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生靈一鏡如塵埃
坐忘坡下萬丈深淵，大河北畔。
葉拂手裏捧著泛著青芒的靈塵鏡，一臉的火熱之色絲毫不加掩飾，忍不住讚歎道：「果真是靈塵鏡，沒想到你還真的進入了藏青洞。」
唐戈眼中的不解、慌亂以及震驚已經完全消失，他平靜說道：「可以清除劍身上的煞氣了吧？」
葉拂重重點頭，道：「可以可以，不過需不需要我加點材料，將這柄劍改造成絕世神兵？」
唐戈淡淡說道：「不用，劍道一途的巔峰，最終看的還是用劍之人，與劍無關。」
葉拂盯着唐戈那張蒼白的臉，發現自己竟是越來越欣賞這個傢伙了，不過眉頭卻是一皺，道：「我感覺到你似乎是受傷了，怎麼不在藏青洞中修鍊療傷再出來呢？」
唐戈眉頭一挑，看了葉拂一眼，說道：「你知道洞內是什麼樣子的？」
葉拂目光閃躲，說道：「我怎麼會知道，只是山主的洞府定不是尋常之地啊。」
唐戈面色微異，道：「你也說了，那是山主的洞府，我闖進去已經是大不敬，怎麼可以再繼續逗留。」
葉拂撇了撇嘴，然後便帶着靈塵鏡進入了那幾間屋子裏。
花曉看着葉拂遠去的身影，朝着河畔走了過來。
唐戈背過了身子，負手而立，望着遠處奔騰而過的大河，洶湧澎湃，即使隔着老遠，也能夠聽到震撼之聲。
他的腦海中再度浮現靈塵鏡中的景象，眸子深處有一絲細微的波動悄然劃過，許多年他都沒再有過這種感受。
他有些慌。
花曉似乎很擅長察覺人的心理，僅僅是一個照面，便是看出了唐戈的細微變化，遲疑了片刻，問道：「你在藏青洞中看到了什麼？」
唐戈望着奔騰的大河沉默不語，花曉極有耐心的在一旁默默等著，許久之後，遠處波濤之聲似乎弱了一些，唐戈才說道：「眾生萬相。」
花曉微愕，玉手輕掩紅唇，道：「沒想到許多年之後，靈塵鏡竟然又出現了眾生相。」
唐戈轉過頭看了她一眼，道：「以前也有過？」
花曉螓首微點，道：「只是傳聞，我從一本古籍上看來的，不過靈塵鏡本是神兵，你看到的並不完整。」
唐戈問道：「怎麼講？」
花曉說道：「靈塵鏡原名叫做眾生靈塵鏡，很多年前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一分為二，靈塵鏡落到了山主手中，而眾生鏡則在女帝手中。」
唐戈忽然想起來當日在登雲窟大會上他們所看到的鏡像，便是透過眾生鏡實現的。
花曉看了他一眼，繼續道：「眾生靈塵鏡位列神兵榜第二十位，傳聞中上一次出現眾生相是在千年之前，恰是那一次七星劫難降臨世間，秦帝與其麾下八大神將布下星羅無極大陣，也沒能力挽狂瀾，最終全部隕落，崑崙界也因此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千年前的昆崙山並不是這個樣子，不過是一座普通的青山，七星劫難降臨之後，才有了如今所謂的神山之名。」
「不過僅是一分為二的靈塵鏡便是能夠看到眾生相，實屬怪異。」
「只是不知這一次又會發生何等大事...」
花曉轉過頭，望向那幾間屋子，葉拂在那裏應該正在藉助靈塵鏡與凈心玉清除鬼泣劍上的煞氣。
她忽然心頭一緊。
唐戈想到了什麼，說道：「千年前那次七星劫難之後，凈孤山貪狼殿和朝天城都沒有受到破壞是吧？」
花曉默然點了點頭。
唐戈又道：「花曉師姐，你知道山主上山之前是做什麼的嗎？」
花曉一滯，卻是搖了搖頭，山主的身份或許是這世上最為神秘的事情之一了。
唐戈想了想，又問道：「最近你可見過岑夫子？」
花曉再度搖頭，說道：「阿音也來找過他，說岑夫子已經有段日子不見蹤影了。」
