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故宮內外（四）353

「什麼情況？上午還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突然就昏迷了？」希望星駐軍副司令官約瑟夫，原駐軍參謀部參謀長，此時正快步返回地下城中心城區，準備前往那裏的醫療服務中心看望馬扎琴科司令。

「司令他...怎麼說呢，算是急火攻心吧。剛剛跟工程專家小組討論頂層混凝土層加固問題的時候，他發了火，再加上這麼多天沒有睡一個好覺，一下子沒撐住，就昏過去了...」陪同他的是幾位戰區級別的副指揮官，都是應各自戰區指揮官的指示探望總司令，一方面是向他親自表述各戰區的戰備情況，安撫老將軍的情緒，另一方面則是做最壞的打算，以便快速過渡軍權。

「混凝土層？」約瑟夫停下腳步，揉了揉剛睡醒，還未完全清醒的雙眼，抬頭望着天橋上方的白色土層和無數根支撐柱，「這玩意也要加固嗎？卡門協約能鑽到這麼深的地下來？」

「如果地面控制區易手，還真有可能...」幾位副指揮官的態度出奇地一致，看來並不認為駐軍能抵擋住卡門協約的攻勢。

「真該死...」約瑟夫邁步向前走着，「那司令發火是怎麼回事？別跟我說是那些專家跟總督府那群智障一樣，司令他可是恨不得把總督手撕了。」

「這...這個您都不知道嗎？我們還想問您這個問題呢？」

我...要不是司令部里有我的老下屬，我怎麼可能知道司令出事了...

看着他們驚異的表情，約瑟夫想起自己作為總部的參謀長，這麼多年來其實與司令的直接交流並不多，只是大概知道他是一個熱情豪爽的俄羅斯人，「也許...我不知道，但是司令的年紀你們都知道，而且還患有心臟病，經不起這種折騰的，有必要的話，我們要抽調一部分醫療力量回防總部...」

「參謀長...這不可能，就是司令他自己下令把醫生都派去前線的啊...」

通過他們無奈的表情，約瑟夫猜到他們肯定已經勸過司令了，但結果並不太好，「這樣嗎...司令不願意的話就麻煩了啊，我去勸勸他吧，也許跟他講清利害關係之後，他就會聽的。」

「嗯...您可以試試。」副指揮官們面露難色，似乎並不看好約瑟夫的提議。

「F*U*C*K，我不信司令他有這麼頑固，他現在可是整個希望星的支柱，他倒了我們還怎麼守？」

......

為了滿足即將到來的大規模作戰的需求，駐軍部隊調集了包括後勤醫療兵在內的全部醫療人員，將他們分散部署在地下城各處的醫療中心，隨時準備接收戰場的重傷員——雖然絕大部分的地面通道都被完全炸斷，無法通行，給運送傷員帶來了很多不便，但800米深的地下城畢竟遠離主要戰場，而且沒有遭到卡門協約突襲的危險，可以建設多個複雜的手術科室，在有大量納米蟲作為戰地急救藥品的情況下，把有限的醫療資源全部調到大後方的確是一種可行的手段。

同時，如此之多來自軍隊的專業醫生能夠提供免費的專業醫療服務，對於身處圍城陰影的難民而言，無疑是一種鼓舞，並且證明駐軍部隊的確如他們所言，將盡全力保護全體人民的生命安全。

但奇怪的是，位於五大城區核心，靠近臨時總督府和駐軍司令部的中央醫療中心，無論是佔地面積還是醫療人員數量都遠不及其他四個城區，甚至趕不上7個主要地面通道附近的搶救點。

「這...司令部旁邊的醫療中心是怎麼回事？人和設備呢？」所以當約瑟夫趕到司令部前，看到這片寒磣的醫療區時，險些也氣出病來，「誰能給我解釋一下，原本規劃好的醫療中心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

