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天地仍要繼續存在
上一個春天,海晴兒繼任聽潮靈谷的谷主之位,本該轟動的大事卻被另一件事壓了下去。
山主利用血雀傳音與唐戈說了幾句話。
他說了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整個崑崙界都知道他回來了,但因為某些不可知的原因暫時無法現身。
冬天的時候,唐戈潛入玄機秘境,卻被山主發現,最後他開始沿着那條黑色淺溝尋找出路。
又一個春天,念如音回到了昆崙山,但被一道通天真氣瞬間重傷,囚禁於通天塔內。
山主親自出手,就算是無相上境的頂尖強者也唯有任人宰割。
沒人突破太清境界,便沒人是他的對手。
他歸來的消息籠罩着整個崑崙界,其他任何事情都顯得渺小無光,彷彿不應該存在一般。
北境之中,荒原沙漠佔據了部分地域,絕大部分還是雪原和連綿的雪山,除了北境王庭佔據的區域,其他地方還是保持着神秘。
比如大雪山。
比如某座隱藏在雪山深淵裏的古老大殿。
大殿極為詭異的隱藏着,有雪山天然屏障阻隔,就算是無相境強者也得用很長時間才能從深淵裏察覺。
在遍佈厚厚積雪的群山之中,這座大殿卻沒有一絲雪白,整體上呈現一種如枯木般的暗黃色。
兩排高大的石柱延伸出百丈,在盡頭被一面巨大的山壁攔住,從上至下,十個大字依次排開。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若這十個字是人所書寫,定是手持雷霆而寫,遒勁有力,猶如虯龍蜿蜒。
四道身影立於山壁之下,靜靜的望着那十個字,為首一人青衫加身,面容平和卻令人捉摸不透,透著神秘。
另外三人乃是兩男一女,一人矇著雙眼,一人如水鬼面孔,最後一個女子傾城妖嬈,娉婷裊娜。
這四人正是隱霧六大天王其中四位,柯葉、蘇茉兒、無囚、夜臨。
柯葉負手而立,望着山壁上的十個大字,有片刻的失神。
蘇茉兒忽然跑到柯葉面前說道:「大師兄,你究竟突破了沒有?」
柯葉收回目光,輕輕搖了搖頭,說道:「還沒有。」
蘇茉兒臉色微異,看了一眼同樣神色變化的無囚和夜臨,說道:「那你出關做什麼,可是有大事發生?」
柯葉平靜說道:「他回來了,所以我不能突破了。」
不能,不是不想。
無囚森白的臉色更白。
夜臨臉上的黑布下透出些許寒意。
蘇茉兒緊緊握著玉手,說道:「山主當真如此可怕,他究竟要做什麼?」
柯葉的目光落在最上方的「天」字上,說道:「唐戈說聽潮靈谷的邱谷主在突破時被山主的人重創身隕,但現在崑崙界中想突破太清境界的不止我,為何他沒有出手阻止?」
蘇茉兒突然心頭一緊,說道:「他就是想讓你們成功突破太清境,然後另謀他用?」
柯葉的目光慢慢向下移動,沉默了下去。
蘇茉兒三人面面相覷,心神一時間有些無措。
某個時刻,一道黑光出現在大殿中,現出一個邪異男子的面容。
隱霧六天王之一,鬼無邪。
……
……
鬼無邪出現在大殿中,抬頭看了一眼漆黑的山內穹頂,然後便沿着石柱的方向朝着前方走去。
忽然間,無數片青葉隨着突兀而起的罡風席捲而出,在兩側的石柱上留下深淺不一的痕迹,瞬間來到他的身前,籠罩住了他的身體。
「你不聽主令,叛離黑湮,現在回到神殿,是來領受責罰的嗎?」
柯葉的聲音如同利劍一般鋒銳,鬼無邪卻是邪魅一笑,看着眼前將自己纏繞的青葉,並沒有什麼反應,然後望向山壁上。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那句話是他們入隱霧之後要記住的第一件事。
