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隱霧現
燈火通明的古城裏,有一口古井。
三道身影從井中越出,兩道劍光輕而瀟灑,最後一道略顯笨重。
「怎麼可能?」
公輸一兮取掉透明光罩,當看到不遠處燈火通明的街道時,震驚的張大嘴巴,久久無法回神。
唐戈的眸子裏映着那些虛幻的光彩,眼底有寒意浮現。
本該是座死氣沉沉的荒城,如今卻是一副氣象萬千的景象。
古之月說道:「月牙泉除了通往揭陽古城,可還通向其他地方?」
公輸一兮木訥的搖頭說道:「沒有,昔年父親曾親自探查,那條通道只通向揭陽古城。」
古之月的目光從街道上收回,低聲說道:「揭陽古國明明已經覆滅多年,為何會是這般祥和景象?」
唐戈說道:「除了揭陽城本地人,幾乎沒有人見過這座城全盛時的模樣,但它的覆滅卻驚動了整個崑崙界,現在細細想來,確實有些蹊蹺。」
古之月臉色微異,說道:「師叔,你的意思是揭陽古國沒有覆滅?」
「不可能,幾年前來這裏的時候,這裏還是一片廢墟,絕對不可能!」公輸一兮突然大聲吼道。
唐戈深深的看了一眼公輸一兮,略作沉吟之後,便邁步朝着萬家燈火中走去。
……
……
雪原中的城市燈火通明,無論是青海城還是柔然城都要比揭陽古城遜色一籌,一股古老滄桑的氣息撲面而來。
「怎麼會這樣?」
公輸一兮穿行在人流中,口中一直念念有詞,很是疑惑。
唐戈望着人頭攢動的街道,一切看似井然有序,毫無違和感,卻有一股異樣的氣息瀰漫其中。
來往之人的臉上,或是喜悅,或是悲傷,或是冷漠,眾生之相不斷掠過唐戈的眼瞳,令他愈發覺得不對勁。
他們三人看似融在人群中,卻總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一張張看似善良的皮囊之下究竟隱藏着怎樣的存在?
不知不覺間,三人已是走到長街盡頭,一座高大城樓攔住了去路。
夜幕下的城樓顯得極為暗淡,城樓之頂,一道身影傲然獨立,衣衫與長發隨風擺動,頗具塞外野人的風采。
那道身影遙望着天邊明月,彷彿已經站立了許久,未曾移動半分。
唐戈沖着古之月微微點頭,旋即身形一動,便是掠到城樓頂端,與那道身影隔着幾丈距離,那人沒有絲毫反應,依舊於夜風中獨立。
「眾生皆有眾生相,強求不得,不如隨波逐流去……」
那人也不顧唐戈的反應,對着明月說了一句含義頗深的話。
唐戈平靜的看着他,依舊沉默。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那人又開始吟詩,這倒是勾起了唐戈的興趣。
「從未見過蒼山暮雪,何談詩和遠方?」那人悲嘆一聲,終於轉過頭看向了唐戈。
黑衣,黑眸,黑髮,皮膚蒼白,神秘莫測中帶着些灑脫肆意,偶爾閃爍的目光,還透著些許悲嘆悵然。
他手掌一揮,拂過輝煌城池,說道:「你看這城如何?」
唐戈說道:「還好。」
那人說道:「我有在問你嗎?」
唐戈沉默不語。
那人狂笑一聲,說道:「我是在問眾生,哈哈!」
唐戈說道:「何來眾生?」
「眾生有相亦無相,你又怎麼知道我們的身邊沒有眾生呢?」
那人攤開雙手,似在擁抱世界,臉上掛着邪魅的笑容。
唐戈平靜的看着他的怪異舉動。
那人手掌又一揮,這次拂過的是茫茫夜幕,說道:「你看這天如何?」
「還好。」唐戈說道。
那人又問道:「這蒼穹又如何?」
唐戈說道:「天即是蒼穹。」
那人身體擺動,大聲喝道:「大錯特錯!」
唐戈說道:「何錯之有?」
那人看着唐戈,嘴角掀起一抹詭異笑容,蒼白的皮膚更是添了幾分恐怖。
唐戈的身體表面瀰漫出劍意,雖然很淡,卻極為鋒銳。
「此等劍意天下無雙,你很厲害,可與昔年劍聖比肩。」那人神色一怔,旋即不緊不慢的說道。
唐戈說道:「膚淺。」
