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最後一戰

第345章 最後一戰

莫淑走到烏子信的地牢,昏暗的地牢之中,烏子信歪斜地被掛在一個支架之上,看不出一絲生氣,血跡已經乾涸,發出可怖的黑色。饒是莫淑自認為心腸夠硬,竟然也不忍看,一股勝似一股的酸澀從心底湧出,非得緊緊咬住雙頰,這才方能忍住。莫淑揚起頭,長嘆一聲,道:「罷了,也沒什麼趣味。」說着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地牢。

慕容遠寧見莫淑只看了一眼便出來了,也只當是這場景太過驚心,倒是沒有深究便跟了出來,倒忘了那不忍看的女子是如何對付東海郡王的了。莫淑徑直走到兩個孩子處,那兩個孩子還沒有這麼長時間不見自己的娘親,又被院中緊張的氣氛所感染,見到自己的娘親,是又驚又喜,抱着便不撒手了。慕容思鸞哭哭啼啼道:「他們,他們說娘親要,要死了,娘親不能死,娘親要一直和我們在一起。」

莫淑看着慕容思鸞忽而忍不住了眼淚猛地涌了出來,卻實在說不出不離不棄的話來。當初的海誓山盟,最後不過是徒增傷心。兩個孩子不知道各種情節,但是兩位奶娘卻是清楚得緊,看着慕容遠寧的眼神自說不上好,陰陽怪氣道:「殿下這您就不必這樣瞧著了吧,這兩個孩子有日子沒見着自己的親娘了,這差點兒就不得見了,不知有多少體己話呢。」

慕容遠寧垂頭看着自己的兩個孩子,慕容思螭和他對視一眼,有些恐懼地往莫淑懷裏縮了縮,別過頭不看他。而慕容思鸞則是死死地等著慕容遠寧,倒是有幾分莫淑當年的樣子。慕容遠寧長嘆一聲,轉頭道:「正好,本王也有些事情要處理。」說着離了房間。

那奶娘自然是熬不住,問道:「王妃,那錦衣坊......」

「聽說了,」莫淑打斷道,「聽說已是分崩離析了?不過這麼快怕是也有沒出城的吧,再挽救一下,看着倒是還有口氣。」

兩個奶娘對視一眼,驚喜道:「當真?!」

莫淑看着這兩人,笑道:「可不是?不過這京城怕是不好待了吧。遭過這樣的大難,難免晦氣。」莫淑輕嘆道,「原是我極喜歡的,當年和孫王妃也常去的,這下子不在了,孫王妃怕是也要傷心的。」

奶娘垂眸也不接話,莫淑半響沒有吭聲,屋中一陣無聲,突然莫淑道:「聽說南齊北征了?」

「倒也沒有,只不過是陳兵在南,倒是北魏在北境時常有騷擾之舉。」一奶娘回道,頓了頓靜默了一會兒又道,「各地也是山賊四起,多少有些分身乏術的樣子。」

莫淑忽而輕笑了一聲,抬眸看向兩位奶娘道:「這倒是得罪了誰呢?」

兩位奶娘也是抿唇一笑,一人道:「倒是王妃,有了這一次,怕是以後王妃在這府里也難自處了,王妃作何打算啊。」

莫淑嘴角一勾道:「有什麼難以自處的?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便是了。說來這還不是我自己尋來的麻煩,今後不管這國事就是了。如今這院子裏人員也少了,每日支使支使工作,一日也就過去了。倒是奶娘你們,這府上人心惶惶的,你們要不搬出去?」

