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守塔還是守人生
這一日，玄武區惠世堂的小夥計來到了問劍閣，他交給了唐戈一個木盒之後便離開了。
小夥計受駱詩的命令而來，自然不知道木盒中是什麼。
唐戈手裏輕輕轉着從木盒中取出的玉瓶，神奇的波動伴隨着血光瀰漫而出，正是昆崙山至寶，血菩提。
看來幽靈沒有接下這樁買賣，不過唐戈並沒有異樣，他躺在竹椅上閉目沉思，直到許久之後，布天言走進了問劍閣。
布天言的行蹤一直都是處在一種神秘狀態之中，就像他在那個雨夜突然出現，又像每一次都是莫名的消失，從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裏，又為什麼會存在。
唐戈睜開了眼，隨意的看了一眼布天言，道：「你怎麼來了？」
布天言輕輕揮着摺扇，道：「那天斷天閣和雲劍宗的人被抓時，我也在場，但是沒能阻止，對方來了三個乾元境修行者。」
唐戈起身看着他，平靜道：「以你的道行，就算是那三個幽靈聯手恐怕也不是你的對手吧？」
布天言嘆了口氣，道：「九幽之一的蛇魁也在。」
傳聞中蛇魁是僅次於九幽統領青煙的幽靈，道行極深，與布天言差不了多少。
唐戈拍了拍布天言的肩膀，道：「辛苦你了。」
布天言一愣，旋即苦笑了一聲，唐戈的這個舉動很怪異，竟然令他的心頭猛然一顫。
「聽說你收了個徒弟，還是齊王府的小王爺，怎麼不見他？」布天言掃視了一圈周圍，發現其他人都不在。
唐戈說道：「之月帶他出去逛一逛，總待在這裏也悶得慌。」
布天言突然笑眯眯的盯着唐戈，慢慢靠近他，說道：「我那天見到雲劍宗的巫清似乎受了很重的傷，是不是你乾的？」
唐戈瞄了他一眼，道：「你看到我向他出手了？」
布天言撇嘴道：「我是沒看到你出手，不過黎山院中也就你敢對他出手了，你是在給那個小丫頭報仇？」
唐戈沉默不語，不是逃避，而是不願理會他。
布天言抬頭望天，道：「各大宗門的強者都到了朝天城，你不準備出面嗎？」
唐戈想了想，道：「不去，我還有事要做。」
……
……
黑夜再次來臨，星河如霜，月華似練，萬家燈火搖曳其中。
這是唐戈第二次來到青龍區聖象街道盡頭的石塔腳下，深夜的長街之上，再無其他人影，唯有那一抹紅衣。
唐戈負手而立，抬頭靜靜凝望，猶如入定一般，身體表面隱隱有劍氣浮現，良久之後，他的手臂微微動了動，又過了片刻，他便朝着著石塔的入口走去。
除了修行者，普通人難以走進去。
石塔存在了無數年，在唐戈的記憶之中依稀有着它模糊的影子，他記不起來是不是十幾年前他和裴師兄一起來的時候見到的。
石塔共七層，下面六層空無一物，傳聞在那最頂端的一層，有一個神秘的守塔人存在。
月華餘暉照亮人間，但終歸有照不到的地方，在石塔頂層的陰暗角落裏，隱約可見一道模糊身影盤膝而坐，只能見其輪廓，不見真容。
光明與黑暗分庭抗禮，黑暗中的身影巋然不動。
噠...噠...