看到副司令官帶着一堆少將軍銜的高級軍官趕到后，負責司令部和醫療中心安保的警衛團團長沒有絲毫怠慢，立刻丟下飯盒奔到他們身邊，「副...（咀嚼并吞咽的聲音）副司令員！各位首長好，司令現在正在中心的病房裏...但是他的情況很好，現在完全沒問題，各位不要太擔心了。」他擠出一臉笑容，一旁的眾警衛團士兵也紛紛聚集過來，表情輕鬆，似乎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然而約瑟夫和副指揮官們哪是那麼容易被騙的人。

「別給我轉移話題，這醫療中心變成現在這個鬼樣子是不是司令的命令？」他向前一步，質問道。

「啊...這個...是醫療後勤部門安排的，因為這邊的醫護需求不如前線高...」

「不高？老將軍100多歲了，還患著心臟病，沒有足夠多的醫生在身邊，他出事了誰來照顧他！」約瑟夫任職參謀長期間就是一個暴脾氣，此時被警衛團這麼一糊弄更是怒火中燒，沖着團長一頓怒吼。

然而這裏不是以前的軍事基地，除了自己人以外沒有多餘的視線，作為臨時總督府和司令部駐地，許多新聞記者也在關注這裏的一舉一動。本來一群將級軍銜的高層軍官的同時出現，就已經非常吸引眼球了，約瑟夫這麼一吼，非國有媒體的長槍短炮立刻架了起來。

「副司令員...把那些記者給我轟走，別讓他們拍，快去！」顧不上回答副司令員，團長立刻命令警衛士兵和外圍的特警出動，驅趕那些追逐流量的新聞媒體，「全部趕走，但是不要沒收設備，我們還是要講道理的。」

約瑟夫瞪了他一眼，本想再說些什麼，一名副指揮官拉了下他的衣袖，把他的視線從那位團長身上拉回身後，「干...幹嘛？」

只見他和他身後的其他指揮官紛紛立正站好，左手微微抬起，指向前方。

他回過頭去，果然看見了被數名醫護人員攙扶著的馬扎琴科。

「司令，司令！您沒事吧？病的很嚴...」

「給我站好，誰讓你動了！」老將軍的音量不高，卻極富衝擊力，嚇得約瑟夫立刻立正站好。

「你在這裏吵啥啊？恨不得吵得我立刻入土？莫名其妙的對警衛團發什麼火啊？難道卡門協約乾的那些臟事還不夠你氣的？」馬扎琴科還穿着一身病號服，需要醫護人員的陪伴才能站穩身子。這讓約瑟夫默默地低下了頭。

「說啊？你想幹啥啊？」

「我...我擔心您的身體狀況，現在大戰在即，要是您倒下了...我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是國防軍陸軍軍官學院畢業的嗎？」

老將軍這突如其來的問題讓約瑟夫愣住了，「我...我是陸軍學院的啊，司令。42級第4班編號003。」

「背一下國防軍基本作戰條例第3條第17細則。」

約瑟夫張嘴彷彿就要說出口時，整個人卻愣在那裏，那些倒背如流的鐵則一瞬間怎麼也說不出口。

「說啊，想什麼呢？你不是優秀畢業生嗎？這就背不住了嗎？」

「報告，司令！該細則是當作戰指揮員犧牲時，副指揮員立刻接替其指揮許可權，升任總指揮！」

「所以知道該怎麼辦了嗎？」

「可是...」

「按作戰準則執行！這是國防軍的紀律！」老將軍突然拉高音量，沖着他怒吼。

「是！」約瑟夫的眼角閃爍著淚花，而所有在場的副指揮官也紛紛抬起右手，五指併攏，正對右側太陽穴，向司令敬禮。

「還有你們也是，都給我記住，犧牲是不可避免的事，一定要給我做好隨時接替各戰區的心理準備。明白嗎？」

「明白！」

「至於我的病，」他瞪了一眼約瑟夫，「你沖着媒體吵吵什麼？生怕希望星這麼多人不知道嗎？真的是，我又不是沒有在吃藥，只是這次情況緊急，就有點心急了。你也得改掉這個壞毛病，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

馬扎琴科又多看了他兩眼，示意醫護人員，轉身返回醫療中心。

「回你們自己的崗位去，有事在網上說就好，別到處亂跑。」

眾人面面相覷，齊聲回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