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中二的凶獸

無盡光芒充斥着視野，唐戈茫然立於白光世界之中，周圍沒有任何存在，而且不知為何，他的記憶極度混亂。

那是很多年前，他的衣衫還潔白如雪，尚未被血染紅。

「怎麼了？」

唐戈喃喃自語，他記得自己將血菩提交給蛇王之後，便是與古之月離開了冰湖，後來發生了何事，竟是完全記不起。

當記憶再度清晰時，便出現在了這片白光世界之中。

某個時刻，他突然抬起頭，不遠處有一個光圈，遲疑片刻，不知是何驅使，他邁開步子踏了進去。

物換星移，雖然僅僅是瞬間，但唐戈卻感覺猶如過了無數年。

而當其茫然時，身體卻陡然一震，充斥着荒蕪氣息的天地出現在了視線之中。

紊亂的記憶中，竟然出現了片刻清晰，那時的他手中無劍，卻傲世天下。

唐戈環顧四周，卻只見到空蕩蕩的荒蕪大地，整片天地，都透著一種孤寂氣息。

「吼！」

就在他失神間，遠處突然傳來驚天怒吼，下一刻，血色的獸潮自視線盡頭奔騰而來，幾個眨眼間，便出現在唐戈百丈之內，血腥氣息撲面而來。

唐戈臉色微變，鬼泣劍浮現而出，輕輕一揮，一道道無法形容的可怕劍氣呼嘯而出，凡是靠近百丈之內的凶獸，居然全部在一剎那化為血霧。

鮮血橫流，染盡荒蕪大地。

唐戈一時失神，這種劍氣大有開天之勢，他不明白，為何會自己竟變得如此之強？

「汝可中意這股力量？」突然有一道彷彿來自遠古的聲音傳來。

「誰？」唐戈望着天空說道。

沒有迴音，獸潮繼續湧來。

唐戈冷漠一笑，鬼泣劍猛然揮下，血紅色劍光迅速放大，大地上頓時出現了一道萬丈深淵，猶如惡魔的巨嘴，瞬間將獸潮吞噬。

天地間陡然安靜。

望着深淵，唐戈心中忽然生出一種異樣情緒。

「吾賜予的力量，汝可滿意？」又有聲音自天際傳來。

「現身！」

唐戈周身殺意沉沉，面前的虛空突然扭曲起來，一道人影被吐了出來。

黑袍蔽體，一雙眼睛閃著異色。

鬼泣劍化作一道血線呼嘯而出。

黑袍人見到唐戈這般舉動，掉頭就跑，然而剛轉過身，血線便是刺穿了他的腦袋。

唐戈轉身便朝着荒蕪大地掠去，沿途之中，任何出現在百丈內的猛獸，都會在瞬間被一道血色劍光擊殺。

兩個時辰之後，這片世界已是血流成河，大地上到處都是猛獸屍體。

一座荒山之上，唐戈駐足，雙眼完全被血色佔據，濃郁的殺意令他的面孔顯得極為扭曲。

下一刻，他的眼神忽而茫然，但腦海里紊亂的記憶讓他無法徹底清醒。

「你是誰？」

「我是誰？」

茫然持續了許久，經脈深處突然傳出一道龍吟之聲，一股神奇的力量湧入四肢百骸，腦海中的茫然瞬間被衝散。

這道蒼龍真氣，是他從無相星界的麻君甜那裏得來的。

唐戈恢復清醒，臉色再度變得平靜漠然，望着面前的世界，陷入沉思，卻仍舊想不通發生了何事。

一種古老滄桑的荒蕪之氣在天地間醞釀升騰。

唐戈仰望蒼穹，一種極為渺小的感覺油然而生，他突然一步跨出。

大地突然劇烈的顫抖起來，一圈圈氣浪飛快的震蕩開來，一道巨大的裂縫在大地中央以一種驚人的速度被撕開。

「吼！」

一道奇怪的吼叫聲響起，無形的聲波席捲開來，直接捲起颶風。

裂縫深淵的黑暗中，滔天塵霧噴涌而出，一道龐大到無法形容的黑影，猛然自深淵中騰飛而出。

遮天蔽日，蒼穹無光。

唐戈輕吐了一口氣，臉色冰冷。

巨獸身軀如虎，足有千丈龐大，通體呈暗紅之色，背負雙翅，尾翼佈滿倒刺，冰冷煞氣猶如風暴一般席捲開來。

它在虛空中匍匐盤踞，垂下巨大的頭顱，盯着下方螻蟻般的唐戈。

唐戈的眼中泛起微瀾，嘴唇微動，呢喃道：「凶獸窮奇……」

……

……

少皞氏有不才子，毀信惡忠，崇飾惡言，天下謂之窮奇，天將其流放，遷於四裔，以御魑魅。

窮奇誕生於天地，成長於荒蕪，食人肉，飲人血，懲善揚惡，世人謂之凶獸。

民間傳說中，凶獸窮奇在上古時期便是被大修行者擊殺，湮滅於天地。

唐戈直視天空中的窮奇，兩隻血紋密佈的巨眼中，開始燃燒起火焰，天地元力頓時狂暴起來。

當火焰燃燒到極致，一道血芒陡然自窮奇的巨瞳中暴射而出。

萬里之內，血氣蔓延，宛如煉獄。

血芒速度極快，掠過天空，越靠近唐戈，體積也越來越小，待抵達唐戈頭頂時，已僅有拇指粗細。

唐戈不閃不避，血芒無情的射進了他的額頭中。

頭疼欲裂，他的視線迅速黑暗。

……

……

「你終於來了。」有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唐戈的眼前是無盡的黑暗，說道：「你是誰？」

