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玉蟬之爭

皓月當空，寒意灑滿人間。

芮家某處高大的屋檐上，辛渝隨意坐着，雙腿輕擺，就像是帘布一般，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映着月華，一副天真無邪的容貌。

幾年過去，他竟還是孩童模樣。

黑袍人立於身後的屋脊上，紋絲不動，猶如雕像，黑袍之下的容貌難以辨明，透著神秘。

「這裏真無聊，真不明白你為什麼非要來這裏？」辛渝雙手撐著屋檐，嘴角快要撇上夜幕。

屋頂安靜了一瞬，黑袍人說道：「我沒讓你跟着。」

他的聲音彷彿從深淵中傳來，有些空曠，卻極為平靜淡然。

辛渝翻著白眼，冷哼一聲，道：「你這是什麼態度，怎麼說我也是……」

話還未說完，黑袍人緊接着說道：「少廢話。」

辛渝氣得捶胸頓足，索性直接躺了下去，雙腿不停晃着，表示不滿。

黑袍之下投射出平靜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

……

芮家最深處有一處隱秘的宅院，其中隱藏着一間無人知曉的密室，一個老者盤坐在蒲團之上，周身瀰漫着雄渾真氣。

黑袍人猶如鬼魂一般，毫無阻礙的出現在密室中，安靜的看着老者。

真氣猶如海水被深淵吞噬一般，盡數斂入老者體內，他睜開眼，目光如混沌，難以辨明。

「你是何人？」

老者雖驚，甚至有一絲害怕，卻仍舊保持着鎮定。

黑袍人說道：「將星羅無極大陣的陣圖交給我。」

老者忍不住心頭一凜，身體竟然不自主的顫抖了片刻，不知是因為黑袍人詭異的聲音，還是因為他知道星羅無極大陣的事情。

「你是何人？」老者又問道。

黑袍人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道：「你是芮繼揚？」

老者面色凝重的點了點頭，他正是芮家如今的家主。

「那就對了。」

黑袍人繼續說道：「千年前七星劫難降臨，秦帝布下星羅無極大陣對抗天劫，而陣圖便是芮乘霄給他的。」

芮繼揚面色微異，說道：「你究竟是誰？為何會知道這些？」

黑袍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說道：「星羅無極大陣雖缺少四聖碑、星辰縹緲圖和祖龍精血，但還不至於不堪一擊，因為芮乘霄的陣圖是假的。」

芮繼揚瞳孔驟縮，眼中的混沌之色也瞬間消散，他驚恐的看着黑袍人，臉上滿是不可思議，聲音顫抖的道：「你……你究竟是誰？」

他再一次質問黑袍人的身份。

黑袍人仍舊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說道：「如果芮乘霄的本意是想毀滅崑崙界，他大可不必拿出星羅無極大陣，他應該是想做個實驗。」

