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偶遇

崇禎六年（1633年），襄陽城外五十里地的一片山谷中，一名身穿青衣短衫的中年男子手握一柄雪亮的鋼刀，正在奮力抵抗著四名蒙面黑衣殺手的擊殺。中年男子邊戰邊喊道：「公子，快跑啊，我來斷後」。不遠處一名身着月白長衫、年約二十八九歲的青年騎着一匹膘肥體壯的黑色駿馬向他們相反的方向疾馳，快速的拐過谷口，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之外。

四名蒙面殺手團團的圍住了青衣短衫的中年男子，一名首領模樣的男子不屑的冷哼道：「小子，今天是你找死，本來我們只是打算殺了朱聿鍵就放過你，沒想你小子壞了我們的大事，今天你只有死了。」中年男子對於他們的恐嚇絲毫沒有放在心上，只見刀風陣陣，一把鋼刀把自身防禦的滴水不漏，突然窺見到一名殺手的一個空檔，一個力劈華山，頓時空中飛起了一片血雨，幾米開外的地上一條斷臂躺在地上，倏忽之間，他的刀鋒向相反的方向一掃，已經在另一名殺手的左胸之上劃出了一道口子，一股殷紅的鮮血從殺手的胸膛里一迸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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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之外十里的地方，一片茂密的樹林，由於常年人跡罕至，雖然此刻艷陽高照，然而這裏依舊顯得幽靜昏暗。一條羊腸小道穿過樹林，兩邊灌木叢中隱藏着二十多個蒙面黑衣男子。

一黑衣男子轉頭面向一位黑臉首領低聲問道：「千總大人，這小唐王朱聿鍵真的會從這裏經過嗎，再失敗，從這裏到南陽府可是一馬平川，無地可以設伏了，到時回去五王爺那裏我們如何交差啊。」

首領瞪了一下這名男子，惡狠狠的說道：「一馬平川豈不更好，咱們人多直接殺了便是。聽說這刺殺計劃乃是郡王爺手下第一謀士策劃，加之又已經取得了昌平將軍左良玉的支持，只要能夠殺死朱聿鍵，日後王爺定可繼承唐王這個親王藩位。前面阻擊的四人估計難以成功，咱們耐心等著吧。」

一陣噠噠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只見一匹膘肥體壯的黑色駿馬馱著一名身着白色長衫的人飛馳而來。

「千戶，馬背上那人看不清楚，不知道是不是朱聿鍵？」

「不用管是誰，只要從此間通過，一個不留，放箭。」

一排箭雨傾瀉而來，箭雨與空氣的摩擦而發出的尖銳的嘯聲。只聽見黑色駿馬一陣嘶鳴，身上已中數箭，然後倒地而亡。眾人拔出鋼刀，吶喊著沖了出來，這才發現馬背上哪裏是人，只不過是一件白衫裹着一個包袱。

首領氣哼哼的罵道：「媽的，這次又失敗了，看來對方早有準備，撤」，轉眼間，這群黑衣人便消失在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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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陽城外一個小山丘，一年方十五、英姿勃發的少年，沿着一條羊腸小道獨自趕路，突然前面轉彎處一個衣着月白長衫的青年正躺在路邊呻吟，面部顯得異常痛苦，但這青年眉宇間透著一股英氣。青楓一貫是個熱心腸，這個時代可沒有碰瓷，他快步跑到青年面前，抱拳說道：「這位兄長遇到了什麼情況，看兄長氣色莫不是生病了，小弟有什麼可以幫忙？」

青年微微抬起蒼白的臉，一邊呻吟一邊說道：「小兄弟，我被毒蛇咬了，雖然只是一條普通的毒蛇，但是蛇毒已經浸入血液到達四肢，我的雙腿現在已經麻痹了。現在毒快要浸入心脈和內臟，到襄陽府就醫恐怕已經來不及了，我需要自己配製解毒藥，可是配方中還缺一位藥材，這個山丘上應該有，可是此葯易於和其它的雜草相混淆，就怕你難以找到。」

