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錯過
淳于謙度過了他生命中最難熬的一個白天，秋繁沒收了他的手機，強迫他必須讓眼睛休息。
自己不辭勞苦的見縫插針過來陪他聊天。
來來回回，終於熬到漫長的夜晚。
下班后他親自去買了合他口味的飯菜，併發了消息將情況告知林優旋，解釋不去機場接她的原因。
對方回了他一個吃醋的表情，透過屏幕，他彷彿看到她在自己面前撒嬌的樣子。
長久的相識后，他們，從生活的規律，從他們身上學會了至關重要的一點，好好相愛。
晚飯吃得還算順利，想起因為自己沒有提前了解清楚情況導致他傷了林喬，加深了與薇薇的誤會秋繁心裏還有愧疚。
飯後他出去了一趟，此時正進到門口。隔着一些距離，看淳于謙困頓消沉的身影一動不動的靠坐着。
他走過去自然落走，展開話題藉以打發時光。
在聊完近期的體育賽事後，商業知識有限的秋繁勉勉強強向將請教了樓市行情。
時間像輸液管內點點滴過，似漫無目卻又有着無限煎熬。
當話題終於暫停，時間已是晚上十點，他正準備告辭，卻聽見淳于謙忽然問「借你手機給我用！」
秋繁依言，
看他熟練的輸入一串號碼，上面立刻匹配出秦薇識的名字。
：你好，你所撥打的號碼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同樣是冰冷的聲音。
秋繁屏息，陌名他覺得他像只困獸，下一秒就能爆發。
但他並沒有，只是無力的將手機還給他。
秋繁酸楚不已，這樣的煎熬的確殘忍。他想了想，再次申明「林伯伯說薇薇在忙書屋的事，情況都還好，他們也在旁擊側敲勸她回來。」
淳于謙沒有回話，泛紅的眼睛使他看上去格外脆弱。半晌后，默然道「她曾經跟我說，在這世上，多一個親人，就多一種福份，我想知道，回到童家時，她的心情？」
秋繁伸手扶下了鏡框，不太敢直視他的目光，只得故作瀟灑道「她能這樣說，就證明她曾經這樣期待過，而期待成真是多麼幸福的事。」
「不」他搖頭
隨後側目，任秋繁看清自己眼裏的哀愁「她沒有我們想的那麼堅強，所以你不懂，我現在的心情。」
「我們已分開得太久，我不想再等了！不應該讓她一個人回去，她一定以為我真的放手了。」他邊說，邊將眉頭深鎖，眼裏全是自責。
秋繁起身，步過去府身拍拍他肩頭，安慰道「不論怎樣，現在我們都很慶幸你們終於會有一個新的開始。」
「我不能再等了！」他衝動的掀開被子。
動作敏捷到讓人來不及反應，就在這時，許願卻意外推門進來，秋繁抓住機會，給他使了個眼色。
「大哥，大哥」他先是一懵，隨後秒懂。幾步跨上前幫忙扶住拔腿往外的人「你這樣一雙眼睛去，薇薇看到了得有多難過。」
兩人將他按回到椅子上，解勸道「再說了，大嫂又不會跑，你起碼好好睡一覺，等天亮了，眼睛好些了，再好好洗漱一番。以全新的面貌出現在人家面前。」
「還有」許願拉過凳子坐到他對面「你讓我按排童臻的事，我仔細想了一下，過兩天，你把大嫂接回去，那間房子直接給她住，豈不是正合適。」
「我同意！」秋繁點頭。
「哦，對了！我剛在樓下碰到羅秘書」他忙將將手裏抓着的袋子遞過去，疑惑著「他說東西找回來了！」
語音未落，東西就到了淳于謙手裏。秋繁擔心的看了看手背上的針管，見他快速拆開包裝，拿出一枚錢夾，急沖沖的打開。
相片夾的位置已經空了。
「我有大嫂的照片！」許願好心掏出自己的手機，不忘解釋「在漓丘嶺的時候拍了很多你們的合影。」
「在相冊」他解開屏鎖，將手機往他眼皮底下送。
淳于謙沒動，盯着屏幕的視線慢慢凝固。
秋繁調好點滴速度，欠身一看，回頭狠狠剜了許願一眼。
那上面，是他忘記退出的朋友圈頁面，內容正好是林喬發的內容。