「多謝王妃體恤了,這兩個孩子還不大呢,我們總要照看着才行啊。可憐見的,差點兒就......」奶娘看了看莫淑,又不往下說了。

莫淑點點頭道:「這樣也好,誰知道以後會有什麼事兒呢,小女子也顧不得臉面了,這兩個孩子還求兩位嬤嬤能多費心了。」兩位奶娘滿口答應着,卻不料讓莫淑一語成讖了。

沒過幾日,莫淑正在房裏自我軟禁,就聽見外面一陣喧囂。莫淑有些奇怪便打發了劉嬤嬤去問,沒過多久,劉嬤嬤滿面是汗地跑進來,喊道:「王妃不好了,不好了!」

莫淑不知是預感到了什麼,心裏一突,撐著身子坐了起來,半闔的眼睛也完全睜開,久違地清醒過來,問道:「出什麼事兒了?!」

「這該死的混蛋,那,那烏子信跑了,連着兩位小主子都帶跑了!」劉嬤嬤滿臉通紅憤憤道。

「什麼?!」莫淑頭「嗡」地一聲,心裏猛地一空,眼淚毫無預兆地就滑了下來,道:「那,那兩個奶娘呢?她們,她們哪兒去了?!」

「哎呦,誰還管得了她們啊姑奶奶。」劉嬤嬤一拍膝蓋,嘆道:「那兩個定然是把孩子丟了,怕被殿下和王妃責怪,早不知跑哪兒去了。」

莫淑一時間頭懵懵的,竟然說不出話來,只是默默流淚。劉嬤嬤見莫淑不說話,抬頭一看,頓時嚇了一跳,便見莫淑似是魔怔了似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只是流淚,連個聲音都沒有。

劉嬤嬤趕忙跑上前,猛地拍了莫淑一下,道:「王妃,您可不能再被怔住了呀!王妃,您別擔心,殿下已經派人去找了,陛下都知道了,滿城封鎖得找,定然能找到的。」

莫淑忽而輕聲笑了起來,道:「好,好,遠離這是非之地,好,好呀。」莫淑邊笑邊哭的樣子把劉嬤嬤嚇得不輕,忙跑出房間喊道:「快,快叫太醫來,王妃,王妃被怔住了。哎呦!這叫什麼事兒啊。」

一時間滿院子找孩子的,又慌慌張張地找人來看王妃。這話同時送入了宮中,慕容遠寧一聽,面沉似水。慕容永安皺起的眉頭鎖得更緊了,道:「唉......也難為她了,剛剛生死一線,院裏也沒個可心兒的人了,如今孩子又盡失了。禮親王,你也別再朕這兒坐着了,回去看看吧,有什麼信兒,朕自會告訴你的。」

慕容遠寧起身行禮,便要出去,慕容永安又道:「等等!」慕容遠寧站定,慕容永安沉吟半響,像是做了什麼艱難的決定,才道:「禮王叔可不能再垮了,這北魏南侵之勢已成,南面又有南齊虎視眈眈......」慕容永安頓了頓道,「朕......還得指望王叔呢。」

慕容遠寧聽了自回朝之後最想聽的話,卻沒來由地竟然沒有什麼開心的感覺,回身抱拳道:「承蒙陛下信任,不過臣......連遭變故怕是力不從心了,臣給陛下舉薦一人吧。」慕容遠寧也不管慕容永安想不想聽,徑自說道:「畢啟明,自小跟着臣東征西討,臣的大多戰法都是他所傳授的,以他領兵,定然能百戰不殆。」慕容遠寧說完,一躬身,也不聽慕容永安的挽留,步履匆匆地便往府中而去。

慕容遠寧一進莫淑的房中,便看到擠得滿滿的太醫和下人,慕容遠寧已經許久沒有在府上看到這麼多人了,一個不好的想法便從心底鑽了出來,沉聲問道:「王妃怎麼了?!」

聽到聲音,眾人才意識到房中多出一人,趕忙回身地回身,起身地起身。「王妃......怎麼了?!」慕容遠寧又問一遍。

坐在莫淑床前的太醫面面相覷,搖了搖頭,給慕容遠寧讓出一條路。慕容遠寧竟然有些不敢過去,一步一緩地這才走到莫淑的床前,便見莫淑睜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床頂,竟然似是聽不到周遭的動靜,滿臉的淚痕,證明剛剛是哭過的,如今也不知是淚水哭幹了還是如何,也沒了眼淚。

「王妃......這是怎麼了?」慕容遠寧心裏一痛,不禁腿一軟倒在莫淑的床榻旁。

「殿下!」趕忙有幾人試圖扶他。慕容遠寧擺了擺手道:「說吧,王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妃這是受了刺激,氣血凝滯,邪氣入體,怔住了。」一人回道。

慕容遠寧伸手握住莫淑的手,道:「那要如何呢?!」

「這,怕是只能得王妃自己放寬心才好,剩下的湯藥也只是治標不治本。」一個滿面白須的太醫說道。

眾人屏息以待,等著慕容遠寧大怒的樣子,沒想到慕容遠寧只是點了點頭,道:「知道了,勞煩太醫費心了。」說着讓人帶着太醫出門開方,又道:「都散了吧,本王自己陪着王妃待一會兒。」

