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一方寸土
顧虯本就不富裕,除了下棋,沒有其他的愛好,他看上了一張極其珍貴的黑金棋盤,價值一千兩黃金。
他沒有錢,恰好唐戈來了。
唐戈的靜靜地看着顧虯說道:「沒想到你也會缺錢。」
顧虯苦笑道:「你看我像很有錢的樣子嗎?」
唐戈說道:「什麼棋盤會值一千兩黃金?比我的宅子還要貴。」
顧虯說道:「某些東西的價值完全隨心而定,主要是看你喜不喜歡了,若是喜歡,可值萬金。」
唐戈的視線落到棋局上,說道:「五日後會有人送錢來。」
「多謝。」
顧虯極為欣喜,然後便將棋盤上的棋子盡數歸瓮,沖着唐戈伸手示意,說道:「要黑要白?」
唐戈想了想,說道:「白吧。」
他開始學棋。
他開始教棋。
顧虯棋藝極高,但他發現教一個人下棋實在是一件痛苦的事情,而且還是一個對棋道沒有任何悟性的人。
唐戈很平靜,平靜的像是棋盤就在我心中,我是棋道高手一般。
「不用教太深,皮毛即可。」
「你為何突然想學棋了?」
「娛樂。」
「哦。」
……
……
黑白棋子不停落滿,然後不停清空,棋局大道猶如雜亂不堪的戰場,每一次都是顧虯收拾殘局。
唐戈不知是厚著臉皮,還是沒有臉皮,總之一直一副平淡模樣,絲毫不理會內心已經澎湃的顧虯。
夜幕散去,朝陽初升,日照高頭,殘陽如血。
一日一夜就這麼過去了,唐戈絲毫沒有感覺到疲憊,顧虯亦是如此,他落下一枚黑子,抬頭望向了夕陽。
「你覺得你能學會嗎?」當顧虯的眼瞳被夕陽映紅,他這麼問道。
唐戈摩挲着手中的白子,盯着棋盤上的棋局,淡淡說道:「可以。」
顧虯突然感覺無力,說道:「可是已經一天一夜了,你還沒入門。」
唐戈問道:「你初學時,用了多久入門?」
顧虯想了想說道:「不到一刻。」
唐戈雙指夾着一枚白子,動作定格,抬起頭沖着顧虯微微一笑,說道:「我的劍道天下第一,如果棋道再天下第一的話,別人怎麼活?」
顧虯的目光從夕陽中收回,看着唐戈,像在看着一個白痴,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繼續。」
於是二人繼續。
於是又到了深夜。
噠噠噠噠噠!
世界安靜至極,只有棋子落盤的聲音。
……
……
又是兩日過去,顧虯終於將這尊瘟神送走,心中竟是長長的鬆了口氣。
整整三天三夜,二人一直沒有停歇過,在黑與白的世界裏無法自拔,當然這只是唐戈的感覺。
問劍閣中的二人仍在等待唐戈,古之月躺在竹椅上,寧知秋在自己的房間里修鍊。
唐戈還是未回去,從顧虯那裏離開之後,趁著夜色,他再一次登上了玄武湖畔的小樓上。
上官隱看到他之後,有些驚喜。
棋盤已經備好,只等他到來。
沒有廢話,二人隔着棋盤相對而坐,唐戈執白先行,一個棋道大師與一個棋道小渣的棋局便這麼開始了。
若不是上官隱刻意相讓,恐怕唐戈撐不過十子,更何況這局棋並不是為了分出勝負。
唐戈落子的速度很快,幾乎沒有思考和猶豫。
上官隱與他對弈,同樣不用思考,但雙目中卻透著詭異的光芒,如同衣衫上的各種圖形一般,難以用言語描述。
他在觀察唐戈的棋路痕迹,企圖尋找到顧虯的影子。
久久無言,直到夜幕中的明月亮到極致,棋局結束,不是勝負已分,而是上官隱起身走到了露台邊緣,開始欣賞起月色下的玄武湖。
唐戈再度打量了一番未完成的棋局,起身走到上官隱身邊問道:「你對顧虯很感興趣?」
「是的。」
上官隱立刻轉移話題,說道:「你要問我什麼問題?」
唐戈說道:「黎棠在哪裏?」
上官隱目光微凜,轉頭看着唐戈說道:「我卜算過,找不到他的下落,不過還沒死。」
唐戈眼帘微垂,說道:「為何會算不到他在何處?」
上官隱眼中也是有疑惑浮現,說道:「總感覺有些東西阻隔了我的演算,就像當年卜算山主下落時一樣。」
唐戈的眼角微微抽搐,心想難道又和你有關係嗎?