兩人屏息，到了這一步，已是覆水難收，許願在恨不得撞牆的懊惱里猶豫着把手機收了回來。
轉頭見他閉上眼睛，是緩解雙眸的脹痛，更多的是心裏的痛苦。
秋繁知道，再也沒什麼能攔住他了。
唉，他的心在嘆息，又自我安慰，這樣也好。
於是俯身，親自把針拔了。
許願跟着結結巴巴說「要，要，要不先打個電話給秦伯伯。」
「不必了！」他睜開眼，扯過外套。
*
E城持續降雨，窗外什麼也看不見。
握着手機的人靜立在窗前，等待，連同發出去的問候一起。林喬克制的保持理性，一遍遍的回想在咖啡屋的情景，回想她沒有抗拒的吻。
凍雨未能澆熄他心頭燃起的激情，他熱切的思念喜愛的女孩，盼望着來日方長的美好歲月。
直到現在，他都沒能明白，這樣的執著將站在懸崖邊的人再推近了一把。
「咚咚！」卧室門響了兩聲，接着是門鎖轉動的聲音。
「哥，你怎麼還沒睡？」小男孩進來「這是你高中比賽的照片，前兩天我同學來，我拿去我房間炫耀了一下，現在還給你。」
過塑的集體照在燈下反著光，他伸出手接了過去。
見他不說話，小男孩自覺退了出去。跟站在門外的李夢因比了個禁聲手勢，又揮了揮，示意到客廳再說。
這是張7寸的集體照，是高一時在省重點中學比賽結束后拍的。
25人當中，以穿着同樣校服的人排位。秦薇識站在他前面，攝影老師不停的讓大家笑，聽話的她乖乖莞爾。
那場比賽在省會，她是唯一一個沒有家長陪同的人。
雖然只有短短几天，後來分開時大家互相拍照，互留電話，她一個人坐在校方按排的車上沒有下來，他跟別人解釋說我同學感冒了。
回憶青澀甜蜜，他順着這張照片。想起更多畫面，想起初見她時的那個回眸，在九月的第一天，新生報名大廳。現在那麼多人，又擠又鬧，但一切紛繞在她轉身的瞬間自動靜止。那是足夠回望一生的時刻，後來她也成為了新生代表，在他前面發言，一開口，是如春風暖陽柔和的聲音。
因為要按成績排課桌，他與林優旋在高一時一度成為「死敵」同學們起鬨，笑他倆天生一對冤家。
他看到她淡淡的笑，便什麼也不說。
思及此，林喬的目光越發深遂柔情。
*
醫院的白牆和大理石頭份外冷清，三人都到大廳迎面碰上林優旋和童臻。
「你們怎麼來了？」秋繁詫異。
林優旋反問「你們去哪？」
「去E城」許願神情中有幾分掩飾不住的激動。
「少謙哥哥，你眼睛好些了嗎？」探病的童臻首先關心他的眼睛。
「沒事」淳于謙望了眼漆黑的夜色，想着快點出發。
可童臻接下來的一句話，就像在平地炸開了驚雷「去哪幹嘛？我姐姐已經回來了啊！」
「什麼時候？」四人異口同聲。
吼得她肩膀一抖，幾隻眼睛齊刷刷盯着她，將她的疑惑硬生生改為緊張。
她交握著兩手，連忙將自己知道的如實相告「我，我早幾天給南哥哥他電話，他，他告訴我的。」
早幾天？林優旋掏出手機。
：你好，你所撥打的號碼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幾人還在不可思議中揣測，但見一道黑影閃過，淳于謙已跑下了台階。
林優旋拉着秋繁緊隨其後。
「走啊！」已跑出兩步的許願殺住腳，回頭拽起沒回過神的童臻。
「這個秦薇識，找到了非得好好教育一下不可。」林優旋氣哼哼的扣好安全帶「上次回去也是，到家門口都不回去，跑酒店住了一晚，還謊報時間。」
「什麼時候？」童臻不忘好奇。
兩人一個欲說一個做聆聽狀，被秋繁一個眼神打斷。
不到半個小時，車輛全程最大碼數飆到CC公寓。
五樓，趕到門口的時候幾人紛紛大口喘息。林優旋曾錄過指紋，在門鈴持續響了半分鐘無反應後果斷開了門。
「薇薇！」她朝着黑暗處喊了兩聲。
燈一亮，客廳空空蕩蕩。淳于謙率先衝進去，一一打開所有房門查看后無果。
要不是先前的書籍和衣物還留在這裏，這套間乾淨整潔的簡直像樣板房。
