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世事一場大夢
世間一切皆如夢。
普通人的生存與生活,財富與命。
修行者的道行與地位,權利與命。
一切明明很真實,卻在某個時刻,恍然如大夢一般。
這個時刻,或許是人頓悟那一刻,也或許是死亡那一刻。
修行者的世界裏,修行是主流,不斷追求更高的境界和更強大的力量才是他們最想要做的事情。
但一切的前提,都是活着。
活着的意義是什麼?
沒人能夠解答。
……
……
唐戈已經消失在離天峰頂七日時間,沒有任何消息傳出,所有人都認為他已經身隕。
昆崙山門人卻來不及悲痛,因為雲劍宗強者來襲,正在瘋狂進攻著即將支離破碎的源陣。
七天前,一道雲霧飄進昆崙山森林后便沒了蹤影,雲霧裏是雲劍宗宗主,沒人知道他隱匿在何處,但一定沒有破開源陣走進昆崙山。
大敵再來。
昆崙山所有人皆是戒備,以整座昆崙山為基礎,布下劍道與通天道法融合之後的劍陣。
萬劍通玄陣。
鬼界強者入侵時,昆崙山門人曾兩次施展此陣,這是第三次,陣勢最大,相信也會是威力最強的一次。
此等危急存亡之秋,昆崙山每一個人都處在高度緊張的狀態里,劍言洞中的那個小傢伙卻仍在修鍊,外界發生的一切都尚不知曉。
直到一片風雪落下,念如音出現在劍言洞口。
念黎察覺到寒意來襲,立刻跑出劍言洞,看到念如音之後,微感錯愕,旋即說道:「姑姑,您怎麼來了?」
念如音一把抓住他的小手說道:「送你離開昆崙山。」
念黎一怔,猛然抬頭望去,整片天空都瀰漫着一股強大卻異樣的氣息,就連腳下的山和土地中都隱隱滲透著劍氣和通天真氣。
「昆崙山發生了何事?」
念黎面露驚懼之意,顯然極為緊張。
念如音說道:「不用管這麼多。」
念黎抬起頭盯着念如音,顫聲道:「我師父呢?他在哪裏?」
念如音柳眉緊蹙道:「他沒事。」
念黎一把甩掉念如音的手,向後退了幾步,眼中的驚懼之意緩緩散去,逐漸平靜下來,說道:「我不會走的。」
念如音眼中有寒意瀰漫而出,說道:「為什麼?」
念黎稚嫩的臉上滿是倔強,高昂着腦袋說道:「師父說過,就算昆崙山舉世皆敵,也不會亡!」
聞言,念如音嬌軀一顫,抬頭望向湛藍蒼穹,眼角突然有淚滑落。
「當年你也是這麼說的。」
……
……
念黎再無法安心修鍊,望着此間昆崙山的景象,定是又有大事發生,可他境界低微,就算是下了劍言洞也幫不上忙。
念如音拗不過念黎,索性離開了劍言洞。
念黎獨自坐在崖邊,雙腿空懸,來回晃着,卻沒有這個年紀該有的快樂,反而滿面愁容。
某個時刻,他的眼中突然浮現亮光,伸出手指向蒼穹。
以前唐戈做這個動作的時候,會有一道劍光直衝天際,但念黎的動作沒有產生任何反應。
他沮喪的垂下手臂,氣海中微弱的劍氣開始運轉起來,沿着經脈朝着手臂匯聚。
溪流也能匯聚成大海。
劍氣緩慢的凝聚,某個時刻,念黎再次一指探出,一道細小卻鋒銳的劍氣沒入了蒼穹之中。
「呼……」
他抹去額頭的汗漬,長鬆了一口氣,仍舊抬頭望着上方,直到一道血紅色的影子盤旋而下。
念黎攤開左手,讓血雀落在他的掌心上,他盯着血雀血色凝聚的眼珠,嘴唇微動,竟是一時緊張的說不出話來。
血雀發出一聲尖銳叫聲,似在鄙視這個人類。
片刻后,念黎深吸一口氣,說道:「血雀前輩,還請去往朝天城通知母親,昆崙山有大劫。」
血雀撲棱了兩下翅膀,隨即盤旋至青天,繼而消失不見。
念黎從崖邊爬起來,望着蒼穹怔怔出神,心想希望母親能夠說服大姑姑前來馳援昆崙山。
……
……
