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1章 第一次見我是什麼時候

午餐地點就近定在了家居廣場二樓的必勝客餐廳，選的並不是陸清恆喜歡吃的，畢竟有小孩子在，當然先遵從了小孩的意見。

靠窗的餐廳，人不多不少，大家錯落坐在四處，氣氛總體還算是比較清凈的。

「想吃什麼隨便點，叔叔請你吃！」看得出來陸清恆心情不賴，向來嚴肅冷漠的他今日在面對冉冉的時候竟然難得的摸了摸的她的小腦袋，嚇得冉冉趕緊躲到了媽媽的背後，

只瞪着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怯生生望着他。

「叔叔沒有惡意！」陸清恆手下動作一頓，望向李暖君的目光帶了幾抹求助。

「冉冉，叔叔跟姨姨都是你爸爸媽媽的好朋友，不會傷害你的，別害怕哈！」李暖君附身，聲音輕柔與冉冉平視，那笑盈盈的眸底，印下了小女孩從畏懼到開心的模樣。

「清恆哥，小孩她認生，你別介意！」程筱筱牽着女孩的小手，在面對陸清恆的時候她也沒了年少時的執拗，一笑泯恩仇，大大方方沖陸清恆笑。

「沒事，很像你小時候！」陸清恆頷首，雖然陸家與程家是世交，他與程筱筱也算是青梅竹馬，可從小到大，陸清恆對程筱筱都保持着幾步的疏離，不會對她的事束手不管，但也不會讓她靠自己太近……

程筱筱怔，很快卻是釋然，點頭：「是有點像！」在沒遇到陳書寧之前的她，不就是這樣的嗎？唉！要不是陸清恆提及，她都快忘了她小時候是怎樣的了。

很快，冉冉點的餐便送了上來，小女孩大概是真餓了，伸手就想直接拿着吃，然小爪子還沒摸到食物，便被程筱筱一個厲色給輕輕打了一下手背：「冉冉，都說了不許用手拿着吃，不衛生！」

被打卻一點也不疼的冉冉到底是被寵著長大的，委屈扁嘴紅着眼眶求助似地看向蔡之賢。

「粑粑——」

接收到信號的蔡之賢立馬就換了語氣：「哎喲哎喲！我的小寶貝別哭別哭，來來來，小手手伸出來，爸爸幫你戴手套哈！」

要不是親眼所見，李暖君跟陸清恆甚至都不敢相信到底是因為什麼能讓一個堂堂七尺大男兒能用這樣的腔調說話？

程筱筱看着對面驚訝的兩人，不好意思笑了：「別見怪，等你們有孩子就明白這其實很正常了！」

「……」李暖君訕，這個怕還是很久遠的事情。

陸清恆卻與李暖君不同，眸底似有羨慕成分，竟認真問道：「小孩聽話嗎？會不會很吵？」

陸清恆此言一出，不僅是李暖君，就是在哄著小寶貝的蔡之賢跟程筱筱都當場石化了……這，這完全不像是陸清恆會問的問題啊！

「聽話聽話，一點也不吵，我的小公主可好帶了！」

還是蔡之賢反應迅速，一邊給女兒夾了一塊烤翅一邊自豪接了話。

「好帶？不是你負責吃喝拉撒睡你當然覺得好帶！」

程筱筱卻是一點也沒給蔡之賢面子，沒好氣瞪了蔡之賢一眼后才沖對面的李暖君和陸清恆好心提醒：「其實啊，孩子遲幾年再要也沒關係，不然二人世界早早結束多遺憾是不是？而且啊，這孩子出生後面對的就是各種雞毛蒜皮吃喝拉撒睡，根本就沒一天能消停的。我跟你說，這孩子一出生……」

李暖君跟陸清恆默默聽着程筱筱的過來人經驗，感覺就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不知該如何接話，卻又覺得有點神奇。

為人父母總是不一樣的，對面，光顧著侍候冉冉吃東西的程筱筱壓根沒機會侃侃而談，只能聽着這邊的閑聊一邊繼續自己投喂孩子的工作。

「你倆是吃了不老仙丹嗎？咋看起來一點都沒變過？」七年不見，從前陽光俊郎長著娃娃臉的蔡之賢倒是長成了年輕有為的成熟男人模樣，看得出來他也很興奮，「早些日子就在新聞看到過恆哥的報導了，沒想到今日這麼幸運能見到真人，還有暖君你現在也自己開公司了吧？你們真是厲害！」