那人的眼角微微抽搐,說道:「或許是膚淺吧,但是對於你,這種事情就有意思多了。」
他的聲音沙啞至極,在這等美麗的夜色之下有一種悲涼之意。
唐戈有些疑惑。
那人雙手擺動,如同隨風飄蕩的旗幟,森然笑道:「你是不是有許多問題要問我?」
唐戈直接問道:「你是誰?」
那人眼底泛起微光,說道:「夜幕孤影去,世間再無我。」
唐戈又問道:「這裏是何處?」
那人說道:「揭陽古城。」
唐戈說道:「為何這般模樣?」
那人張開雙臂,似有些癲狂之狀,說道:「這裏繁花似錦,天下人嚮往的太平盛世,有何不好?」
唐戈緩緩搖頭,嘴角浮現一絲戲謔冷笑。
那人突然說道:「你又是誰?」
唐戈說道:「昆崙山,唐戈。」
那人一愣,隨即臉上笑意更濃,說道:「你喜歡把他人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覺嗎?」
唐戈看了一眼城中的太平盛世,說道:「人各有命,所有人的命運都掌控在自己手裏。」
那人逐漸平靜下來,說道:「將世人玩弄於股掌之間,何等暢快!」
唐戈沉默了一會,說道:「世人愚昧,所有選擇皆是隨心,傀儡與否,都是他們自己選擇。」
那人突然轉過頭,盯着唐戈說道:「那你呢?」
唐戈說道:「天奈我何?」
「哈哈哈,好一個天奈我何!」
那人狂笑一聲,說道:「既然如此,何不與我一起掌控這世界,一同俯瞰山河大地?」
唐戈眼中映着月光,說道:「我不喜歡。」
那人不屑說道:「浪費天賦!」
唐戈看着他說道:「你一身修為就是為了操控這個虛幻的世界?」
聞言,那人終於收起一副森然狂熱的面孔,愕然道:「你發現了?」
唐戈平靜說道:「這新的揭陽城,不正是你一手創造的幻境么?」
那人瞳孔微縮,說道:「你怎麼發現的?」
唐戈眼帘微垂,說道:「昔年我曾遇到一個人,他的修為或許不如你,可幻術卻是比你強了太多,他說若想讓幻境中的人相信那是真實的世界,一定要讓他們的心也融於幻境,可是……」
他突然停了下來,看向那人又說道:「你這幻境中的人都是假的,到處都是破綻,實在是有些寒酸了。」
那人眼神驟冷。
唐戈又說道:「這方幻境被一道力量極強的結界禁制覆蓋着,應該不是出自你手吧?」
那人咂了咂嘴,說道:「你的確比那群酒囊飯袋強太多,不愧是昆崙山的少年掌教。」
唐戈看着他微笑道:「所以,你的目的是什麼?」
那人臉上再度露出嗜血般的笑容,說道:「這裏的結界限制就算是無相上境的強者也無法打破,我無需親自出手,結界便可以一點一點的將你們的修為吸乾淨,然後為我所用。」
「吸靈之術……」
唐戈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道身影,說道:「你是鬼無邪?」
那人微訝道:「沒想到你竟然聽過本座的名號?」
唐戈臉色微異,說道:「傳聞中你死在了山主手上,看來是假的。」
鬼無邪森然說道:「我確實差點死在昆崙山主手中,不過我以假死之術騙過他,雖然修為大減,但活着就好。」
唐戈目光微閃,以山主太清境的道行,誰能從他的手中逃脫?
即便鬼無邪以假死之術偽裝,想來也騙不過山主,可他依舊安然無恙的站在了自己的眼前。
「你看起來很不相信,你真的以為昆崙山主天下無敵?無人是他的對手,也不會有人從他手底下逃脫?你是不是對他太有信心了?」
鬼無邪冷冷的看着唐戈,森然說道:「昆崙山主號稱崑崙界第一人,難道整個崑崙界的事情他都能顧及到?誅仙陣下,他不一樣身負重傷?」
城牆腳下的古之月已經祭出極湛劍,公輸一兮更是害怕的縮著腦袋。
唐戈說道:「你是以為這幻境結界能夠困住我們?還是認為你自己能夠攔住我們?」
「哦?」
鬼無邪眉頭一挑,說道:「我認為你在這兩方面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