宮的乾元境修行者只有幽靈的青煙一人。」

青煙驚疑道：「那個時候你就懷疑我了？」

唐戈搖了搖頭，道：「月神應該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吧？」

青煙說道：「沒錯，整個幽靈組織之中，只有我們倆知道彼此的身份。」

突然，青煙看向唐戈的目光變得異常震驚，又道：「你從第一次見面就懷疑我了？」

唐戈說道：「我想不到世間哪一個乾元境修行者會讓月神見到便立刻離開的，當然...除了你。」

「唉……」

青煙嘆了口氣，幽幽道：「原來我早就被你看穿了，那你最後又是怎麼確定就是我的呢？」

唐戈沖着他微微一笑，道：「我設了局，可能有些麻煩，但總歸是證明了一些事，前些日子我偶然得知了一件事，原來池靖曾經在聽潮靈谷學過符道，所以我找他幫了個忙。」

「他給你的那張紙上有特殊的符印，可以讓你身上的血菩提氣息暴露出來。」

青煙的瞳孔慢慢放大，忍不住怒罵道：「原來一切都是你設的局！」

他現在才反應過來，唐戈那時候為什麼要拍自己的肩膀。

唐戈說道：「只是順便知道了你的事而已，主要是我想知道駱詩究竟是誰。」

青煙正色道：「他是幽冥選擇的聯絡人，有問題嗎？」

唐戈點頭道：「他沒這麼簡單。」

青煙面露疑慮之色，片刻后忽然抬起頭看着唐戈，說道：「你雖然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但你又怎麼確定我和裴先生有關係的？就不怕我還是那個無情殺手，然後殺了你？」

唐戈歪頭看了他一眼，道：「嗯...其實我很厲害，厲害到能夠看出你修行過昆崙山的某些心法和武學，所以我賭了一把。」

青煙倒吸了一口涼氣，摘下了臉上的黑巾，月光下，那張頗有些瀟灑肆意的臉龐露出怒容，道：「你這傢伙，早就知道這些，還一直在耍我！」

……

……

月光下的聖象街上，唐戈扛着比他的身軀要大上兩倍的方中玉，消失在了長街盡頭，二人組合起來的影子被月光拉長，畫面有些搞笑。

不過青煙作為這一幕的唯一觀眾，卻面無表情，他的手裏不知何時多了一把摺扇，輕輕揮着。

地面上還有殘留的大片血跡，隱約還瀰漫着幽綠色的氣體，青煙揚起頭，望向了蒼穹深處。

黑夜愈發深沉，明月將它的光芒散發到了極致，試圖去照亮人世間的每一個角落，但是總有黑暗照不到的地方，在那些陰暗的角落裏，還有着多少暗自行走的影子？

青煙沒有去思考這些，他本就是一個終日遊走在黑暗中的影子，有的時候他自己也在懷疑，自己究竟是江湖逍遙的隱者，還是真的已經成為了一個幽靈。

每當他的手劃過一個個生命的喉嚨之時，他都充滿了嗜血的快感，但是在那之後，有的只是無盡的空洞。

那些生命有好也有壞，卻都與他無關，他只是一個殺手，一個拿錢辦事的幽靈。

呼...

青煙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明月映在他的瞳孔之中，分外明亮，許久之後，他的身體表面有淡淡的煙霧升騰而起，繼而湮滅，他的身影也隨之消失不見。

長街恢復了寧靜，偶爾會從角落裏傳出雜聲，在那燈火闌珊之處，誰人低語，誰人呢喃，誰人又在黯然神傷？

石塔頂層，月光照亮了大半空間，在那僅有的黑暗角落裏，似有低低嘆息之聲傳出。

……

……

夜色下的玄武湖雖然凄冷，卻別有一番美感，明月倒映在湖水中，波光粼粼，一陣風拂過湖面，驚擾了月色。

湖畔小築在夜風之中巋然佇立，極深之夜中，上官隱沒有入睡，他靜默的站在露台之上，時而低頭沉思，時而舉頭望月，眉心處的一抹血紅更加深邃了一些。

某個時刻，他的神色圖然一凝，轉頭望向了湖邊的牡丹花叢。

在花叢的邊緣之地，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紅衣身影，他的肩上還扛着一個胖子。

上官隱望着這一幕，微感訝異。

不待他開口，唐戈迎上了他的目光，說道：「我想將他葬在這裏。」

聞言，上官隱的目光落到了那個肥胖的身軀之上，雙目微微閃爍，旋即點了點頭。

「多謝。」

唐戈的語氣漠如這寒夜，難免讓人感覺不到他的誠意，但是上官隱是個例外，他理解唐戈。

唐戈知道方中玉和裴師兄的關係匪淺，所以找了一個還算幽靜的福地將他厚葬。

看着唐戈輕輕的將方中玉的屍體放在了牡丹花叢邊緣，上官隱微微動容，他的動作很慢很輕，與以往的模樣大相徑庭，很難見到他這番模樣。

他的臉色愈發的蒼白，不知是否是因為扛着方中玉的屍體太過疲累。

寒意漸濃的夜色下，唐戈為那個胖子築著孤冢，牡丹花叢邊，圍盪著一絲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