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嫌隙漸生

第77章 嫌隙漸生

窗外下着暴雨,洗滌了整個春天的孤冷。楊廣站在窗前,看着雨中若隱若現的朦朧,聽着窗外沙沙的雨聲。一個人久久沒有動靜。

他身後站着的是他的長子楊昭。楊昭因為身體肥胖,站了許久,額頭上已儘是汗。可楊昭知道父親有心事,也不敢打擾楊廣,只能一個人在那苦苦地挨着。

「昭兒。」

聽到楊廣叫自己,楊昭趕緊上前。

「清兒在郡主府過得怎麼樣,這些時日,朝廷事物繁雜,孤竟沒能抽出時間去她的郡主府一看。她在揚州待了這麼多年,猛地一回來,恐怕會不適應。」

「大妹身邊俱是舊人,在郡主府生活的還算貼心」

楊廣點點頭,說道:「那就好你身為長兄,要照料好底下的弟弟妹妹。」

「是,父親。」

楊廣轉過身來,又看看楊昭是滿頭大汗,便讓他坐下。

「我在泗州是不是還有個莊子?」

楊昭強忍着站直身子,答道:「是的阿耶,在泗州鍾離縣,確有一個三十

頃地的莊子。」

楊廣背着手,閉上眼睛,輕嘆了一口氣。

「你去把這個莊子劃到明遠的名下,然後再以你的名義,賜鄒山書院縑千匹,錦緞五百匹。」

「是,阿耶。」

楊廣的目光穿過這片暴雨,望向北方,望着看不到的黃明遠。他努力地去回憶黃明遠的樣子,雖然黃明遠才離開他身邊半年多的時間,可是突然間他怎麼也回想不到黃明遠的臉到底長什麼樣子,腦海中只有一片零星的記憶,卻被吹散在風裏。

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你願意就可以的。

而楊昭也轉身離去,沒再看在那裏神傷的父親,現在的他,對父親只有深深地埋怨。明遠做的還不夠好嗎?父親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對待他。

楊昭的心中暗暗地問道,人心都是肉長的,可阿耶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傷明遠的心,他就真的不怕明遠跟自己離心嗎?

「昭兒。」

聽到楊廣的聲音,剛要轉身出門的楊昭趕緊回身。

「阿耶還有事。」

「明遠那裏······算了,你出去吧。」

看着父親欲言又止的樣子,楊昭也不便多問,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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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城鎮將府。

進入五月份以後的北方,日子就像開啟了加速鍵一樣。突然就從寒冷的冬日變得逐漸炎熱了起來。這日,下了一場貴如油的春雨,天氣終於不再如此的悶熱。在這進入夏日前為數不多的和煦春日裏,黃明遠也樂得帶着忙了幾個月的親信部屬們,出城逍遙一番。

從綠意內斂的山頭,一把雪再也撐不住了,一首澌澌然的歌便從雲端唱到山麓,唱入軟溶溶的春泥里。

吃過早飯,黃明遠一行人騎馬出了北門,沿着大同川一路向北而去,沿途荒原上儘是初露頭角的青草,一片的生機盎然。

看到這勃勃生機,就連緊張了許久的黃明遠也連掃多日來的鬱氣。

隨行的黃明徵等人早就按耐不住內心的意氣,策馬狂奔肆意玩耍去了。

黃明遠不讓親兵跟着,只是和李子孝二人騎着馬緩緩并行。

黃明遠從懷裏取出一捲紙,遞給了李子孝。

李子孝接過信去,粗略的一觀,卻是讓他露出一臉的凝重。

「主公,晉王這是要將主公放在火上烤啊。高相國為相執政近二十年,文武才略,明達世務,為世人所敬重,其門生故吏更是不知凡幾。此事一出,怕整個關東世家都將對主公拒之門外了。」

黃明遠笑了笑,露出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

「我先殺李覺,再殺郭坤、梁興等人,本來就跟關隴貴族結怨甚深。現在還怕再得罪這些關東世家嗎?」

「再說得罪關東世家的人也多了。羯人石氏,鮮卑慕容氏、拓跋氏,匈奴赫連氏······這一家一家也沒幾個把他們當作寶的,北魏太武帝拓跋燾時更是有『國史之獄』,還殺光了清河崔氏,那又怎麼樣呢?那崔浩死的時候,衛士數十人溲(撒尿)其上,呼聲嗷嗷,聞於行路,也沒見他關東世家的儀態、骨氣在什麼地方?」

聽到這,李子孝心情更沉重了,主公說的這些有可比性嗎?人家可都是皇帝,能是主公可比的。

「主公,這些胡人得罪了關東世家,後來可都滅亡了。太武帝更是被中常侍宗愛所弒,主公難道以為這裏邊跟這些關東世家沒什麼關係嗎?而那些趙魏大族雖然勢力大損,卻是皆有漏網之魚,不久以後都復興了各自的家族。」

「主公,這可是前車之鑒啊,容不得半點的差池啊。」

黃明遠嘆了一口氣,久久地沒有言語。

「子孝,你要知道,做一個戰神在朝堂上是沒有用的。即使強如韋孝寬,親如衛王爽,在朝堂上發揮的作用未必比一個黃門侍郎的作用大。我就是再能征善戰,僅憑我等的出身,除非我成了下一個曹操、桓溫,否則根本沒人會真的在意我。」

「晉王的用意我很明白,我是一點也不感覺意外,一個高熲還不值得他如此的大費干戈。他這是感覺大局已定,要為未來做準備啊。他這是想讓我當孤臣啊。我就隨他意好了,做個孤臣,我不在乎。」

李子孝聽了,搖了搖頭。

「主公,恕我直言。晉王雖廣學博聞,獨著聲績。但較其言行,觀之矯情飾貌,性多詭譎。主公雖為晉王驅使,倚為心腹,眾人也多把主公跟晉王當成一體,但主公要切記,萬不可在晉王身上寄託己身,否則他日若事有不遂,但恐圖窮匕見,悔之晚矣。」

黃明遠回頭盯了李子孝良久,直看的李子孝有些不知所措。

黃明遠「嘻嘻」一笑,說道:「我常以為我把子孝當成良、平之人,然子孝與我一樣年幼,若及先賢,尚恐時日。我常在晉王身側多年,才明白晉王恃才矜己,傲狠明德,猜忌臣下,無所專任的性格。子孝卻是僅僅憑藉隻言片語與我和晉王的往來私信,就能得其大略。真令我刮目相看啊。」

李子孝畢竟年幼,竟讓黃明遠誇得有些羞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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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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