什麼都可以忘記,什麼都可以違背,唯有這十個字不可以。
這句話是隱霧的根本,是神秘的隱霧之主所頒,大道有多長,這句話便有多深。
鬼無邪雖然不受束縛,當年甚至違背了黑湮令,但他的信仰卻極為虔誠,所以他根本不認為自己背叛了隱霧,所以也不打算做任何解釋。
他繼續朝前走着,那些青葉沒有傷他,反而隨他而動,直到在柯葉面前停住腳步。
柯葉很強,強大到可以稱為隱霧第二人,但鬼無邪根本不懼。
他有些邪惡,但更多的是放肆。
蘇茉兒三人分散開來,調轉全身真氣,隨時準備出手。
柯葉仍舊背負着雙手,那些纏繞在鬼無邪身體表面的青葉化作一縷縷青光回到了他的體內。
……
……
人只有變得強大,才能無往而不利。
鬼無邪曾經被山主重傷,修為跌落,實力嚴重受損,恢復的希望渺茫。
如今他恢復了,便有資格重新站在這裏。
柯葉說道:「你還知道回來?」
他的言語中聽不出任何訓斥,反而像笑罵孩童晚歸的母親一般。
鬼無邪笑了笑,說道:「上一次不聽黑湮令險些被山主殺了,這一次我可是聽說那傢伙也要回來了。」
柯葉望了一眼大殿外的方向,說道:「是啊,他雖然排行第六,卻可是世間一等一的強者。」
……
……
柯葉停止衝擊太清境,再次拿出黑湮令召集隱霧成員,準備預謀一場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
但另外幾個人依舊在衝擊太清境。
朝天城在星光下顯得愈發靜寂,夜深人眠,萬籟俱寂。
池靖坐在桌案后,翻著書卷,完全無視了極美的星辰夜景,眼神靜若深湖。
他的手上是一本泛黃的古冊,是念芷苓在出宮遊歷之前交到他的手裏的。
朝天古卷。
顧名思義,書上記載的便是朝天城的往事秘辛,甚至是一些無法考證的存在也記錄在冊。
比如石塔。
比如誅仙陣的歷史。
燭火光輝落在書頁上,把上面的字照的清清楚楚,更顯古老。
熙登皇位,誅仙陣方才完整。
當池靖看到這一行字的時候,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
……
南陸某座山下的密林之中,枝葉茂盛,遮住陽光,顯得格外幽靜甚至有些恐怖。
黑衣人行走其中,肩上有一些細小的傷口,和劍傷有幾分類似。
他看着面前的青色山崖,深深吸了口氣,驅散心頭的恐懼,然後低頭沿着狹窄而陡峭的山道向上走去。
山崖半腰處有一座山洞,非常低矮,黑衣人無法直起身體,只能佝僂著身子前行。
洞府深處極為撿漏,除了雜草便是亂石,還有一張不大的石榻,鋪着厚厚的枯草。
枯草中間盤坐着一個老人,皺紋極深,麻衣上有很多破洞,看起來很是凄慘。
黑衣人走到石榻前,沉默了片刻,便跪了下去。
老人枯瘦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就想死了一般,好在晦澀的雙眸中還殘留着一絲光澤。
他已經苟活了很多年。
黑衣人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後輩弟子,拜見祖師。」
老人嘴角微顫,有沙啞而緩慢的聲音傳出:「你…是…何…人?」
黑衣人低着頭說道:「弟子沒有名字,只有一個代號,月神。」
「月……神……」
老者呢喃著這個陌生的名字,片刻后說道:「何…事?」
黑衣人抬起頭,黑巾遮蓋下的嘴臉緊張的抽搐了一下,說道:「弟子想請祖師出山救一人。」
老者問道:「何…人?」
黑衣人說道:「他叫唐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