唐戈眼中閃過一抹異色。
花曉想到了什麼，笑着說道：「你回來一趟也不容易，有時間去看看青兒吧，她對你可是想念的很。」
唐戈說道：「她還在逐雲峰上？」
「嗯。」
花曉點了點頭，道：「你走之後她便一直在逐雲峰上練劍，我和她爹經常會去看她。」
唐戈說道：「好。」
花曉微笑道：「說起來還要謝謝你，青兒雖然與你沒有師徒之名，卻也是你教她從小修行劍道，我和她老爹倒沒幫上什麼忙。」
唐戈說道：「無礙。」
遠處大河的聲音更小了一些。
唐戈眼帘微垂，又道：「你們夫妻二人除了在這裏鑄劍，可還有其他事情？」
花曉無奈說道：「你也知道，那傢伙醉心於鑄劍，哪裏還有其他心思？」
唐戈眉頭一皺，腦海中再度浮現了靈塵鏡中的眾生相，他看到了葉拂花曉夫妻二人的事情。
有些慘烈，有些悲戚。
花曉問道：「怎麼了？」
「沒事。」
唐戈搖了搖頭，遲疑了片刻，又說道，「我應該還會待一兩天，如果有岑夫子的消息，及時通知我。」
花曉螓首微點道：「好。」
二人沉默，遠處的大河再次傳出轟隆之聲。
花曉偶爾望向那幾座屋子，等待着那個男人的出現。
一陣風從上方的雲霧深處掠來，隱約可見一道白衣倩影飄飄然落了下來。
「阿音。」花曉見到女子飄然出塵的模樣，面露喜色。
唐戈眉頭一皺，阿音的臉色看起來很是凝重。
阿音看着二人說道：「岑夫子受了很重的傷。」
唐戈臉色微變，花曉柳眉一蹙。
阿音又道：「你們還是隨我去一趟吧。」
唐戈就欲動身。
花曉說道：「你們先行動身，我給葉拂留個信。」
……
……
懸空島上的巨大宮殿名曰青陽殿，大殿之後便是岑夫子修鍊的洞府。
當唐戈跟着阿音進入洞府見到氣息極為微弱的岑夫子時，繞是以他的心性，都是心頭一凜。
岑夫子盤坐在一塊青石板上，氣息紊亂，面色蒼白，嘴角上還有殘留的血跡，胸前的衣襟上有一塊血紅的印記，他本就身材矮小，此刻更顯滄桑。
唐戈肅然問道：「怎麼回事？」
岑夫子睜了睜眼睛，就連這麼一個微小的動作看起來都是十分費力，他說道：「你回來了啊？」
唐戈說道：「誰傷的你？」
岑夫子是無相境修行者，放眼崑崙界都難覓敵手，就算是同等級的強者也不至於將他傷的如此嚴重。
他瘦小的身軀動了動，體內的劇痛竟令他全身都浸出了冷汗，略作恢復，才有虛弱的聲音傳出：「那日深夜，我發現有人闖入了懸空島，便追了上去，我看到了那道黑影，他的速度很快，即便是我施展了全力，一時間竟無法接近他半分。」
阿音俏臉微寒道：「怎麼可能？」
「是啊，咳咳...」
岑夫子一陣咳嗽過後，說道：「可是那人卻是真實出現了，他的功法很詭異，老夫也從未見過。」
「不知是他已經筋疲力竭，還是故意放慢了速度，我追上了他，並與他打了起來，很長時間都未分出勝負。」
唐戈眉頭一皺，問道：「那你這傷是怎麼回事？」
岑夫子無奈說道：「那人的道行與我不相上下，自然是傷不了我，只不過後來他竟設計將我引入了玄機秘境。」
「沒辦法，我只能以重傷的代價逃了出來，而那人早已經不知去向。」
岑夫子的目光泛起一絲波動，看起來還有一些心悸之色，似乎那玄機秘境中真的有什麼恐怖的存在，令這個屹立世間的老者都望而卻步。
阿音美眸微凝，說道：「崑崙界中的無相境修行者，無一不是成名已久的人物，連岑夫子都沒見過，此人究竟是誰？」
唐戈問道：「他可有什麼特徵？」
岑夫子摸著胸口的血跡，道：「他穿着黑衣，看不到容貌，不過在施展武學的時候，似有龍吟之聲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