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誅心

巫清那柄劍是在遠古戰場遺跡中的參天巨樹中得到的，充滿著生生不息的生靈之氣。

劍本是殺伐利器，但那柄劍卻彷彿世間最具生命力、最為溫和。

黑暗中的一道綠芒，柔和卻詭異，那柄劍的主人更是世間城府極深之人。

鄔滄雨站在山體內部凸出的一塊巨石之上，眼中映着那道綠光，在白魚耳邊小聲說道：「跟緊我。」

白魚溫婉一笑，螓首微點。

鄔滄雨的視線掠過下方無窮無盡的黑暗，眼底閃過一抹異色，說道：「罡風似乎弱了很多。」

白魚俏臉微凝，目光從黑暗的裂縫挪向那道緩慢而來的綠芒，驚疑道：「難道是因為巫清的那柄劍？」

鄔滄雨沉默片刻說道：「遠古戰場遺跡中的機緣大多數都是十二劍門所留，他那柄劍或許與這裏有着感應。」

話音落下不久，巫清的身影便是伴隨着綠色劍光飄然落在巨石之上，他看着鄔滄雨說道：「二位怎麼停了？」

鄔滄雨說道：「罡風太猛，我想跟着你可能會好一點。」

巫清臉色微異，看了一眼手中的劍，旋即淡笑道：「鄔兄說笑了，這柄劍也只是機緣巧合之下得來的。」

鄔滄雨眼皮微動，沒說什麼。

巫清繼續道：「既然二位有心等我，那便一起走吧，我想此時青煙和魚三夜都已經到了。」

白魚美目微微閃爍，靠着鄔滄雨更近了一些，隨即二人便跟着巫清繼續向下探索。

……

……

四周皆是灰濛濁氣，唯有中間有一座方圓百丈的青石廣場，廣場上空無一物，地面上的斑駁痕迹隱隱透露著過往的無盡歲月。

一道黑影立於廣場之上，背對着那個身着黑白道衣的少年。

黑影平靜而自然。

少年憤怒而堅毅。

魚三夜追逐青煙到達此地，已是沒了前路。

中途他們遇到過很多罡風漩渦，但都被青煙一一避開，魚三夜緊跟着他也避過了罡風的傷害。

「你又打不過我，跟着我做甚？」

青煙緩緩轉過身，負手而立，靜靜地看着魚三夜，一對深邃雙瞳似有冰冷笑意浮現而出。

魚三夜手指微動，指間隱隱有細小的劍光在跳動，他說道：「打了再說，半山燼我一定要拿回來。」

「哦？」

青煙鬼魅一笑，說道：「其他人羅剎海門人都想着報桐鄉之仇，你卻只想拿回半山燼，這便是差距啊。」

魚三夜眼睛微眯，寒意在眼底浮現，說道：「這兩件事可以一起做。」

青煙周的身氣息陡然一震，厲聲道：「那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

……

沒有任何預兆，戰鬥悄然而起。

青煙沒有兵器，完全憑藉着鬼魅的身法以及詭異的真氣在戰鬥。

沒有了半山燼的魚三夜同樣不會再用其他的劍，他身體各處湧現劍光，無盡劍氣逼近青煙。

廣場周圍的灰濛濁氣完全沒有因為二人之間的戰鬥而發生任何變化，彷彿即便是無相境強者的波動也無法撼動其半分。

劍嘯聲銳利至極。

煙塵般的真氣無聲無息。

二人有着境界上的差距，卻一時難分勝負，似乎是青煙在刻意相讓，或者說是戲耍。

「吼！」

一道凄厲的怒吼聲不知從何處傳出，青煙和魚三夜都停住腳步。

灰濛濁氣籠罩下的廣場瞬間安靜。

那聲音彷彿直接是在他們的腦海中響起。

魚三夜只感覺腦袋裏拂過一道雷光，刺耳的聲音令他短暫恍惚。

青煙似乎毫無反應，唯有目光微微泛起波動。

短暫的安靜過後，戰鬥再起。

青煙的眼中湧出一抹混沌般的煙氣，詭異至極，幽異非常。