「過獎了！」李暖君跟陸清恆對視一眼，抿唇，「你們現在從事什麼工作呢？」

李暖君是從高中畢業后就跟他們斷了聯繫了，後來的聚會她也一次沒參加過，所以對他們的近況更是一點也不了解。

剛剛還笑着的蔡之賢臉色一怔，與程筱筱對視一眼，卻也爽朗：「我們雖不比你們收入頗豐，但勝在自己開的籃球培訓機構經營地還算不錯，一家三口也就圖個衣食無憂罷！」

程筱筱也笑着附和：「我平時就是自己帶孩子，兼顧幫他打理一下機構的瑣碎事務，算是大半個家庭主婦吧！」

「……嗯！」李暖君點頭。

「謙虛可不是你的風格，蔡總！」陸清恆抿唇，像是胸有成竹般悠悠出聲，語氣輕緩，聽不出裏頭意味。

「害！恆哥看你說的！」蔡之賢訕，剛剛還嬉皮笑臉的他頓時坐正了，那臨危正坐的模樣就跟以前面對教導主任一模一樣，「也就是開了一家培訓機構，不小心做大了，又開了幾家而已！」

「清恆哥，看你把他嚇得！」

程筱筱忍俊不禁，笑了。

「挺好！」陸清恆唇角微揚。

「過獎了，恆哥！」蔡之賢摸頭，卻也是跟着笑了。

飯後，冉冉鬧着要去隔壁的遊樂園玩，蔡之賢陪着一起，大概是熟了，冉冉要求陸叔叔也陪同，陸清恆在冉冉的期盼和李暖君的默許下只能默默跟着走了。

餐廳內，只餘下李暖君和剛剛兼顧喂孩子一直沒怎麼吃飯現在抓緊時間補充能量的程筱筱。

「你變了很多！」李暖君感嘆，從前的程筱筱刁蠻跋扈，是學校里出了名的大小姐，卻不想時間居然能讓她改變這麼多，如今的程筱筱，是全身上下都散發着女性光輝的年輕媽媽，更是溫柔賢惠的妻子了。

程筱筱吞下嘴裏的披薩，喝了好幾口果汁才抬眸看李暖君，笑：「你也覺得我胖了啊？我懷冉冉的時候沒有變化的，可不知怎麼如今懷老二胖了十幾斤了！」

李暖君怔，抿唇糾正她真正想表達的：「沒覺得胖，只覺得性格跟以前不一樣了！」

程筱筱拿着披薩的手停了停，感嘆似點頭：「是啊，人都是會改變的，你應該不知道我跟之賢大學時期發生的事吧？」

「大學時期發生了什麼事？」李暖君茫然。

「唉，沒想到你還真是一點也沒變，別人的事不管多大的事兒看來你也不會多管的呢！」程筱筱釋然笑了，繼續將這幾年她經歷的事緩緩道了出來。

原來，大二那年程筱筱懷孕了，程家到底是翰市上流家族，看不上蔡之賢，便逼着程筱筱放棄孩子跟蔡之賢分手。可那時候年少輕狂的程筱筱怎麼可能會言聽計從？便心一狠跟程家斷絕關係搬出來跟蔡之賢同居了！未婚先孕，又是毫無經濟來源的倆大學生怎麼在這個社會生存？那時候已經加入市籃球隊的蔡之賢便開始了賺錢養家餬口之路，為了讓程筱筱過的舒服點什麼活他都接，最後還因太過疲憊在一次兼職幫人打籃球比賽中拉傷了腳部韌帶，從此離開了市隊，離開了職業籃球……

「要不是因為我，他現在肯定能馳騁球場實現夢想了！」程筱筱不是愛哭的人，可說到蔡之賢，還是自責地紅了眼。

「這不能全怪你，任何事情都沒有絕對。」李暖君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勾起了別人的傷心事，繼續安撫她，「你看，現在你們一家三口不也是溫馨幸福？蔡之賢事業也經營地有聲有色，相信未來會越來越好的！」

「嗯！」程筱筱點頭。

「那你跟你家人現在和好了嗎？」

「早沒事了，當年他傷了韌帶需要住院，需要錢，我一個大腹便便的女人哪來的錢？便回去求了家人了，家人做不到袖手旁觀，便幫了我一把，算是我先低頭的吧，唉，現在想想都覺得有點沒骨氣呢！」

「先低頭不代表你選擇錯了啊！」李暖君凝眉。

程筱筱大口呼出一口氣：「不過之賢還算爭氣，雖然不能打職業籃球很遺憾，但他開的培訓機構經營紅火，我父母也就漸漸對他改觀了，現在有了女婿和外孫女都不管我這個親生女兒了！」