朝天城中,女帝在沒有任何人的察覺下走出大明宮,去了玄武湖岸邊的湖畔小築。
上官隱和白千池彷彿一直在下棋,黑白棋局宛如天地。
前些日子他們二人被幽靈追殺,潛入玄武湖之後又被月神、蛇魁等人追蹤許久,就在他們躲避了兩日之久后,幽靈居然毫無徵兆的退走了。
二人又可以繼續安穩下棋。
新局伊始,白千池執黑先行,手指捏著棋子,卻遲遲無法落下,棋盤上空空如也。
上官隱看了他一眼,隨意的摩挲着手中的白棋,說道:「擔心?」
白千池收回手指,將黑棋放回棋瓮,默然點頭說道:「不知為何,心總是平靜不下來。」
上官隱看了一眼風平浪靜的玄武湖,淡聲道:「昆崙山該當此劫,如果能挺過去,便不會再敗。」
白千池抬眼看着他說道:「昆崙山能挺過去嗎?」
上官隱目光微凜,手指竟是下意識的微微動着。
「朕也想知道。」
忽有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上官隱臉色驟變,白千池更是沖着天空恭敬行了一禮,便迅速離去。
上官隱跪伏下去,他面前不遠處緩緩浮現一道鳳袍身影,氣息雖內斂,卻仍可君臨天下。
女帝負手而立,靜靜望着玄武湖說道:「起來說話。」
「多謝陛下。」
上官隱起身,欠身說道:「昆崙山與雲劍宗一戰或許會有傾向於昆崙山的變數,但不確定是否會發生。」
女帝說道:「何種變數?」
上官隱沉默片刻說道:「兩個變數,一個是您,另外一個看不清。」
女帝目光微收,嘴角浮現一抹淺淺笑意,然後說道:「你都看不清?」
上官隱說道:「是,昆崙山上有太多秘密是不為世人所知的。」
女帝鳳眉微展,說道:「你說其中一個變故是朕,如何說?」
上官隱微微躬身說道:「大周若可以出手馳援,自然可以緩解昆崙山的險境,但無法令雲劍宗撤退。」
女帝眼底一寒,道:「朕親自出馬,他們也敢不退?」
上官隱誠惶誠恐,說道:「尤東桀定不會心甘情願,而且劍池之底的秘密我們都不知道,或許他已經有所悟。」
女帝的身體表面有寒意瀰漫而出,一對銳利的鳳眸亦是寒意深邃,上官隱在一旁垂首沉默,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許久之後,一陣風拂過玄武湖面,盪起一圈圈漣漪。
女帝平靜說道:「你覺得朕該去幫昆崙山嗎?」
上官隱眼底浮現一抹異色,說道:「全憑陛下心意,可如音公主還在昆崙山,以她的性子定會拚死抵抗。」
女帝微微抬起頭,目光從湖面移到了遠方天空上,輕聲道:「是啊,還有那小傢伙,也在昆崙山上呢。」
……
……
青龍區,靠近大明宮西邊的位置,有一座隱蔽的宅院,宅院並不大,卻足夠僻靜。
一個身着普通麻衣,身形高大,面色輕鬆隨和的中年男子正在打理著宅院裏的那一片花圃。
時而修剪枝葉,時而澆灌泥土。
他的皮膚略黑,像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花農,卻能夠居住在與大明宮闈一牆之隔的地方,定是身份不凡。
咚!咚!
這是他在這裏居住了數十日之後,第一次有人登門拜訪。
一位身着錦衣、雍容華貴的美婦走了進來,舉手投足間彰顯著貴族氣息,不過此時卻略顯急躁。
她是大周齊王妃。
中年男子看到她之後,沒有行禮,只淡淡一笑說道:「來了。」
齊王妃竟是沖着他微微欠身,肅然說道:「小兒傳來消息,昆崙山有難,還請兄長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