「先前那股力量你可喜歡？」黑暗中再度有聲音傳出。

唐戈說道：「之前是你？」

黑暗中傳出聲音：「之前不是，吾乃窮奇。」

唐戈不知自己身處何方，只感覺身體飄飄如紙，如無主的靈魂一般。

窮奇說道：「你可知道你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唐戈說道：「是因為蜃吧？」

窮奇突然沉默下去，許久之後，一道不可思議的聲音傳了出來：「你果然不是普通人。」

唐戈說道：「普通人又怎麼會被蜃看中。」

窮奇說道：「你都知道什麼？」

唐戈說道：「之前那片荒蕪天地是蜃製造的幻境吧？」

窮奇感嘆道：「這世間極少有人能夠發現蜃的幻境，即便發現了，也沒有人能夠走出來，你是第一個。」

唐戈平靜說道：「我並沒有發現那是幻境，能從裏面出來也純屬巧合，只不過當你說你是窮奇之後，我才猜想到那是蜃的幻境。」

一道深青色的氣息依附在他的經脈深處，能夠從蜃的幻境中逃離，完全是因為這道蒼龍真氣。

「哦？」黑暗中傳出驚訝之聲。

唐戈說道：「我相信你是窮奇。」

「我本就是窮奇，不過……你還是第一個在我面前如此淡定之人。」窮奇的聲音就像是一個遊歷世間的公子哥。

唐戈說道：「我看不到你。」

窮奇無言以對，它也是第一次被一個人類弄得這般尷尬。

唐戈又說道：「我如何出去？」

窮奇戲謔道：「你在求我？」

唐戈說道：「沒有。」

「那你別想出去了。」窮奇冷哼一聲，哪裏有半分凶獸的樣子，簡直就是一個置氣的少年。

唐戈說道：「你不怕蒼龍真氣？」

「嗯？」

窮奇訝異說道：「原來如此，難怪你能從蜃的幻境中走出，沒想到在這個時代，居然還有蒼龍真氣存在。」

唐戈問道：「你是死是活？」

窮奇說道：「你很沒有禮貌。」

唐戈小聲說道：「應該是活着吧，不然蜃也不會追逐你到此地。」

窮奇怒喝道：「你這小子，究竟都知道些什麼？」

唐戈說道：「你想知道？」

黑暗中，傳來了一陣咬牙切齒的聲音，窮奇說道：「想。」

唐戈說道：「一萬年前，世間只剩下一隻凶獸蜃，雌性，可幻化人形。」

窮奇說道：「廢話，老子也可以幻化人形。」

唐戈說道：「你還要不要聽？」

窮奇立刻啞口不言。

唐戈繼續說道：「蜃身負一絲龍族血脈，詭秘強悍，擅長製造幻境，極少以真面目示人，真實形態是巨大無比的蛟身，覆蓋着綠色龍鱗。」

窮奇說道：「對，是這個樣子。」

唐戈說道：「蜃是善意的存在，同時也很傲嬌，尤其是那最後一隻蜃，更是傲嬌到了極致，只是想不通她為何會看上凶獸窮奇，整日跟隨在它身後，可以說是形影不離。」

世間只有一隻窮奇。

「我風流倜儻，這實屬正常。」

黑暗中傳出窮奇得意的聲音，很快便察覺到不對勁，旋即怒喝道：「你什麼意思，難道她看上我不應該嗎？」

唐戈依舊平靜說道：「上古末年，諸多上古大修行者圍殺凶獸窮奇，蜃為了保護窮奇，身負重傷，不知去向。」

「我沒有死，蜃的實力雖不如我，軀殼卻極為堅硬，世間沒有可破其之物，是她幫我擋下了致命一擊。」

窮奇的聲音變得平靜，平靜之中還有着哀傷與自責。

唐戈突然說道：「你現在可以放我出去了吧？」

窮奇說道：「給我個理由。」

唐戈說道：「你不想救蜃了？」

窮奇憤懣道：「你又知道什麼？」

唐戈沉默片刻說道：「那場大戰之後，蜃受了極重的傷，時至今日，應該還沒有復原吧，她身負龍族血脈，我想蒼龍真氣應該對她有所幫助。」

窮奇說道：「我可以放你出去，但你必須給蜃療傷。」

唐戈說道：「成交，不過……」

窮奇說道：「不過什麼？」

唐戈說道：「之月在幻境裏吧？」

窮奇說道：「你說那個女子？」

唐戈嗯了一聲。

窮奇說道：「放心。」

唐戈說道：「蜃的傷我可以治，你的傷我就無能為力了。」

窮奇說道：「少廢話，老子不用你管，趕緊隨我去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