芮繼揚怔怔說道：「什麼實驗？」

黑袍人說道：「就算是七星劫難帶來的滅世偉力也無法徹底擊潰朝天城的誅仙陣，而假的星羅無極大陣卻像催化劑一般，可以增加天劫的威力，但芮乘霄還是低估了誅仙陣的威力。」

芮繼揚死死的盯着黑袍人說道：「所以呢？」

黑袍人說道：「誅仙陣天然形成，地下定是有不世之物，芮乘霄應該是為了那樣東西，或者說那股力量吧。」

芮繼揚雙目虛眯，森然道：「你知道朝天城地下是何物？」

黑袍人說道：「不知道。」

芮繼揚深吸了一口氣，想起老祖宗傳下的秘辛，一時恍然失神，為何這世間除了他竟還有人知道此事。

黑袍人說道：「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了，將真的陣圖交出來。」

芮繼揚回過神來，說道：「我還不知道你是誰？」

黑袍人說道：「你想死？」

平淡的語氣卻殺意深沉。

芮繼揚眼帘低垂，有些悵然，更多的是無可奈何，黑袍人的境界遠超他，根本無法反抗。

某個時刻，他突然抬起頭盯着黑袍人說道：「你是為了天下蒼生？」

黑袍人沉默了一會，說道：「我也想做個實驗。」

芮繼揚神色微凝，片刻后又突然釋懷，說道：「我雖有陣圖，但沒有鑰匙也開啟不了。」

黑袍人說道：「待他們從冷鳶山歸來，我自有辦法。」

芮繼揚長嘆一聲，乾枯的手掌一翻，一片青玉龜甲便是浮現而出，古樸深沉，藏着一股玄妙力量。

「陣圖便在這裏面。」

……

……

一個月後，臨近年關，奉千城越發熱鬧起來，部分原因是因為辭舊迎新之日即將到來，還有便是城中突然多了很多修行者，其中不乏大宗門的無相境強者。

這些人齊聚城南芮家，說是為了尋找某件寶物。

家主芮繼揚出關相迎，眾人察覺到他已然突破無相。

偌大的庭院之中，屠末、鏡默、海晴兒等各宗門的強者盡數到來，芮繼揚雲淡風輕，絲毫不懼，只是有些無奈。

人群中，念黎的視線平靜掃過，沒有見到想看到的人。

孟今煩、元澈站在人群最後方，僅僅是持着一種看熱鬧的心態。

芮繼揚的目光落在幾個人的臉上，說道：「各位到來，乃是我芮家的榮幸，只是不知如此陣仗所為何事？」

屠末看了他一眼，若是放在以前，他定是以冷漠示人，可如今芮繼揚已經突破無相，值得所有人尊重，隨即抱拳道：「我等在冷鳶山洞府內發現了一些秘辛，還請芮族長解答。」

芮繼揚說道：「屠長老請講。」

屠末看向海晴兒平靜的側臉，說道：「如果所料不差，那座洞府的主人應該便是芮家先祖芮乘霄前輩。」

芮繼揚平靜說道：「前塵往事，都是過眼煙雲罷了。」

屠末一愣，又說道：「我等在洞府內得到了一枚玉蟬，經過各宗門共同探查，應該與星羅無極大陣有關。」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皆直勾勾的盯着最前方的芮繼揚，這應該算是崑崙界最重要的事情了。

芮繼揚眼帘微垂，沉默了許久后，慢慢抬起頭，平靜說道：「不知玉蟬在何處？」

眾人的視線落在海晴兒身上。

海晴兒取出如意袋，一絲光亮溢出，現出一個寸許大小的事物，如冰雕一般，正是寒蟬模樣。

芮繼揚眼神微顫，卻又悄無聲息的將激動之色隱藏起來，輕嘆道：「芮家祖訓有載，的確有一枚玉蟬乃是開啟星羅無極大陣的鑰匙。」

聞言，每個人的臉上都浮現不同程度的激動之色，屠末更直接說道：「陣圖何在？」

芮繼揚眼底一寒，道：「星羅無極大陣關乎天下蒼生，各位可是為此？」

屠末緊接着說道：「自然。」

眾人嗤之以鼻，沒幾個人相信他。

海晴兒沖着芮繼揚抱了抱拳，說道：「芮族長，沒人願意眼睜睜的看着崑崙界覆滅。」

芮繼揚又是一聲長嘆，道：「道理我都懂，可你們來晚了。」

屠末怒目圓睜道：「什麼意思？」

芮繼揚抬起頭，平靜的望着寒意瀰漫的青天，沉默不語。

眾人紛紛抬頭，視線之中，一抹黑影緩緩飄落，有劍氣瀰漫而出，與當日破掉冷鳶山洞府禁制的氣息如出一轍。

「是他！」

念黎看着出現在庭院中間的黑袍人，眉頭微微皺起。

「陣圖在你身上？」屠末冷喝道。

黑袍人直接無視了他，看向海晴兒說道：「玉蟬給我。」

海晴兒柳眉一蹙，道：「你到底是何人？」

黑袍人說道：「無關緊要。」

屠末再次冷喝道：「你以為你能從我們手中搶走玉蟬？」

黑袍人平靜說道：「你想死啊？」

屠末說道：「大言不慚！」

話音落下，便有雄渾劍氣席捲而出，淡淡的雲霧從他的身體中溢了出來。

黑袍人仍舊平靜。

「咳咳！」

芮繼揚突然乾咳一聲，說道：「諸位且慢，既然星羅無極大陣關乎天下蒼生，不如能者居之。」

屠末不悅道：「芮族長何意？」

芮繼揚說道：「以武道論高低，誰贏誰便得陣圖和玉蟬。」

屠末眼神微冷，即便是他也不敢保證能否勝過黑袍人，一番思慮之後，狠狠一咬牙，說道：「好！」

海晴兒說道：「同意。」

鏡默說道：「同意。」

藍不言、靈鸞等人皆是表示認同。

黑袍人說道：「你們誰來？」

眾人面面相覷，目光不約而同的落到了那幾位無相境強者身上。

海晴兒說道：「我自然比不過。」

她無相初境的道行，不是黑袍人的對手。

靈鸞鎮山使無奈一笑，道：「掌教說了，一切都不爭。」

藍不言冷漠的看了一眼黑袍人，仍舊冷漠。

這二人可以說是在場最強的二人，卻都不願出戰。

屠末臉色微僵，看向鏡默，後者輕輕點了點頭，屠末心頭一喜，心想他出戰應該可以取勝。

鏡默說道：「屠兄在我等中道行最深，你來吧。」

屠末臉色驟變，冰冷的目光似有殺人之意，這傢伙竟然把自己給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