林優旋看着他垂頭喪氣，鑒於上次的經驗安慰道「先別急，說不定像上次一樣去酒店了。」
「姐姐為什麼要樣做呢？」童臻再次提問。
許願見淳于謙不甘心的在房間來回，先前強烈的期盼轉為萬份失落，便勉強解釋「大嫂性格內斂，說不定只想等收拾好心情再回來呢。」
*
很多人不喜歡車站，因為那是一次次的送別。
又是夜色，又回了A城。秦薇識出了大廳，站在夜色里。
雪已化盡，風卻更冷。不停捲起她的髮絲。
去哪裏呢？眼見霓虹如繁星璀璨，卻再也沒有了那份情懷，她轉身，排隊上了機場的士。
*
一時間眾人都一籌莫展，在淳于謙的要求下，童臻開了免提撥打成南的號碼。
「喂」那端聲音清晰。
「南哥哥，我問你，你送姐姐去機場的時候，她有沒有說什麼？」
「沒有啊，薇薇昔字如金。」
幾雙眼盯着手機，童臻頂着巨大的壓力，默默屏息道「我是問你姐姐有沒有，跟你交代什麼？」
她知道這個回答的關鍵性，那端顯然不知，只如實交代「她囑咐我將一盆蘭花帶給爺爺，哦，對了，在機場的時候又交給我一個木匣子，和一把精美的鑰匙。怎麼了嗎？」
童臻掛了電話。
一秒，兩秒，空氣靜的可怕，氣壓變得很低，是幾顆心一齊慢慢下沉的不安。
「不對！」淳于謙腦海閃過一抹回憶，呼吸越發急促，轉身時有力的喝了聲「去機場！」
林優旋將門反鎖，轉身挽住秋繁，聽他舉着手機喊「白楊，帶上證件，去國際機場，立刻，馬上。」
「叫上白揚幹嘛？」
「少謙要查航班記錄，這事得白楊的證件管用。」
「走啊！」拉着童臻在走廊飛奔。
沒有人知道自己奔向的前方是等待着的是什麼，只知道抱着期待而去。
壓不住的，心還是亂了，林優旋忘記了安禾和Jade。
有了白楊的幫忙，調查進展很順利。
等在VIP休息室的時間幾人禁言，見到工作人員進來時齊刷刷的站起。
把對方嚇了一跳，來人穩了穩交代「據調查顯示，秦小姐在27號上們十一點五十分從E市到達本市，又在下午五點半乘CA1203次航班前往紐約。」
聽到紐約這兩個字，林優旋等人看了淳于謙一眼。
許願抓着他問「你有沒有告訴大嫂你回國的事？」
搖頭。
但那人翻了下手裏的文件，繼續說「半個小時前，秦小姐已乘坐我司航班從紐約回到了本市。」
「半個小時前？」林優旋語調拔高，瞪大雙眼。
淳于謙似乎鬆了一口氣，放開握拳的手。但同時又有一另一股不安的預感壓着那點鬆懈。
這個時候，白楊發揮了他的作用，上前兩步客氣道「麻煩您帶我們去監控室，我得調取一下那個時間段的資料！」
在確認她打了車后，一行人又跑回了公寓，幾乎是奪門而入。
「秦薇識！」林優旋大喊。
房間內幾乎沒有變化，淳于謙衝進卧室，在衣櫃找見到監控中她穿的那件大衣，它安靜的掛在那裏。
「鞋子有變化」林優旋蹲在玄關處喊。
「浴室的溫度比室外要高」白楊幾步踏出來，推測道「秦小姐回來過，你們想想她在A城還有沒有其他認識的熟人，或者可能去的地方？」
「其他人」林優旋握着手機團團轉。
淳于謙退出卧室，一把拽住白楊，幾乎是咬着牙在發聲「我要求啟動警力！」
「好！」他點頭，走到一邊開始打電話。
秋繁指了指雙目泛著凄凄淚光的人「童臻，你和優旋兩個人留在這裏，如果人回來了就第一時間通知我們。」
「安，安禾哥？」林優旋聲音有點顫抖，她努力平靜了一下，問「薇薇這幾天聯繫你了嗎？」
「沒有嗎？哦，沒，沒什麼！那先這樣。」
放下手機時，眼淚就流出來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或者也是一種本能。
「我先回局裏！」白楊回到幾人中間作交待。
許願提心弔膽的跟在淳于謙身後，秋繁安慰的抱了下林優旋，什麼也沒說跟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