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九天之下
星河如帶，月華如霜。
唐戈靠着包廂的窗枱坐着，這裏是天海樓最佳的位置，臨近街道，可觀人間百態，也盡觀夜色星光。
如今天海樓的掌管者是朝天堂，他和寧知秋一出現便被安排好了頂級位置和菜肴。
唐戈只是守着酒杯，看着夜色。
寧知秋眼裏滿是山珍海味，目光如諸天星辰一般不停閃爍著，不多時他的面前便出現了一堆殘羹。
街道上格外熱鬧。
包廂里格外安靜，只有偶爾出現的酒杯落桌聲和某人狼吞虎咽的聲音。
不知何時，唐戈突然說道：「趁著還有機會，多吃點吧。」
他的目光落在星空裏，深邃異常。
寧知秋忽然頓住，嘴裏還塞著一根流油的雞腿，眼神微凝，含糊不清的說道：「七星劫難會毀滅世界嗎？」
唐戈收回目光，端起酒杯說道：「八成會被毀滅。」
寧知秋迅速將雞腿消滅，擦去嘴角的油漬，盯着唐戈的臉認真說道：「你不是已經準備好了星羅無極大陣？」
唐戈看着酒杯里泛起的漣漪，沉默了片刻，說道：「即便是最完美的星羅無極大陣成型，也不敢保證能阻止七星劫難的降臨。」
寧知秋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望向窗外的夜色，眼底閃過一抹悵然，許久后才說道：「即便明天便是世界末日，也要過好今夜的生活。」
唐戈眼中流露出欣賞之色，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寧知秋忽然想到了什麼，又盯着他說道：「你想如何對付山主？」
唐戈眼神微垂，說道：「還沒想好，不過他應該在等我。」
寧知秋臉色微白，似乎是想到了山主那通天徹地的強大境界，一時心生駭然，他說道：「你要去找他？」
唐戈說道：「不急，他的傷還沒完全好，眼下應先修復誅仙陣。」
寧知秋眉頭微挑道：「然後呢？」
唐戈說道：「去找雪姑娘。」
寧知秋又問道：「然後呢？」
唐戈想了想，說道：「應該會去找山主吧。」
寧知秋眼底浮現焦慮之色，說道：「你不去看看凈瀾秘境？」
唐戈說道：「師兄和女帝他們都會去，應該能夠解決，如果他們解決不了，我去了也沒用。」
「哦。」
寧知秋低頭看着桌子上的幾根魚骨頭，片刻后忽然說道：「女帝怎麼會答應讓你坐鎮朝天城？」
唐戈飲盡杯中酒，重新望向窗外的無盡星夜，沉默了許久，當眼底的光澤徹底化為虛無時才開口道：「或許這就是她對我的信任吧。」
寧知秋撇了撇嘴，拿起筷子夾起一塊牛肉扔進嘴裏，滿意的嗯了一聲。
……
……
「劫難降臨時，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唐戈離開天海樓后，一路上皆是無言，直到走進正陽街后，他才對寧知秋說了這麼一句。
深夜至，人跡泯。
星光之下，正陽街顯得那般幽深，彷彿看不盡頭。
聞言，寧知秋沒有停下腳步，依舊不緊不慢的走着，只是腳步有些飄忽，不知是不是飲酒的原因。
他踩着落下來的星光說道：「又有什麼地方是安全的呢？」
唐戈望着長街盡頭，沉默了一會，說道：「離我遠一點，就很安全。」
寧知秋眼神一變，驚訝的看向唐戈，後者的腳步平穩而堅定，彷彿腳下便是他的大道。
他沒有說話，低下頭默默朝前走着。
不知何時，他聽到唐戈停住了腳步，也跟着停了下來。
然後，他又聽到了一聲嘆息，隨即猛然抬頭看向唐戈。
唐戈無奈的搖了搖頭，朝着他使了個眼神。
寧知秋緩緩轉過頭，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廢墟，倒塌的牆壁和房屋混在一起，庭院裏的綠植被徹底掩埋，兩道倩影隨意的坐在廢墟上，一人提着一壺酒，望月對飲。
「這是……問劍閣？」
他不可思議的揉着眼睛，視線從廢墟上移開，掃了一眼周圍，確認了這裏正是問劍閣的位置。
唐戈無奈說道：「還真是下得去手，把家都毀了。」
話音落下，他沿着廢墟走了上去。
寧知秋跟在身後。
「架打完了，家也毀了，你們在這飲酒是在等我收拾殘局？」
唐戈靜靜的看着二女，她們的臉上皆是泛著紅暈。
古之月梨渦淺笑，立刻扔下酒壺，起身挽住了唐戈的手臂，嬌聲道：「用力過猛，一下子就變成這樣了。」
海晴兒看了她一眼，飲酒不言。
唐戈抽出被挽住的手，揉了揉古之月的腦袋說道：「誰贏了？」
古之月看了一眼夜空，說道：「你問她。」
海晴兒用力一揮手，將酒壺扔進了夜空裏，不多時，遠處街道上傳出一聲碎裂的聲音。
她站起身，沖着唐戈微微一笑，說道：「我可不敢對你這位師侄下狠手，否則你不得殺了我？」
唐戈嘆了口氣，抬起頭望向極北方的夜空。
六顆星辰匯於一條線上，還有一顆正緩緩靠近。
「將他們都叫回來吧。」
唐戈說道。
寧知秋重重點頭，轉過身走出廢墟，消失在了夜色里。
古之月斂去笑意，朝着夜空遙遙一指，一道湛藍劍光瞬間沒入了黑暗。
海晴兒說道：「我也留下。」
唐戈點頭說道：「好。」
……
……
翌日天亮之時，唐戈走進了大明宮，在永昌殿前見到了赤甲披身的紅蓮神將。
她說道：「陛下已於昨夜離開。」
唐戈在殿前負手而立，望着天空說道：「好。」
紅蓮神將看了他一眼，臉上帶着些笑意說道：「聽說問劍閣變成廢墟了，你昨晚住的哪裏？」
唐戈說道：「看了一夜星星。」
紅蓮神將說道：「那倆姑娘呢？」
唐戈看向她說道：「你在八卦？」
紅蓮神將微笑說道：「本將只是有些好奇，你還真是有魅力呢，竟能令兩個天之驕女為了你打起來。」
唐戈無奈說道：「她們只是切磋，並不是因為我而心生仇怨。」
紅蓮神將撇了撇嘴，然後望向天空下方說道：「何時開始修補？」
唐戈說道：「將念芷苓和念天下都找回來，然後便開始。」
紅蓮神將一怔，說道：「好，我立刻派人去尋。」
唐戈說道：「不，你去找念天下，讓師姐去找念芷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