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復社四公子（二）
復社四公子在明末的南京，那是巨星一般的耀眼，雖然李岩不將他們放在眼中，但這偶像一般的存在早已經烙在了李麗貞、蘇崑生等人的心中。
「什麼，四個風流客，怕客人不認識他們四個，才說出這種口無遮攔之話。」李麗貞又細細打量二人，眉目中帶着一絲憐憫。
她輕哼一聲，「古今公子中，除戰國四君以外，多姿多彩莫如復社四公子，陳貞慧、侯方域、方以智、冒辟疆。此四人出則忠義，入則孝悌愛賓、廣交遊，風流倜儻，冠絕一時。且皆為復社領袖人物，文采出眾，可以說金陵乃至整個大明，能夠與之媲美的沒有。公子剛才所說一無是處的風流客正是這大名鼎鼎的復社四公子。」
蘇崑生撫掌而鼓道：「香君容貌、品行都是最上等的，自是秦淮河上最為仙姿玉色、溫婉多才的姑娘，下屆必為花魁。做為下屆花魁，香君姑娘自然要配當世高士才子，放眼金陵，能夠配上香君的唯有復社才子。」
青楓並沒有因為蘇崑生的譏諷而有生氣，反而點頭贊道：「嗯，說的有理，如果真的要將花朵比作花魁的話，那蓮花自是最為貼切。人云，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說的就是這清清白白、落落大方的蓮花。花魁之於青樓群女，便如蓮花之於群芳眾花，不一定比牡丹更加嬌艷，也不一定比桃花更加溫婉才情，她多的，只是那一縷清清白白、落落大方的風骨。」
不待李麗貞等人答話，青楓接着話鋒一轉，「明明是風月場中人，做的是以色侍人的勾當，可偏偏就是有那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清白氣質在裏面，讓人情不自禁地去欣賞，去遠觀，去膜拜，去追求。這正是花魁的魅力。」
李岩思量片刻后，也是微微讚賞，豎起大拇指。
李麗貞再次掃視這名公子，心中暗想：「言談舉止雖然大方得體，但其中不免回敬了一些譏諷之意。」
「公子之意，秦淮花魁就不能用蓮花來贊，難道我們青樓女子用蓮花比之，就污了蓮花之名？」顯然李麗貞有些動怒。
青楓笑呵呵的擺擺手，「非也，蓮花之比，沒有什麼不可，不過香君姑娘比之蓮花卻是不妥，我看倒是桃花有些合適，溫婉多情，艷麗四方。」
李麗貞臉色微變，最後一絲笑容也沒了。「怎麼，我媚香樓的李香君在閣下看來，就沒有一絲風骨？」
「過分追求所謂的復社名士，同樣是一種媚俗。」青楓緩緩說道，然而他的心中同樣在搜索一位符合的人選，「就媚俗這點，誰也無法和麗雪那個丫頭相比，即使是柳如是、顧媚同樣不免落俗，柳如是松江追逐李雯、陳子龍，顧媚也是見客以復社名士居於首位。」
「哼，沒想到復社四公子在閣下眼中都是一種媚俗？」
青楓微微頷首，接着用力的拍了拍腦袋，一臉迷惑的說道：「為何我聽說復社四公子乃是空有皮囊，皮囊內全是腌臢之物呢？」說完就望向李岩笑道：「這復社四公子乃是復社中人渣之物，論起複社高人，雲間三人、江左三大家倒是一等人物，其他如閻爾梅、顧夢麟之人也是垃圾。」
李岩聽着，不覺有些好笑，「公子所言極是。」
李麗貞面上更加惱怒，不屑看着兩人下起了逐客令，「奴家這裏已經說過了，我家姑娘累了，不想見客，還請兩位自便。」
蘇崑生更是惱怒不已，自己雖然是一位唱崑曲的藝人，但是自詡和復社四公子也是朋友，而今有人辱罵他們，豈能不據理力爭。
「無妨，且聽他道來。」青楓揮揮手，微微笑道。
蘇崑生清清嗓子，高聲說道：「陳貞慧字定生，東林黨魁、都御史陳於廷之子，出生名門，一身文采；冒襄字辟疆，揚州府如皋望族，其父冒起宗，大明湖廣布政司副使；方以智字密之，出身世家。其祖父方大鎮，曾任萬曆朝大理寺左少卿，治《易經》、《禮記》，著述宏富。父親方孔炤，萬曆四十四年進士，崇禎朝官至湖廣巡撫，通醫學、地理、軍事，有《全邊略記》、《周易時論》等著作，方以智其人博覽群書，交友結社；侯方域字朝宗，明戶部尚書侯恂之子，祖父及父輩都是東林黨人，其本人長於古文。此四人，忠孝仁義，可謂是為國為民的忠貞之士。」
「就這些嗎？」青楓不屑的笑道。「我來幫你分析一下，李媽媽和蘇崑生你們且記下，以後你媚香樓必須把今日所述，刻於媚香樓外，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四公子有個共同的特點就是父親都是當朝官員，他們也就是所謂的官宦子弟，這四人如今連個舉人都沒有，何談文采，經常混跡於青樓之中，偶爾冒出幾句歪詩和不成調的文章，在眾人之間的相互吹捧間取得名聲，實際上外表華麗一肚子垃圾。用四個字概括就是『不學無術』。你們說我說的是也不是？」
「天天耗費家中財物，混跡青樓，高談闊論，不見他們去殺一賊兵，滅一韃子。這四人當中，人品就都是下品。」
「比如陳貞慧大李媽媽十多歲，家中有妻妾數人，卻經常前來騷擾李媽媽；冒襄本就是人渣一個，見一個愛一個，愛又不是愛，而是玩女人，玩過之後就甩的那種渣渣；方以智裝逼過頭，自詡清高，實則無所事事，不孝之人，其父方孔炤貽誤軍機，被逮捕下獄，他竟然還有心情逛青樓；侯方域就更為可笑了，其父侯恂雖然有些迂腐，但是還算清白耿直之人，讓其子前來金陵科考，竟然跑到了這裏，此科定然不中。」
這一番話下來，名震江南的復社四公子竟然被貶的一無是處。可氣的是李麗貞和蘇崑生竟然無言以對，二人怔在了那裏。
李岩看着二人的表情，鼓掌贊道：「公子所說鞭辟入裏，不愧是文中之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