眾人四下環顧著,這才各自嘆著氣緩緩退出了房間。慕容遠寧握著莫淑的手,冰得他都不禁打了個寒戰。「淑兒,是本王對不起你,沒有保護好你和孩子們。」慕容遠寧將那冰冷的手放在自己發燙的眉心,激得慕容遠寧隱隱有些頭疼,但也不禁清醒、冷靜了一些。

慕容遠寧長嘆一聲道:「如今南燕已經到了生死存亡之際,我實在不應該在這兒哀哀切切,應以國事為重,這時候正是我收回兵權的時候。唉......誰知我一聽此事竟沒了鬥志,覺得沒什麼意思。你說這還像我嗎?」慕容遠寧苦笑了幾聲,搖搖頭又道,「你說那兩個孩子......能不能找回來?」慕容遠寧沉默半響,握著莫淑的手緊了幾分,莫淑本就有些發白的手越發沒有了血色。慕容遠寧像是發起狠來,道:「等我平了北魏,再征北漠,什麼北漠孤鷹,非得讓他給本王的孩兒陪葬不可。」

莫淑似乎是被手上的勒痛驚醒了,猛地抽了口氣,卻覺得胸悶不止,一陣猛咳,喉頭一甜,不禁咳出一片紅來。莫淑看着地上一片紅色,越發覺得沒了指望,眼淚不禁滾了下來,嗆在腥甜的喉嚨上,咳得越發厲害起來。

慕容遠寧忙一把將莫淑拽了過來,輕拍著莫淑的後背,道:「淑兒莫傷心,我們還不算太大,再生幾個孩子不是難事。那北漠孤鷹,本王也不會放過他們,等到北魏和南齊的事情平了,本王便收拾了他們。」

莫淑聽得心裏更是一陣陣地心疼,,一拳拳地垂在胸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莫淑看着慕容遠寧,哽咽道:「咱們離開這裏吧,咱們去北漠找咱們的孩子去。這樣的爭鬥有什麼趣味?」

「淑兒,我知道你的心。但是......但是......兩個孩子怕是凶多吉少,唯有我拿到兵權,唯有我拿到兵權,才能給他們報仇啊。」慕容遠寧盯着莫淑,眼中滿是熱切。

莫淑猛地抽回手,力道大得慕容遠寧竟沒有握住。莫淑點着頭,喃喃道:「好吧,好吧,定要斗個你死我活,定要斗個你死我活。」

慕容遠寧看莫淑似乎又有些痴傻之態,有些擔憂道:「淑兒,你莫要擔心,本王雖然處於劣勢,但並非沒有一點兒勝算。鹿死誰手,還不知呢。」

莫淑重複著慕容遠寧的話:「鹿死誰手......鹿死......誰手.......」莫淑輕笑起來,頗有幾分痴傻的樣子:「罷,罷,拼得個同歸於盡,越發有趣了。」

「淑兒?!」慕容遠寧聽得莫淑自顧自說些瘋話,眉頭皺了起來。

然而莫淑似是再聽不到慕容遠寧的聲音一般,又發起愣來。接下來的一年,莫淑的病勢就像是前線的戰事一般,每況愈下。莫淑一開始雖然痴痴傻傻但還多少有些醒著的時候,之後卻一天天地昏睡過去。一開始慕容遠寧還能騰出心思求醫問葯,之後戰事吃緊,也顧不得莫淑,只能隨她去了。

又是一年深秋,慕容遠寧帶着殘兵敗將退守滑台,街上沒有一絲聲響,死氣沉沉。慕容遠寧滿目的陰鬱,走進莫淑的院中,難得莫淑醒過來,靠在窗邊,往外看着蕭索的枯木。慕容遠寧面容枯槁地走進房間,莫淑竟然像是聽到聲音了一般,轉頭看向慕容遠寧,笑道:「殿下,你回來了?」

慕容遠寧如死水一般的眼睛閃出一絲光亮,有些驚喜道:「淑兒,你......你清醒些了?」

莫淑微微一笑,轉頭又道:「外面好安靜啊,太安靜了......」

慕容遠寧一聽,面上又帶上了霜打一般的臉色,道:「拓跋雲瓔已經陳兵城外了,陛下命我在此死守,他已經向南撤走了。」

「是嗎?」莫淑輕笑道,「又能逃到哪兒去呢?也許在這裏還能有一絲生機呢。」

「淑兒,陪本王用膳吧,好久沒跟你說說話了。」兩人各說各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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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伏寵妃改國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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