李暖君替她開心：「真好！」

「雖然過程坎坷，還有些丟臉，但我很堅定我的選擇沒錯！」程筱筱往遊樂園的方向看去，待看到正和冉冉玩樂的蔡之賢時臉色變得柔和起來，再看旁邊格格不入的陸清恆，不免覺得好笑，「清恆哥也變了很多呢，從前閑人勿進的他居然也會哄小孩了，真好！對了，聽說陸清恆跟你求婚了？」

「算是吧！」李暖君輕輕抿了一口咖啡，杏眸閃了閃，卻也不否認

程筱筱點頭，往李暖君左手的鑽戒看了幾眼：「從前我一直以為你們不能長久，卻不想，是我想錯了！」

程筱筱說完，沒等李暖君接話繼續自顧自出聲：「暖君，雖然我很不想承認自己錯了，但是事實就在眼前。清恆他很在乎你，從小到大，我從來沒見他這樣對過任何一個女生，他一直都是不咸不淡的，閑人勿近的彷彿就是一座孤島，不然人進，自己也不出來。有時候，我甚至懷疑他的性取向，懷疑他很大幾率會孤獨終老。可是，你出現了，顛覆了我對清恆哥的所有認知，原來，他還會生氣，會擔心，會喜歡一個人！」

這天下午，程筱筱跟李暖君說了很多，大多都是程筱筱在說，李暖君在默默地聽。

「陳書寧你還記得嗎？」程筱筱突然問道。

李暖君表情一頓，很想說已經沒印象，可那樣的人怎麼可能會沒印象，只淡淡接話：「嗯，她怎樣了？」

程筱筱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奇怪，湊近李暖君：「她去世了，兩年前的事，是自殺的！」

「去世了？」李暖君驚，「為什麼？」

「這個不清楚，不過毀容了應該沒勇氣繼續生活下去吧！」程筱筱搖頭，看向李暖君，「暖君，那時候她這樣對你，你有恨過她嗎？」

「那你恨嗎？」李暖君不答反問，陳書寧帶給她的傷害應該不比程筱筱吧？畢竟，陳書寧雖然壞，但有陸清恆暗地裏護著，實際性傷害不多。

「恨過的！」程筱筱抿唇苦笑，「她真壞，願她下輩子好好做人吧！」

冉冉沒在遊樂園玩太久，因為蔡之賢下午要回去機構上課，臨送別前，小女孩不知是受了大人的指示還是自己鬼靈精怪，驚扯著李暖君的袖子語氣糯糯：「姨姨，你跟叔叔也生個妹妹好不好？我想跟妹妹當好朋友！」

「這……」李暖君臉色一紅，與陸清恆對視了一眼，有些不知該怎麼接這個天真的問題。

「好啊！」陸清恆卻是替李暖君回答了，一手攬著李暖君肩膀一手摸小女孩腦袋，語氣也變得溫柔起來：「那冉冉就要乖乖聽爸爸媽媽的話，姐姐是要給弟弟妹妹做好榜樣的！」

冉冉似受了鼓舞，重重點頭，稚聲稚氣道：「嗯嗯，我一定會乖乖聽話，我是好姐姐的！」

眾人聞言，皆莞爾！

回工作室的路上，李暖君多少有些感慨，怔然看着車窗外匆匆掠過的街景，靜默著。

「怎麼了？有事？」陸清恆發現了李暖君情緒不對勁。

「沒！」李暖君否認，沒想告訴他是因為從程筱筱哪裏獲得了太多資訊，一下子心情有些低落。

陸清恆蹙眉，靜默了兩分鐘，搭在方向盤上的手緊了緊，聲音輕柔：「暖暖，你別誤會，我跟程筱筱沒什麼，從小到大我只把她當一個認識的妹妹……」

陸清恆是想太多了，他怕是因為剛才他說冉冉像程筱筱小時候而讓李暖君不開心了。

「噗呲！」李暖君剛剛還低落的心情因陸清恆沒頭沒腦的解釋而上升些許，瞪他，「你以為我吃醋了？」

「不，不是嗎？」陸清恆被她看地臉色一紅，有些尷尬。

李暖君努嘴，杏眸閃閃：「嗯，算是吧，沒想到你還能記得青梅竹馬的小妹妹小時候是什麼樣的呢，那你還能記得你第一次見我是什麼時候嗎？」

「記得的！」陸清恆表情認真，「2010年10月16日，翰市一中學校南門！」

「為什麼是學校南門？」這下，輪到李暖君沒有印象了？

「就是學校南門！」陸清恆也沒有多加解釋，伸手撫了撫她的髮絲，指尖不捨得離開地在她髮絲停留了幾秒。

他從來沒想過，那天與她的擦肩而過能換來如今的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