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飄搖
轉眼盛夏已過，秋意漸濃。
聽潮靈谷本就立於海畔青山之上，水分和陽光充足，隨着時間推移，生命越來越豐富，植被、海魚、水鳥等越來越多。
某夜，一場秋雨降臨，夾雜着一絲夏日未褪去的雷鳴。
聽潮靈谷沒有類似於昆崙山源陣的阻礙之物，秋雨落下，雷聲隨之落下，很微弱，卻很清晰。
聽潮靈谷以符道問世，所有弟子盡數修行符之一脈，類似於雷霆之類所謂的天地能量對他們來說毫無用處。
但這場帶着一絲雷意的暴雨還是給聽潮靈谷帶來了一絲異樣。
孤峰之上，扁靈泉在洞府內安睡，任何聲音都打擾不了他。
唐戈孤身立於峰頂，周身瀰漫着一層劍光，將落下的雨水阻隔在外，形成一層薄弱的水汽。
劍心通明，他看到了黑雲深處的雷霆在緩緩消失。
那裏的夜幕被撕開了一道口子，暴雨如注，很是壯觀。
夜晚深沉，下着雨的夜晚最深沉，人間儘是黑暗。
暴雨不停落下，如刀似劍，彷彿要把這座孤峰，甚至是整個聽潮靈谷摧毀成無數碎片。
唐戈依舊紋絲不動，彷彿已經與黑夜融為一體。
海浪翻湧，捲起無盡雪白。
他轉過身，看到了一道白衣倩影。
……
……
那道倩影溫婉可人，暴雨如注，卻不沾染衣衫分毫，她彷彿便是世間最出塵不染的人兒。
她的目光平靜，透過雨幕，安靜的盯着唐戈。
看似如往常一樣，卻大不一樣。
唐戈看着她問道：「你是白魚？」
她說道：「不然呢？」
唐戈平靜說道：「的確是白魚的外表，但眼神不是。」
白魚說道：「那我是誰？」
唐戈說道：「那應該問你自己。」
白魚微微一笑，在凄冷的夜色雨幕下顯得格外森然，她說道：「我們真的是好久不見了。」
唐戈說道：「你果然不是白魚。」
白魚微笑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終於見到了你。」
唐戈目光驟寒，道：「你是誰？」
……
……
這個問題始終沒有得到回答，很長時間過去，二人沉默了很久，這場夜雨仍舊沒有減弱的趨勢。
「你不是崑崙界的人。」
唐戈突然露出詭異笑容，說道：「你來自青泱界？」
白魚的眼中流露出異樣的情緒，臉色微顯凝重，說道：「你能感覺到我，說明你恢復的差不多了。」
唐戈說道：「不要干擾我的事情，否則你得死。」
說完這句話，他便準備離去。
白魚卻緩緩伸出右手，隔着虛空，輕輕一點。
一道寒光從指尖爆射而出，撕裂雨簾，朝着唐戈的臉上落下。
唐戈的眉心射出一道劍光，與那道寒光觸碰在一起，然後融合，然後激蕩，一圈圈氣浪震散雨幕，山頂出現短暫的真空狀態。
二人的衣衫皆是獵獵飛舞，卻無人後退半步。
片刻后，雨水再次落下，世界再次嘈雜起來。
暴雨里，二人對質。
「你知道嗎？」唐戈突然說道。
白魚一怔，帶着一絲警惕意味，盯着唐戈。
唐戈抬頭看了一眼混沌般的夜空，那些雨水仍在持續不斷的落下，隨即說道：「這裏每一滴落下的水，都蘊含着劍氣，我的劍氣。」
白魚臉色微異，雖然她一直靠着真氣阻隔着雨水，但剛剛二人短暫的試探之後，雨水再次落下的時候，她有一瞬間被雨水打濕了衣衫。
唐戈平靜的看着她，繼續說道：「我不想殺你，也暫時不想知道你是誰，你最好別來煩我。」
白魚眼底泛著寒意，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身體，說道：「這具身體你也不在乎了嗎？」
唐戈說道：「與我何干？」
白魚說道：「你不應該繼續留在這裏了，要麼跟我走，要麼死路一條。」
唐戈眉頭一挑，道：「就憑你，想殺我？」
白魚輕輕搖了搖頭，說道：「劫難降臨之日，他們都會來。」
唐戈不知道她口中的他們是誰，一股浮躁的氣息在胸口開始瀰漫開來。
他從未有過這種反應。
一瞬間，他有一種想直接殺死白魚的衝動。
但理智叫醒了他。
雨勢漸弱，夜雲盡散，滿天星辰重現夜空。
海面猶如一面巨大的鏡子。
二人依舊在對峙。
某個時刻，唐戈說道：「你離開吧，最好別再出現。」
他說的離開，自然是離開白魚的身體，離開聽潮靈谷，甚至離開崑崙界。
白魚靜靜地看着他，許久之後只是搖了搖頭，似乎是帶着一絲遺憾闖進了夜色之中。
……
……
翌日，紅日當空，在天邊勾勒出一道蜿蜒美麗的線條。
唐戈站在崖畔，腳下便是海浪，沉默不語。
古之月從遠處走了過來，雖然在閉關，卻一直想着唐戈，看到他的狀態，似乎有極大的異樣。
她說道：「發生了何事？」
唐戈平靜的望着海面，不言不語。
許久后，他突然說道：「山主算是我的敵人嗎？」
古之月注意到，他說的是我，而不是我們。
山主的境界如滄海似蒼穹，世間唯一一位太清境強者，是崑崙界千年時間內最了不起的人物。
古之月微感惘然，說道：「你說是就是。」
唐戈看着她，淡淡一笑道：「你有些盲目崇拜啊。」
古之月嘟著嘴說道：「是啊。」
唐戈笑着搖了搖頭。
片刻后，古之月正色道：「直到目前為止，我們還不知道山主真正的目的是什麼，但以師叔你之言，他隱藏了這麼久，定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還有岑夫子的傷，如果真是他而為，事情便會更加複雜，他明明可以直接殺了岑夫子，為何只是將他重傷？」
唐戈默然點了點頭，說道：「重要的是，他為什麼要重傷岑夫子？」
古之月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師叔，世上所有的事都是有原因的嗎？」
唐戈說道：「是的，就算是一時心魔作祟，也是原因。」
古之月臉色微變，忽而驚聲道：「萬一山主真的是心魔作祟呢？」
唐戈沒有回答。
海浪聲不斷湧來。
海晴兒隨之而來，臉上掛着焦慮之色。
「需要你幫忙。」她直接說道。
唐戈問道：「怎麼了？」
海晴兒說道：「白魚突然昏迷不醒，經脈受阻，谷主也束手無策，他讓我來請你。」
唐戈忽然想起昨夜那雙眼睛，不禁心頭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