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再入朝天

當年上官隱和白千池被幽靈襲殺，玄武鎮區使的身份也在那個時候暴露出來，他竟然是幽靈的卧底，從那之後，便被女帝下令囚禁起來。

留下活口，只因為某人。

唐戈在與扁靈泉經過了近一個月的推演和計算之後，已經基本確定龜甲上的陣圖便是真正的星羅無極大陣。

他告別海晴兒，離開了聽潮靈谷，當然只是很短一段時間。

再次站在朝天城離陽門外，早已物是人非，城牆上的斑駁痕迹不在，已隨着歲月消失殆盡。

一入朝天深似海，當年他初入朝天城，便被捲入紛繁武道之中，如今再次歸來，一切看似已經歸於平淡。

黑袍遮身，不露容顏，直接躍上高空，消失在蒼穹之下，再出現時，是在大明宮東牆外的某座不起眼小宅院裏。

中年男子在澆花、剪枝，好不愜意，見到一身黑衣的唐戈，在短暫的驚訝之後便已釋懷，隨即說道：「你這一身與我還真像。」

唐戈說道：「是當年的你。」

中年男子將水瓢隨意的扔進水桶里，示意唐戈在院子裏的石凳上坐下，倒了兩杯清茶，說道：「世人若知道你還活着，恐怕整個崑崙界都會沸騰。」

唐戈飲了一口無味的茶，說道：「世人總是這般大驚小怪。」

中年男子爽朗一笑，道：「這話說的有道理。」

唐戈放下茶杯，說道：「對了，你到底叫什麼名字？」

中年男子一怔，眼中閃過一抹悵然，說道：「念天下。」

……

……

念天下，大周念氏皇族長子，女帝的兄長，少年時便離開帝都，從此杳無音訊，后成為凶名赫赫的幽靈聖主，如今隱沒江湖，在大明宮闈之外過上了閑散生活。

他的一生，用寥寥數十字便可以概括，卻無法窺探其之傳奇。

唐戈為自己倒了一杯毫無顏色的清茶，說道：「這名字有意思，如果不離開，你應該是皇帝了吧。」

念天下搖了搖頭，說道：「小熙從出生那天開始，便已經註定將會成為王者，大周必定是她的。」

小熙是女帝的名字，普天之下敢如此稱呼她的恐怕也唯有他一人而已。

唐戈默默點了點頭，說道：「真鳳血脈，確實厲害。」

「黎兒還好嗎？」

念天下突然問道，下一刻又無奈苦笑道：「我都忘了，你已經五年沒有見過他了。」

唐戈輕嘆道：「我這個師父還真是挺不合格的。」

念天下輕輕摩挲著茶杯邊沿，說道：「兩年前，古之月繼任昆崙山掌教之位，黎兒以劍言洞主的身份支持，一出面便展露了乾元境修為，你應該明白其中艱辛吧？」

唐戈眼帘微垂，道：「明白，沒想到他還是這麼做了。」

念天下輕嘆了一聲，一杯無味的清茶卻味如嚼蠟。

唐戈突然說道：「你變了很多。」

念天下說道：「你不也是嗎？」

二人相視一笑，春風拂過花圃，帶來一陣幽香。

念天下又說道：「你來朝天城不會就是找我說話的吧？」

唐戈說道：「金岱被關在哪裏？」

念天下臉色微異，說道：「這件事你不是應該去問季青雲或者芷苓嗎，我怎麼會知道？」

唐戈平靜說道：「暫時還不想讓青雲知道我還活着，至於你那小妹，我不太相信她。」

念天下沉默下去，許久之後忍不住輕罵道：「你這傢伙……」

……

……

朝天堂掌管着朝天城一應有關於武道界的事務，自然也要處理那些損害帝國利益的修行者。

朝獄便是朝天堂的手段，這是一座被陣法覆蓋的監獄，位於大明宮西牆外，專門關押犯事的修行者，且這些人皆未突破無相。