他聽到那道聲音之後，似乎知道了什麼，於是做了決定，準備快速結束戰鬥，不給魚三夜任何機會。

周身真氣充滿著蠻荒味道。

他彷彿不再是幽靈，也不再是修行者，更不是人類。

魚三夜嚴陣以待，周身湧出層層劍氣，到現在他才真正的意識到青煙的危險性。

九幽之首，控鶴擒龍，果然名不虛傳。

青煙周圍的空氣突然高速流轉起來，煙氣如同漩渦一般席捲至四面八方。

伴隨着怪異的聲音，漩渦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將魚三夜籠罩而進。

魚三夜周身的劍氣察覺到危險，準備朝着各個角落破開迷障，卻被那股詭異的力量困住。

劍嘯聲變得嗚咽凄厲，就像是一隻被鐵網困住的野獸。

魚三夜臉色驟沉，這一刻，他察覺到了死亡的味道。

他在羅剎海的險境內閉關四年，終於突破至乾元中境，雖然沒了半山燼，但自信也是年輕一輩數一數二的強者。

但他遇到了青煙。

崑崙界令人聞風喪膽的九幽之首。

魚三夜突然想起了唐戈，就在不久前，二人曾暗地裏傳過信，只說了一句話。

轟的一聲巨響，魚三夜腳下的青石板再也無法承受巨大的壓力，濺射出無數碎石與煙塵。

劍氣混亂，空間微微震蕩。

魚三夜咽下喉嚨里的甜，催動所有劍氣，強行破開那些煙氣。

他已重傷。

青煙沒有給他機會，一縷煙塵如閃電般掠出，直接欺近魚三夜，二人的眼睛距離很近，自然能夠看清對方眼神。

魚三夜看清了青煙的眼神，似曾相識，他開始相信唐戈。

思緒甫定，他就要退走，但已然來不及。

就像一棵大樹無法避開天降玄雷。

就像草原無法避開燎原業火。

就像誰也無法避開世上最快的劍。

魚三夜又是瞬間恍惚，但又瞬間清醒。

雖是瞬間，但青煙已經一掌朝着他的面門轟出。

鮮血飛濺。

魚三夜雖然以一種刁鑽的姿勢避開了要害，但那一掌還是落在了他的胸口，頓時胸膛塌陷。

他倒飛出去，在青石地面劃出很遠才停住。

青煙眼神微凝，有些驚訝，他低頭看着自己肩頭的那道劍痕，不知是魚三夜何時出手傷到的。

魚三夜臉色慘白到極致，氣息萎靡到幾乎察覺不到，但他依舊站了起來。

哇的一聲，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青煙眼底閃過一抹殺意，他準備殺了魚三夜，就在他準備動手的時候，忽有兩道劍光以及無數符印光點落下。

鄔滄雨、巫清和白魚已經感到。

那些劍氣和符印阻止了青煙的動作。

三人看着魚三夜，皆是心頭微顫，沒想到不過短暫的時間，他竟是被青煙傷成這般模樣。

青煙被三人呈掎角之勢圍住，卻仍然沒有任何懼意，因為他有着絕對的實力。

「青煙……」

虛弱的聲音傳出，魚三夜踉蹌走了過來，他在鄔滄雨身邊駐足，望着青煙說道：「半山燼給我。」

青煙微嘲道：「憑什麼？就憑你這將死之軀嗎？」

魚三夜的半張臉都是血跡，突然森然一笑道：「我知道了一些事情，比如你的身份。」

聞言，青煙眼神一怔。

鄔滄雨三人也是臉色微異。

崑崙界中，知道青煙真實身份的人，一隻手都數的過來。

青煙冷漠道：「你這是誅心？」

魚三夜嘴唇微動，剛要開口，卻又有一道殺意騰騰的身影落下。

少女一身幽黑裙衣，極具魅惑，卻充斥着無盡的殺氣。

那些殺氣皆是朝着青煙涌去，隨着身影落下，冰冷的聲音隨之傳出。

「不論你是誰，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