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梁國

南都城的事情說完了，繼續回到我們當初南行的事情上來。

再向南，就出了大晉國邊境，到了梁國。

當年，天下還是一統的時候，梁國只是當年那個大帝國的南方。帝國的政治中心一直在北方。帝國非常的幅員遼闊，從北到南，用最快的馬接力跑，也要跑上幾天幾夜。帝國的南方不僅從空間上遠離了帝國的政治中心，帝國南方的人漸漸的也從心理上遠離了帝國的政治中心，帝國的南方漸漸變得與北方大不同。人們的內心準則變得不同，人們行事風格變得不同，人們的衣着打扮變得不同，人們的風俗習慣變得不同。漸漸的，整個社會的風氣都變得不同。

在當時，北方的人會說南方的人不懂政治，南方的人會說北方的人只講政治。北方的江湖人士會說南方的江湖人士沒有江湖豪氣，南方的江湖人士會說北方的江湖人士只會打打殺殺。

再到了天下三分的時候，南方自成一國。南方也有了自己的政治中心。南方卻沒有因為有了政治中心而變得漸漸和北方一樣，正相反的是，南方演化出了完全不同的政治規則，有了完全不同的政治風氣。

現如今，梁國的皇帝是陸緒的兒子，叫陸修，梁國的年號為康定，所以人們都喊他康定皇帝。

康定皇帝與我們大晉國的大業皇帝，簡直就是正好相反，登基前的經歷相反，登基后的做法相反。

康定皇帝早早就被確立為皇子，梁高祖對他的培養也是不遺餘力。康定皇帝的那些兄弟或許是因為一早就知道皇位肯定不是自己的，也都沒有對皇位起心思，而是各有自己的生活和追求。

康定皇帝的繼位完全沒有任何風波，甚至可以說是平淡無奇。梁高祖在年紀大了之後，就將國家政事基本都交給康定皇帝來處理。梁高祖駕崩之時，康定皇帝已經基本上是一個成熟的帝王，他在悲痛中順利的接過了帝國的皇位。

對比一下康定皇帝和大業皇帝在登基之後的施政方針。我們的大業皇帝的施政方針可以說是這也要管，那也要管，這也看不慣，那也看不慣，這也要改，那也要改。無論管的好不好，看得真不真，改的對不對，我們的大業皇帝可以說是一個勤奮的皇帝。梁國的康定皇帝則反過來，這也不管，那也不管，這也看着行，那也看着行，這樣能湊合，那樣也能湊合。雖然梁國的康定皇帝這樣一番湊合下來，梁國也是一片欣欣向榮，但他還是經常被批評為懶惰。

康定皇帝和大業皇帝做事的手段也是大不相同。大業皇帝登基前就習慣了隱忍和陰謀詭計，登基后，還是喜歡耍手段，在朝堂里做些挑撥離間，拉一幫打一幫的事情。康定皇帝雖然在施政方針上是老好人的做派，但康定皇帝在做人上卻是堅韌和光明磊落，他總是堂堂正正地推行自己的制定的方針。

因為晉國和梁國的風氣完全不同，孕育出了完全不同的大業皇帝和康定皇帝，而反過來完全不同的大業皇帝和康定皇帝，又讓晉國和梁國這兩個帝國有了完全不同的面貌。

不知是不是因為兩國的面貌不同，晉國和梁國當真是信守了和平的約定，兩國均未在邊界處設卡陳兵。一條大路，直直的走過去，不知在哪一點，就從晉國到了梁國。

直到走到了惠平城，在惠平城的城牆上見到了梁國的旗幟，才確定自己已經到了梁國。

望到了惠平城的城門和城牆，我就掏出了大晉國開的路引，檢查了起來。

大力看我這番舉動，問我：「你這是幹什麼？」

我對大力說：「假路引太多，我先找找看，哪些是不能用的，挑出一張最好的用。」

大力問我：「為何要挑最好的？」

我說：「畢竟是到了外國，入關檢查，應該會很嚴格，我怕太假的不能通過。」

大力說：「收起來吧。梁國不查路引。」

我問大力：「那查什麼？為什麼不查路引？不查路引，怎麼保證安全？」

大力說：「什麼也不查。梁國就沒有路引。梁國的皇帝不迷信路引。且不說路引這東西太好造假，即使查路引也查不出真假，就算是所有人都只拿真路引，真相干壞事的人，也不會因為拿着真路引，就不去幹壞事。」

我說：「總算是有了路引，人就好追蹤一些。如果有人幹了壞事，憑着路引，官府總能快速抓到人。」

大力說：「只能方便抓到一些沒本事的壞人。沒本事的壞人，有沒有路引，都好抓。有本事的壞人，有了路引，也一樣難抓。」

我說：「那路引也就算是有一點好處，有一點好處就比沒好處強。」

大力說：「路引是會有這麼一點好處。但是路引帶來的壞處呢？」

我說：「路引能有什麼壞處？」

大力說：「成本就是一個大問題。路引總是要製造的。雖然一張路引看起來成本微不足道，但考慮到全國的用量，以及官府採購時的溢價腐敗問題，官府每年因為路引是要花出去一大筆錢的。因為擔心偽造的路引出現，政府每年還要投入不少錢研究路引製作的新技術。這麼多錢花出去了，研究出了難以造假的新路引，卻擋不住內部的腐敗。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只要肯花錢，從官府里拿到真的假路引。」

我說：「路引壞處這麼多，為什麼大晉國不取消路引制度呢？」

大力說：「路引制度是吾皇想到的制度，誰人敢說不是。即使已經暴露出了問題，吾皇也注意到了，但這麼多人已經從路引制度里獲利了，並且這些獲利的人多是官府中人，要取消路引制度，自然是困難重重。我這是對着你，說了我對路引制度真正的看法。對外，我是不會這樣說的。每一年年底，我幫家父寫工作報告的時候，還要編上路引制度為衡陽城帶來的好處，比如說有賴路引制度的嚴格執行，衡陽城今年破獲了多少犯罪，預防了多少犯罪。」

大力最後總結說：「在路引這件事上，梁國這種不作為的方式，反而比晉國這種作為的方式要好上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