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怕死之人

忘斷山的山巔被一片千丈範圍的灰霧籠罩，殊不知在海晴兒等人追逐青煙到來之前，已經有人在這裏待了一段時間。

灰霧中只有一片破碎的宮殿廢墟以及數座山頭，與想像中的十二劍門總壇核心之地差了太遠。

天光透過灰霧零星的落在某座山頭上，映着那兩道身影的臉龐。

羅剎海的少女在幾年前經歷過那場噩夢之後，變得極為冷漠無情，眸子裏也毫無光澤。

那個叫做四海的高大少年以自己的命換了她的命，她是洛纖兒，一身暗沉黑裙，更是添了些冷意。

她安靜的站着，眼帘微垂，不知是否是在看腳下深不可測的灰霧。

某個時刻，她突然望向身旁不遠處的那個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穿着黑金軟甲，左眼處有一道明顯的疤痕，周身隱隱散發的冷冽劍氣令灰霧都靠近不得。

劍仙十一竟也來了此地。

他平靜的看着洛纖兒說道：「這幾年你雖然修為大漲，但要對付幽靈還是差的太遠。」

洛纖兒沉默了一會說道：「我會慢慢來，能殺一個是一個。」

十一說道：「別太拚命。」

洛纖兒眸子一冷，說道：「我拼了命也會報仇。」

十一轉過頭靜靜的看着倔強的少女，片刻后輕嘆了一聲。

洛纖兒眼底閃過一抹譏諷之色，說道：「因為你不拚命，所以你能活很久，或者說我可以理解為……你怕死？」

十一沒有生氣，而是垂著目光，不知在想着什麼。

洛纖兒冷哼說道：「羅剎海也傳承無數年，為什麼你們會覬覦昆崙山通天塔中的寶物？幾年前你們去昆崙山腳下不就是為了試探昆崙山的實力？」

「與其說你們貪心，不如說你們怕死，數十年的修行才達到無相境界，你們的心性竟變得如此不堪？」

「我不明白，昆崙山的寶物究竟能讓你們提升多少？太清境界？」

「有此心性，你敗在劍聖手中也絕非偶然。」

洛纖兒字字誅心，這幾年她知道了很多事，對了羅剎海的很多人都越來越不喜歡。

十一沉默許久，依舊平靜說道：「你很生氣？」

洛纖兒卻是說道：「我生什麼氣？那是你們自己的事情，只是覺得同為羅剎海門人，我感到可恥。」

十一說道：「可你的師父也在此列。」

洛纖兒沉默片刻說道：「所以我這幾年一直沒去看他。」

她的眸子依舊暗淡無光，只是越來越冷。

十一淡聲說道：「總有一天你會理解我們的。」

洛纖兒看了他一眼，說道：「海主雖然高傲自大，但依舊能夠得到羅剎海幾乎所有人的尊重與愛戴，你可知道這是為何？」

十一臉色微異，說道：「你想說他義薄雲天、光明磊落、心繫眾生？」

洛纖兒沉默，但已默認。

十一無奈苦笑，看着洛纖兒就像在看一個叛逆的孩子，說道：「可他仍然沒有阻止我等的行為。」

洛纖兒柳眉一蹙，依舊不言語。

十一靜靜看着她，過了很長時間。

山頂一片安靜，天光越來越亮，灰霧似乎淡了一些。

不知何時，十一再度說道：「三夜和你的想法很相似，但我沒有懲治他甚至連批評都沒有。」

洛纖兒終於抬起頭，靜靜地看着十一，忽然咧開嘴，露出了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

十一臉色一滯。

洛纖兒說道：「你們不過也是別人手中的棋子罷了，卻還罔作高尚，你難道就沒有想過淪為棄子的那一天？」

十一的眼中第一次浮現寒意。

洛纖兒收回目光，繼續說道：「閉關這幾年，我知道了一些事情，所以我確定羅剎海永遠不會是昆崙山的對手，就算昆崙山舉世皆敵，這個宗門也不會輕易覆滅。」

十一說道：「你知道了什麼？」

洛纖兒微微一笑，沉默不語。

十一雖有些怒意，卻不會強行逼迫這個少女，不是不敢，而是暫時不能。

片刻后，洛纖斂去笑意說道：「所以春秋幫助雲劍宗對付昆崙山完全就是白痴行為，念如音根本就沒將她放在眼裏，她卻毫無自知之明，這種人能踏入無相也算是上天眷顧了。」

言語之中毫不留情，就算春秋是她的長輩，她也絲毫沒有掩飾心中的不滿。

十一說道：「你的話有些多了。」

洛纖兒說道：「是你主動找我，並不是我求着你。」

十一又說道：「人活一世，無時無刻不在選擇，我希望你別選錯路。」

洛纖兒背着手，目光轉向一處，那裏有無數道氣息隱約浮現。

她說道：「我的道我自己選，還有，羅剎海是我的家，我不容許任何人毀了它，如果你們的行為將它帶入萬劫不復之地，我同樣會殺了你們。」

十一的閉上了眼睛，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洛纖兒繼續說道：「如果未來某一天，魚三夜做了與你同樣的選擇，我也會殺了他。」

一陣安靜過後。

十一緩緩睜開眼睛，平靜說道：「你變了太多。」

洛纖兒沉默了一會，說道：「這也是我的選擇。」

十一忽然看向腳下的灰霧，彷彿能夠看到下面那些飛速掠來的身影，而後說道：「他們快到了，洞府應該也快開啟了。」

洛纖兒的神情忽然凝重起來，說道：「十二劍門的洞府里會有什麼？」

十一想了想，說道：「十二劍門乃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超級宗門，那洞府之中或許有很多寶物，或許什麼都沒有。」

洛纖兒眉頭微挑說道：「什麼寶物？」

十一看了她一眼，有些無奈的說道：「不知道，說不定會有令崑崙界所有修行者都眼紅的存在。」

洛纖兒說道：「比如呢？」

十一思索片刻，說道：「比如踏入太清境的機緣和秘密。」

洛纖兒黑瞳驟縮，說道：「修鍊一途都是日積月累而來，還會有機緣可言？」

十一說道：「你說的也是對的，但有些人即便在無相上境停留了無數年，即便已經觸摸到那道門檻，也依舊無法突破桎梏，踏入太清境。」

洛纖兒問道：「山主當年是如何達到的？難道他碰到了機緣？」

十一說道：「沒人知道。」

長時間的沉默過後，洛纖兒再次開口道：「海主已經閉關多年，他是否找到了突破太清境的機緣？」

十一眼底有一抹異色一閃而過，旋即說道：「海神島是羅剎海靈脈所在，天地元力最為充裕，說不定有機會。」

聞言，洛纖兒嘴角泛起淡淡笑意。

……

……

當海晴兒、衛空等人追逐青煙到達灰霧籠罩的山巔時，劍仙十一和洛纖兒早已沒了蹤影。

青煙孤身立於某座山頭之上，平靜的看着海晴兒四人，陸續不斷的有修行者抵達山巔。

每個人的眼中都有不善之意。

最後出現在山頂的是唐戈，除了昆崙山等人，幾乎沒人注意到他，微微虛浮的氣息還是讓古之月等人察覺到一絲異樣。

「青煙，你還往何處逃？」

海晴兒目露凶光，眉心處再度有符印光澤浮現而出。

青煙的目光從最後出現的那道紅衣身影身上挪開，平靜說道：「現在最重要的不是殺我，而是十二劍門的洞府。」

眾人驚疑。

青煙的話音落下剛剛落下，山巔突然劇烈的震動起來，一道漆黑巨大的裂縫從山頂蔓延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