金岱曾是玄武鎮區使，乾元上境修為，身份暴露之後，被女帝直接廢去修為，關在朝獄之中。

籠罩着朝獄的陣法雖然強大，但以唐戈無相中境的道行和神鬼莫測的手段自然能夠輕易進入。

黑暗的牢籠里，充斥着詭異的力量，身處其中，唐戈竟感覺氣海內的劍氣有短暫的停滯，想來是這座陣法帶來的作用。

金岱曾地位尊貴，關押的位置自然在最深處，唐戈的黑袍和黑暗融為一體，很快便在某間囚牢之中見到了那個蓬頭垢面的身影。

頭髮花白，粘著已經凝固的泥土，遮擋住面部，看不見容貌。

唐戈一揮手，劍氣化作屏障，隔絕了所有的聲音與氣息。

「你……你是誰？」

金岱的聲音極為顫抖，一代鎮區使竟是淪為這般模樣，亂髮之下，是一對慌亂至極的眼睛。

唐戈說道：「我問你幾個問題。」

金岱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下意識的朝着牆角挪去，道：「你想問什麼？」

唐戈負手而立，平靜的看着他問道：「玄武湖下究竟藏着什麼？」

金岱顫巍巍的說道：「我……見到過，但不知道那是何物。」

唐戈又問道：「如何見到的？」

金岱說道：「玄武神墜。」

唐戈說道：「神墜何在？」

金岱說道：「在女帝手上，但……但神墜上似乎有一層禁制，不然想必能夠知道玄武湖下的存在。」

唐戈沉默了下去。

金岱靠在牆角，身體縮成一團。

片刻后，唐戈突然說道：「在被發現之前，你入幽靈幾年？」

金岱想了想，說道：「大概十五年左右吧……不確定……」

唐戈眼神微冷，道：「可知佛陀的下落？」

聞言，金岱的身體突然猛烈的顫抖起來，說道：「不……不知道，他的下落就算是聖主和幽冥都不知道。」

囚牢裏安靜了下來，隱隱還能聽到牆角里傳出瑟瑟發抖的聲音，唐戈的身影漸漸與黑暗融為一體，消失不見。

……

……

大明宮深處有一座高樓，高樓之中隱藏着一間密室，除了念芷苓，沒人可以靠近這裏。

夜色漸深，夜幕被撕下一片黑影，落在了高樓之上。

唐戈抬起頭，皓月映在眸子裏，瀰漫出一絲絲暖意。

他當然不是來賞月的，背在身後的雙手不斷有淡淡的劍氣釋放出來，然後滲透進高樓里。

如此狀態，持續了很久，直到一道清冷的聲音傳進了唐戈的耳朵里。

「何事？」

「玄武神墜。」

簡單的問題，簡單的回答，便安靜了下來。

劍氣消失，唐戈開始正式賞月。

不多時，一道枯黃甚至有些發黑的的細小光束從高樓中滲透而出，飄落在唐戈面前。

光團之中，一片只有嬰兒巴掌大小的黑色龜甲安靜懸浮着。

唐戈淡淡一笑，收起龜甲，作勢就要離去。

高樓中又傳出聲音：「既然活了下來，就好好活着，別再用命做那些虛無縹緲的實驗了。」

唐戈輕輕嗯了一聲，便飄然而起，化作黑影，補足了夜幕里的殘缺。

就在他離開后沒多久，一道流光從遠處掠來，化作一道倩影出現在高樓之下，仰頭望着高樓之上的夜幕，俏臉逐漸凝重起來。

許久后，她沖着高樓說道：「姐姐，可是有人打擾你閉關？」

高樓里傳出聲音：「沒有。」

她一臉疑惑，柳眉緊蹙，在原地凝望了夜空許久才離開。

「還真是小看了她。」

夜空中有聲音傳出，隨即越來越淡，消逝於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