上官隱又說道:「以後我可能不會再做方士了。」
唐戈問道:「為何?」
上官隱說道:「泄露天機,有損道行,活不長,我想好好活着。」
「好。」
唐戈說了最後一個字便離開了湖畔小築,上官隱望着明月,長嘆了一聲。
……
……
唐戈剛回到問劍閣,還沒來得及跟古之月說些什麼,便有一道渾厚的氣息降臨,那人一身盔甲,很明顯是軍方之人,而且地位不低。
「唐掌教,芷苓公主有請。」
那軍方將領沖着唐戈認真抱拳,雖然氣息冷冽,卻極為尊重。
唐戈抬頭望了一眼夜色,心想這大周小公主果然有些厲害,於是說道:「今日太晚了,我要睡覺。」
那將領說道:「那明日還請唐掌教移步大明宮一敘。」
唐戈說道:「好。」
那將領隱沒於夜色之中便消失不見。
古之月從唐戈身後走了出來,望着黑暗深處,面色凝重說道:「一個乾元上境的大周將領竟是甘心為念芷苓傳話,看來她的確很有手段。」
唐戈伸出左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說道:「不用擔心了,她再有手段也不過是個普通人。」
古之月仰著頭看着唐戈,梨渦淺笑。
有腳步聲傳來,寧知秋從房間里走了出來,雙目中透著些疲憊。
唐戈看向他說道:「阿秋,你休息一夜,明日便起身去斷天閣,暗中查探一下出了何事,若有異變,切勿擅自行動,等我去找你匯合。」
寧知秋有些疑惑,卻還是重重點頭,轉身便回到房間休息去了。
古之月坐到竹椅上,唐戈蹲在她跟前,手指輕點在她的皓腕之上,輕聲說道:「運轉功法讓我看看。」
古之月嗯了一聲,氣海內兩種真氣霎時間運轉起來,身體表面有青白兩種光澤浮現,並且隱隱有融合的趨勢,正是昆崙山的通天真氣和古月洞天的玄源真氣。
氣息渾厚殷實,像是積累了無數年一般,年輕的古之月已然踏入乾元上境,不愧是昆崙山最年輕的天才弟子。
唐戈要檢查的並不是這些,一道劍識沿着手指沒入古之月的手腕上,順着真氣運轉的方向快速移動着。
一番檢查下來,他滿意的點了點頭,古之月的日月亂宮之症在痊癒之後,並沒有留下後遺症。
古之月的臉色突然變得嚴肅起來,眼中隱有憂意,嘴角微動,似有話想說。
唐戈卻是看着她輕輕搖頭,說道:「別擔心,我沒事。」
他說的自然是修鍊了生死鬼獄書一事,若是被別人發現,定會成為舉世之敵。
古之月反手握住唐戈的手,古月鐲從衣袖中露了出來,滑至手邊,隨即釋放出精純至極的玄源真氣,湧入二人的手掌中。
待真氣斂沒,唐戈看到他的左手心和古之月的右手心皆是多了一個青色的印記,形似雲朵。
古之月認真說道:「這是雲心鎖,日後你再有什麼事,我會感應到。」
青色雲朵閃爍了幾下便隱沒在血肉之中消失不見,唐戈淡淡一笑,站起身揉了揉古之月的腦袋。
「你師父……」
唐戈有些猶豫,不知該怎麼說。
古之月卻是說道:「不知為何,我總感覺他在南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