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紅塵凡人

昆崙山是西陸最高最雄偉最出名的山，在齊地最北面還有一座山，風景極美，幽靜宜人，好似仙境。

山名落霞，卻勝似落霞。

念如音用了七日時間從朝天城來到了落霞峰，沿着山間小路拾階而上，她的速度很慢，卻沒有去欣賞周圍景色，而是一直望着前方。

冰冷的氣息令路邊的花草都生出了躲避之意。

落霞峰的植被極為茂密，遮掩了大部分山路，導致念如音的身影也是時隱時現。

山腰處的空曠地帶有一片湖泊，碧綠如玉，清澈無比，氤氳著一層極淡的霧氣，好似神話里的瑤池。

湖畔生長著一棵古柳，樹冠範圍極大，柳枝倒垂而下，在湖面上留下不安分的影子。

念如音站在柳樹下，靜靜的看着湖面，似乎在等什麼人。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雍容爾雅的倩影從山上走了下來。

女子的相貌與念如音有三分相似，只是更年輕一些，透著高貴和一絲難以形容的特殊氣質。

「姐姐。」

她沖着柳樹下的身影說道，卻停在了數丈之外的地方。

這世間能稱念如音姐姐的只有一人，大周帝國小公主，念芷苓。

念如音看着她說道：「跟我回去。」

念芷苓搖了搖頭，眼中的情緒極淡，說道：「你知道我不會回去的。」

念如音說道：「正因為知道，所以我才親自來接你。」

念芷苓的明眸微微閃了一下，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姐姐，你離開朝天城多年，我能理解你現在回去的原因，可我真的不願回去。」

念如音面無表情的說道：「只有朝天城能護你周全，還有……我。」

念芷苓的唇角浮現一抹難以察覺的笑意，她說道：「我知道你們都會保護我，可我做了什麼你都看到了。」

念如音眼角一抽，說道：「二哥沒死，他也不會怪你。」

頓了頓，她又說道：「你怕他與女帝決裂，所以用了極端手段，在外人看來你與女帝更親近，可我明白，你和二哥的感情最好，你是在救他。」

念芷苓的神色突然變得柔弱起來，眉宇間似有病態，身體中似有什麼被抽離了出去。

一聲苦笑，她說道：「果然什麼都瞞不過姐姐的眼睛，二哥絕不會是女帝姐姐的對手，一旦齊王府與大周決裂，他會死的，小黎也不會倖免。」

念如音卻是搖了搖頭，說道：「你真的以為她會置二哥於死地？還是在你心中她始終冷酷無情？」

念芷苓黑瞳微縮，面色複雜的低下了頭，眼神逐漸糾結起來。

天地間安靜了下來，姐妹倆隔着數丈距離站着，一人在湖畔柳樹下，一人在稍遠處的山壁前。

某個時刻，念芷苓忽然抬起頭盯着念如音，眼底閃過一抹掙扎，說道：「對不起姐姐，我不能回去。」

念如音剛要說些什麼，臉色忽然一變，一股無形的力量從腳下生出，猶如藤蔓一般纏住了她的雙腳。

「對不起，姐姐……」

念芷苓的聲音中有一絲哽咽，雙手果斷結印，湖面隨之有一條鎖鏈破水而出。

鎖鏈覆蓋着一層冰霜，猶如銀蛇一般纏住了念如音的身軀。

「噬冰鎖！」

低沉的聲音從喉嚨里傳出，念如音臉色驟沉，再看向自己的妹妹，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念芷苓眼眶通紅，說道：「噬冰鎖專門克製冰雪之法，姐姐你跑不掉的，但我不會傷害你的。」

話音落下，她朝着柳樹下凌空一指。

念如音只感覺身後湧現恐怖的吞噬之力，古柳上憑空浮現一圈漆黑漩渦，她直接不受控制的被吸了進去。

片刻后，漩渦消失，柳枝搖擺，湖面歸於平靜，一切都恢復了原狀。

念芷苓望着巨大樹冠，兩行清淚順着臉頰滑下，她凝望了許久，忽然喃喃自語道：「山主，這是最後一次。」

……

……

距離朝天城千里之外的南部有一座矮山，山下有一條清河，水清無魚，流向遠方。

葉青盤坐在湖畔，望着北方。

這般狀態已經持續了很多天。

「我說過很多遍了，到時候自然會讓你走。」

身後傳來慵懶的聲音，葉青轉過頭寒聲說道：「你不殺我，也不放我，到底是誰讓你這麼做的？」

不遠處的一塊巨石上，修長倩影俏立，湛藍衣裙隨風輕擺，露出一片雪白。

她的臉蛋如精靈一般白凈，卻透著嫵媚之色。

正是隱霧六天王之一，蘇茉兒。

她輕輕挽著髮絲，微笑道：「若不是有命令，你以為本小姐願意跟你耗著，不知好歹！」

葉青問道：「是誰？」

蘇茉兒說道：「我接的是大師兄的命令，其他的都不知道。」

葉青站起身來，盯着她說道：「柯葉想做什麼？」

蘇茉兒翻了個白眼，跳下巨石朝着清河邊走邊說道：「我不知道。」

葉青說道：「你這個隱霧六天王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蘇茉瞪了她一眼，沉聲道：「怎麼昆崙山的人都這麼難伺候，我要是不護着你，你早死了！」

葉青冷冷說道：「我不需要！」

蘇茉兒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壓着心中的怒氣，有風拂過，她望着天空喃喃自語道：「大師兄，我好想殺人啊！」

葉青向後退了一步，心生戒備。

片刻后，風中傳出回應。

「辛苦小師妹了。」

一片青葉盤旋而下，青衫男子緊隨而至。

蘇茉兒一愣，然後直接摟住了他的手臂，一臉的委屈，開始控訴這些天來葉青的無禮。

柯葉認真的聽着她說完一切，無奈的搖了搖頭，又寵溺的揉了揉她的腦袋說道：「現在可以走了。」

蘇茉兒嘟著嘴說道：「去哪裏？」

柯葉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葉青，然後望向北方說道：「朝天城。」

蘇茉兒臉色微凝，問道：「出什麼事了？」

柯葉說道：「霧主在等我們。」

聞言，蘇茉兒嬌軀一顫，瞳孔驟然緊縮，那位身份最神秘的隱霧之主終於要露面了嗎？

……

……

某座不知位置的山洞裏，月光石驅散了黑暗，映着漆黑潮濕的崖壁。

齊王靠着崖壁盤坐着，雙手無力的搭在膝蓋上，胸口處的傷口已經凝結成血痂，此時他正閉着眼睛，身體表面瀰漫着一層赤紅色的光芒。

洞口附近，一團黑霧安靜站着，黑霧旁還有一個中年男子，隨意的坐在石頭上。

「本座沒想到你就是聖主，更沒想到你會捨棄一身修為。」

黑霧中傳出森然之聲，同時露出一道漆黑的人影，因為霧氣遮掩，難以看清容貌。

中年男子正是念天下，曾經的幽靈聖主，聞言他淡笑道：「可我直到現在也不知道你的身份，看來以後也沒有機會知道了。」

黑霧中的身影和他同列於幽靈三仙，號幽冥。

念天下看了一眼角落裏的齊王，眼神變得有些苦澀，又說道：「我這二弟並不是幽靈王，你為何要與他為伍？」

幽冥森然一笑，說道：「我想見幽靈王，必須通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