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2章 映着火光，紅了眼

季嬈看着複習資料，耳邊還有筆尖劃過紙端的沙沙聲，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藥物的關係，也不知道過了過久，她竟然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厲昱修抄完筆記，輕輕收拾好，並沒有吵醒季嬈，更沒有喊醒她。

幫她收起落在枕邊的英語資料，幫她蓋好被子，這才悄悄背著書包離開。

臨走關上燈，輕輕地帶上房門。

隔着房門上的玻璃窗口，能看到昏黃床頭燈燈光的籠罩下，少女恬靜的睡顏。

季嬈已經太久沒好好休息過了，在家總是膽戰心驚，如今住在醫院裏，反而比在家裏還踏實，她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沉沉地睡著了。

而且，這一覺醒來，已經八點多了。

季奶奶和季爺爺都在，帶了早飯過來。

自從季嬈的媽媽在她讀初一的時候去世后，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看到有同學跟季嬈走這麼近。

而且。

又是那麼英俊挺拔，氣質斐然，一看就跟這邊鄉鎮上的孩子不一樣，矜貴的很。

他們起初沒覺得有什麼，只覺得是同學看到了幫助了他們的孫女，可這一次住院費，醫藥費都是那個叫厲昱修的小夥子給交的，而且還讓他們瞞着孫女。

這走向，明顯是有問題啊。

季爺爺教書育人大半輩子，雖然也務農，但算是文化人。

他面色溫和地瞅著季嬈，欲言又止。

季嬈看向爺爺，「爺爺，你有話要跟我說嗎？」

爺爺笑了笑，說：「嗯，爺爺是想問問你，你跟那個同學是什麼關係？他看起來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孩子。」

季嬈說：「他剛轉學來到我們班上，因為我旁邊剛好有個空位，所以，他現在是我同桌，就只是同桌，而且老師說了，等以後還會重新排座位。」

她和厲昱修不可能一直是同桌。

想到這裏，季嬈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心裏莫名有些不好受。

「是這樣啊。」季爺爺笑笑，不著痕迹地鬆了一口氣。

季嬈何其敏感的一個人，隨即輕聲說道：「爺爺，你該不會是懷疑我早戀吧？」

「沒有，沒有。」

爺爺忙不迭否認。

季嬈嗔道：「明明就有，不過你們放心好了，我知道輕重，我現在怎麼可能有心思想那些，我只想好好學習，將來考一所不錯的大學，還要爭取獎學金呢，我不會胡來的。」

季爺爺心疼，抬手輕輕摸了摸她柔軟的發頂，「爺爺知道，爺爺都懂。」

他的孫女聰明懂事，只可惜，沒投好胎。

季嬈也不敢在醫院住太久。

一來，課業緊張，耽誤不得。

二是家裏經濟緊張，家裏供她讀書已經很難，實在沒錢住院。

除了爺爺拿微薄的退休金幫她應付學校的各項費用外，舅舅也幫她交過不少次學費，雖然母親去世了，但舅舅對她很好，中考第一，學校給她免了學費，否則她也不會在鎮上這所高中就讀，畢竟縣城也有不少高中，還有私立高中也給她拋來過橄欖枝，為了省錢，她都婉拒了。

難過嗎？

不甘嗎？

她當然難過。

她當然不甘心。

可是，能在鎮上讀高中已經是得來不易的學習機會，她比任何人都珍惜。

＊＊

「奶奶，給我兩百塊錢。」

季嬈辦理出院，剛跟爺爺奶奶回到家裏，一個少年就衝上前來，伸手要錢。

他留着精短的頭髮，只不過有個耳朵上打了耳洞，戴着劣質廉價的耳釘。

少年是季嬈的弟弟，叫季澤。

奶奶一愣，面色尷尬卻是克制的，「小澤，你要兩百塊幹什麼？」

家裏不僅拿不出季嬈的醫藥費，就連鍋都快要揭不開了。

哪裏還有兩百塊錢給季澤，況且他拿了錢，基本上就是揮霍。

季澤現在伸手要錢連理由都懶的編，畢竟理由都用爛了。

「反是有正事，說了你們也不懂。」季澤說。

季嬈皺眉，冷聲道：「你所謂的正事是去遊戲廳打遊戲吧。」

季澤被戳穿，板着臉，「是又怎麼樣，我的事你少管。」

季奶奶看着這不對付的姐弟倆，忙出聲緩和氣氛，「小澤啊，你姐姐剛出院，我們家裏現在花錢的地方多，暫時根本拿不出錢，你……」

季澤頓時大發雷霆，幾乎是吼道：「我不管，我就要錢，不給我錢我就……」

季嬈沒好氣地問：「你就怎麼樣？」

季澤一咬牙，「不給我就放火燒房子！！」

「你……」季嬈氣結。

她這個弟弟被寵壞了，不知人間疾苦，不知道心疼爺爺奶奶，只知道大手大腳花錢，跟小混混鬼混，做些偷雞摸狗的事。

現在真實長本事了，竟然還想放火燒房子。

季嬈深吸一口氣，看向奶奶，「奶奶，別理他，你快點去屋裏歇著吧，忙了大半天。」

「可是……」

「不用管他，不是說家裏沒錢了嗎，難道鬧騰能鬧出錢來？」

季奶奶確實沒錢，也擔心季嬈的傷，準備帶她去屋裏躺着。

前腳剛走進屋裏，也沒看季澤，季澤衝到灶膛邊，拿了一把草和火柴，點了就準備燒房子。

院子的牆角堆著一堆柴火，有麥秸、果秧，還有樹枝和樹葉，再加上秋干氣燥，真的點火就燃。

季奶奶和季嬈察覺到的時候，火已經燒起來了。

季奶奶當即就嚇壞了，「哎呀，我的小祖宗啊，你可真是什麼都敢做，說燒房子就燒啊！」

季嬈顧不上自己身上的傷，立刻就準備去拿洗臉盆從院子的水缸里打水滅火。

火燒的很快，季嬈拿一盆水根本就是螳臂當車，作用甚微。

眼看着火勢就要蔓延到灶房。

灶房是茅草搭的，火燒過去房子就保不住了。

但是灶房和堂屋隔着一個院子，就算灶房燒了也不會蔓延到堂屋、卧室。

季奶奶見狀，忙說到：「嬈嬈，別管了，沒用的，注意安全！」

「奶奶……」

季嬈一連焦灼，映着火光，紅了眼。

「算了，撲不滅了。」季奶奶攔著季嬈，搖搖頭，無奈又絕望。

「奶奶……」

季嬈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就在這時，厲昱修看着他們家冒着的煙，不像是尋常做飯冒的煙，他就趕了過來。

厲昱修人高腿長，做事利索，他利用水缸里的水，從灶房的茅草牆上開始滅火，總算是堪堪控制住火勢，最後滅了火。

「怎麼回事？」

季嬈一時沒應聲，她簡直沒臉說是弟弟放的火。

季澤不以為意的涼涼道：「不給我錢我還能再點，有本事你讓他盯緊了我。」

「你……」季嬈氣結，真是不知道拿這個要錢不要命的弟弟怎麼辦。

厲昱修看向季澤，問的卻是季嬈，「他是誰？」

季嬈：「我弟。」

厲昱修皺眉，看了一眼季嬈，「你不在醫院裏回來幹什麼？」

季嬈：「在家修養也一樣。」

厲昱修沒有再繼續說這件事，轉而朝着季澤勾了勾食指，「你，跟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