有極其細微的腳步聲打破了寧靜，守塔人那似乎緊閉了無數年的眼睛緩緩的睜開，晦暗的眼底深處漸漸浮現無盡光華，望向了台階的盡頭。
一襲紅衣在月光下分外耀眼，二人莫名對視，守塔人可以看清唐戈的一切，唐戈卻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與一雙明亮的眼睛。
「好多年了，又有人上來了。」
黑暗角落裏的聲音很是驚疑，守塔人看着唐戈，眼神漸漸詭異起來。
唐戈負手而立，月光落在他的身體上，影子在面前緩緩拉長，他說道：「吃人的石塔，誰敢上來。」
角落裏，守塔人沉默了下去，一時間，石塔內竟有些空蕩悲涼之意。
許久之後，守塔人寒聲道：「你是誰？」
唐戈的目光如劍，直視黑暗，道：「怎麼？你還會害怕嗎？」
「嘿嘿，你倒是與他們有些不一樣。」
守塔人森然一笑，片刻后又道：「我能感覺到你的背後有很強大的氣息，雖然我不知道他隱藏在哪裏，但的確是真實存在的，這才是你一個騰雲境弱者這麼有底氣的原因。」
對於強者濟濟的武道界來說，唐戈的確是個弱者。
他眉頭一挑，道：「你想殺我？」
守塔人平靜說道：「昔年有很多人來過這裏，道行都比你高，但是都死了。」
唐戈沉默不語，月光照在他的背上，他的臉隱沒在黑暗中，
守塔人又道「你可知曉石塔為何建在這裏？」
唐戈說道：「不知道。」
黑暗中傳出了守塔人陰森詭異的笑聲，他說道：「你可知為何那些進來的人都被我殺了？」
唐戈頓了頓，瞥了一眼身後的月光，道：「我聽某人提起過，守塔人從來都不是一個人，只是一個代號，他們不願接替你的位置，便被你殺了吧。」
「呵呵，終於遇到了一個聰明人。」
守塔人突然莫名的興奮起來，笑意中充滿著狂熱，又道：「自從我來到這裏，便再也沒有出去過，在沒有自由的世界裏，任誰都會瘋的！」
唐戈說道：「你害怕別人見到你，所以躲在黑暗裏，甚至你還會畏懼你身後那些亡靈。」
「桀桀。」
守塔人詭異的笑了，笑聲不似人間所有，道：「所以你應該知道做什麼了吧，要麼留下來替我成為守塔人，要麼...便同他們一樣下地獄吧。」
唐戈面色微異，道：「你也知道有一股強大的氣息隱藏在暗處幫助我，那你又如何......」
話音還未落下，唐戈便是感覺到有一道詭異氣息在腳下升騰起來，似煉獄般的恐怖。
守塔的人的道行很高，但不是最高。
唐戈的衣袖裏露出了一截劍，紫金色的劍芒呼嘯而出，轟向了黑暗中那道詭異氣息。
轟！
整座石塔突然劇烈的震動了起來。
黑暗裏傳來了驚駭之聲：「劍聖的劍意，還有另外一股無相境強者的劍意，這是什麼劍？你又是誰？」
唐戈微訝道：「你知道的挺多。」
守塔人寒聲道：「你究竟是誰？」
唐戈說道：「殺人還需要問身份？」
「我殺不了你。」守塔人的聲音變得低沉，更帶有一絲平靜。
唐戈的目光突然變得深沉起來，道：「如果你能成功藉助石塔下面的力量，就算是這柄劍的主人來了也不是你的對手。」
守塔人瞳孔驟縮，道：「你都知道些什麼？」
唐戈心想果然如此，他只是聽裴師兄提起過，但並不確定。
黑暗中的明亮目光漸漸凝聚，良久之後，再度有沙啞的聲音傳出：「許多年前有一個人來過這裏，他安然走出了石塔，他的名聲很響，羅剎海劍仙。」
唐戈眉頭緊皺，只是在眼眸深處有一抹異樣之色，難道那位也懷疑劍聖隕落的真相？
守塔人說道：「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唐戈說道：「唐戈。」
「唐戈...」
守塔人念念有詞，陷入了沉思，許久之後，只聽其輕聲道：「沒聽過，不過雖然你的境界低了些，但其他的還不錯。」
唐戈問道：「十年前劍聖隕落的時候你可曾見過？」
守塔人說道：「原來你是為了這事來的。」
頓了頓，他又說道：「我看到了那天的誅仙陣，也感覺到了不對勁，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唐戈眼帘微垂，沉默許久才道：「我是不是見過你？」
守塔人驚咦了一聲，道：「反正我沒見過你？」
唐戈想了想，道：「你什麼時候成為的守塔人？」
守塔人說道：「十三年前。」
唐戈又問道：「你進入石塔之前是何身份？」
守塔人輕嘆了口氣，有一股飽經世事看淡紅塵的味道，他說道：「前塵往事，不提也罷。」
唐戈再次沉默。
守塔人帶着疑惑也沉默了。
許久之後，黑暗中傳出聲音：「你是從何得知我的存在？」
唐戈說道：「方中玉說的。」
「哪個方中玉？」聽到這個名字，守塔人的呼吸都變得急促了起來。
唐戈雙目微眯，道：「一個胖子，眼睛小如黃豆。」
「難道真有這麼巧...」黑暗中傳出了守塔人呢喃的聲音。
唐戈問道：「何事這麼巧？」
「桀桀。」
守塔人突然笑了起來，那笑聲詭異至極，在這本就恐怖的石塔中，不禁讓人浸出一身冷汗，好在唐戈並非常人，一直保持着平靜。
守塔人說道：「上一任的守塔人，也叫方中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