「兄台放心，小弟出自藥商世家，自小就和藥材打交道，對於一般的藥材還是比較熟悉。」青年一聽此話，臉上突然綻放出一絲希望，：「小兄弟，現在還缺五葉黃蓮，細細找應該就在附近，不過小心毒蛇。」

正是毒物之旁必有解毒之物。憑着多年的藥材分揀經驗，不一會兒青楓就在一條毒蛇旁邊找到了五葉黃蓮，交給了青年。青年把幾種藥材都塞入了口中用力的咀嚼，然後把汁液咽下，剩下的草藥渣吐出來敷在了被蛇咬的傷口處。

青年輕輕的長舒了一口氣，目視青楓道：「小兄弟，我這裏先謝過了，剛才為了躲避土匪，趴在山坡的草叢中，不料被一條毒蛇所咬，幸虧有你幫助。看小兄弟裝扮似乎要去很遠的地方，不知前往哪裏？」

青楓恭敬的對青年一禮道：「在下卓青楓，字善意，（字善意自然是青楓自己所起的，善解天意，字善意）前往湖北武昌參加秋闈大考。」

「什麼，參加秋闈？」青年不禁仔細的端詳了青楓數遍，這才抱拳道：「在下南陽常壽，家中出了大事，急急忙忙的往家趕，不想遇到此種情況。」介紹了自己后，青年繼續說道：「善意兄，看你年紀不大，竟然也是一名生員，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常壽兄，我大明乃是天朝上國，教化禮儀萬邦，而今崇禎皇上英明神武，沒想到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盜賊竟然如此猖獗，這襄陽府可是失職啊！」青楓一臉書生氣，說着書生話，當然這也是客套話，按照青楓內心所想，在明末有盜賊算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常壽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仰天說道：「善意兄有所不知，我大明現在處於多事之秋，如同一條破船千瘡百孔，在時下風雨飄搖的時代里，岌岌可危，雖然吾皇英明，但是獨木難撐啊。大明兩京一十三省，人口近億，各省地方豪強眾多、事物複雜，尤其近來陝西高迎祥、羅汝才、李自成、張獻忠等賊軍四起，流寇越剿越多，已經有動搖我大明根基之勢，關外有建州韃子皇太極虎視眈眈，朝廷內部閹黨和東林之爭已經無法調節，各個邊軍將領擁兵自重，尾大不掉。國外東夷海盜頻繁騷擾我東南沿海，西夷跨海入侵割據我琉球。」

聽到這裏，青楓不免暗暗吃驚，這常壽看來絕不簡單，單單從他對大明時局的掌握就能看出。不過吃驚歸吃驚，他不但沒有表示出來，反而氣的跳了起來，「常兄，我大明難道就這麼任人欺辱，盜賊四起，朝廷就無計可施？」雖然前世青楓不算憤青，這段歷史也算是瞭然於胸，但當親耳聽到堂堂億萬漢人的大國就這樣被周邊欺負還是憤憤不已，難道這大明子民命該如此。

常壽看到青楓一臉正義的表情，不覺點頭稱讚道：「善意兄，小小年紀倒是滿腔熱血，我觀善意兄亦是俊美儒雅，氣宇軒昂，只要有心報國，來日定是朝廷棟樑。」

聽到青年的誇獎，青楓心中也是一喜，畢竟是個人都喜歡被誇，他稚氣的臉上不免有些得意的神采，「哪裏，常壽兄謬讚了，小弟如今只是一名秀才而已，離國之棟樑相差甚遠。」

二人一番交談，青楓發現這常壽知識特別廣博，尤其是對當前朝局和政局，看來此人不是朝堂中人，便是一方名士，或者絕不可能有此見解。這些東西，從歷史的大方向來說，青楓自然很了解，但是說到時下具體情況，就都是新鮮東西。

兩人越聊越投緣，在青楓的攙護下，兩人到了一家客店休息療傷，此間青楓細心的照顧下，三天時間，常壽的傷就痊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