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世間規律
其實北王對鐵淵的感情是複雜的，兄弟之情是真的，但鐵淵的顯赫功名又讓他日夜擔憂。
雖然他堅信鐵淵不會有謀反之心，可在歷史長河之中，有哪一方王侯不擔心自己的下屬功高蓋主，在權利地位與兄弟之情中權衡，那些身居高位的領導者往往會選擇前者。
北王也選擇了前者，他整日憂慮，幾乎快產生心魔，為了消除迷障，他必須除去鐵淵。
來到軍營的時候，北王的心情依舊十分複雜，雖然早已知曉鐵淵隕落，心中卻還有一種沉甸甸的感覺。
他親自為鐵淵操辦葬禮，行的是北境王侯之喪禮。
凜冬湖西畔百里處，是北王為鐵淵挑選的風水寶地，僅僅半日時間，在這片開闊地帶，便是被挖出一個巨大的深坑，墓碑、喪幡等等皆是備齊。
天地間，一片寒意深沉。
紫金棺槨放在深坑前方，並沒有立即下葬，北王屏退眾人，方圓千丈之內，只剩下他自己一人，當然還有棺材裏的鐵淵。
天地蒼茫，寒風刺骨，尤其是在這種時候，即便是道行極深的北王都感覺到寒意滲透棉衣，湧進身體。
「唉，看起來真是老了，連這點寒流都抵抗不住了。」
北王有些疲倦，左手輕輕的放在棺蓋上，那句話聽起來更像是對鐵淵所言。
愣了愣，北王只感覺心頭猛然空了一塊，恍惚失神。
心中那空掉的一塊是什麼，他不願去想，也不敢去想，這也許將是他永遠的夢魘。
遠方闊野千里，北王彷彿定格，久久沒有任何動作。
蒼穹開始落雪，或許是在祭奠一代天驕的身隕。
北境的天氣反覆無常，隨時都有可能下雪，唯一不變的便是終年的寒意。
冷風吹過，北王的臉龐微微抽搐，他這才發現自己的身體還是有溫度的。
「對不起，我不想殺你的。」
呼……
寒風嗚咽，雪勢驟急，北王已無話可說，又駐足了許久才離開，身影漸行漸遠，消失在風雪中。
鐵淵被下葬在這所謂的風水寶地，也許很多年都不會有人再來。
這裏也許會綠草叢生，也許會被風沙掩埋，鐵淵也會在無數人的記憶中漸漸失去模樣。
在鐵淵離世之後數日間，北境王庭發生了很多事情。
封狼軍在知道鐵淵離世之後，險些動亂，最終被多鐸強行壓下。
在那之後，北王為了犒賞多鐸統率封狼軍多年，給了他極大的封賞。
其中受益最大的當屬莫提，鐵淵死後，北王對他更加信任，隱隱凌駕於百官之上。
有人擔憂有一天莫提的實力壯大，會做出謀逆之事，這一切既然他們能看出來，北王自然不會視而不見。
但在鐵淵死後，北王便很少出現，許多事都交給了莫提打理，對於莫提的權利日益膨脹，北王也是裝糊塗般的搪塞過去。
不知為何，北王似乎變了一個人，卻無人敢言。
當然，這些都只是后話。
一切都遵循着天地自然的規律發展着，在鐵淵下葬的第二天，唐戈再次來到瞭望湖村。
……
……
他再次被村民圍了起來。
這次唐戈沒有留情，衣袍鼓動，僅僅是輕微的氣息震蕩，便是將那些村民震懾到了數丈開外的地方。
他走到村子中央的寬闊地帶，說道：「讓村長出來。」
「我等你很久了。」
村子深處緩緩走出兩道身影，赫然便是望湖村的村長和那個中年男子。
「這裏人多，跟我來。」
村長咳嗽了幾聲，走在前面，慢吞吞的帶着路，唐戈也不着急，不緊不慢的跟着。
村子後方一片開闊地界，不遠處有一片亂石。
亂石的數量很多，大小不一，最大的足有成年男子的身軀般大小，最小的不過拳頭大小。
村長停下腳步的地方，有兩塊丈許長度的石頭平行擺放在地面上，中間隔着一段距離。
唐戈看了一眼，沒說什麼。
下一刻，村長手中的拐杖輕輕的敲擊著兩塊平行石頭左側的一塊。
唐戈有些莫名詫異，只聽一聲沉悶響聲，有一片地面向兩側緩緩退開，露出一條向下方延伸的隧道。
又是隧道？這是唐戈的第一反應。
「走吧。」
村長頭也不回，邁著沉重的步子走了下去。
唐戈默然跟上。
漆黑冰冷的環境，對於唐戈來說完全不是問題，但村長竟然也是如履光明平地，不斷向下前行。
……
……
地下深處是一座洞府，即便是以唐戈的眼界，在看到洞府的時候，都是微感錯愕。
四周和頭頂的石壁上，閃爍著無數星辰，與外界的星空別無二致。
星空洞府，別有洞天。
「這是何地？」
唐戈看着村長走到中央地帶，依靠着拐杖，慢慢的盤膝坐了下去。
「無相星界。」
村長坐在地面上，望着頭頂宛如真實般的星空，原本苦澀晦暗的雙目漸漸多了些亮光。
唐戈抬眼看去，問道：「何為無相星界？」
村長說道：「無相星界是真實的星空，或者可稱為另一片星空，你看到的只是其中一部分，也可以說這裏是無相星界的入口。」
唐戈的眸子裏映着浩瀚星辰，慢慢的扭曲成漩渦，好似黑洞。
他對於無相星界這個名字很是陌生，又問道：「為何帶我來這裏？」
村長似笑非笑的說道：「難道你不想知道何為無相星界？難道你不想進入其中一探究竟？」
唐戈說道：「我來找你，是有一些事要問。」
村長說道：「儘管問便是。」
「我進村的時候，見到了幾個熟悉的面孔，是與我一起進入凜冬湖的那些人，他們被水獸追殺，不知去向，如今卻安然無恙。」
唐戈目光深邃的盯着村長，說道：「所以，你們究竟是誰？望湖村因何而建？與那神秘之所可有關係？」
村長說道：「你的問題有點多。」
唐戈說道：「你最好全部回答。」
村長眼角一抽，說道：「你一直都這麼強勢嗎？」
唐戈說道：「這個問題很多餘。」
村長說道：「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回答，不過需要條件。」
唐戈說道：「那要看你的回答能否令我滿意。」
村長說道：「會的，你在湖底見到了什麼？」
唐戈說道：「一座七彩光罩，四四方方鐵皮之物，若干碎片。」
聞言，村長猛然一驚，蒼老的身軀微微顫抖，似乎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
他轉過頭看向唐戈，雙目中有一絲祈盼，說道：「日後閣下若是能夠進入那個地方，還請將鐵皮之物中的東西取來給我。」
唐戈說道：「好。」
村長感激一笑，沉默片刻后說道：「你可知隱龍殿？」
唐戈眉頭一皺，說道：「一千年前在七星劫難之下覆滅的隱龍殿？」
村長頷首說道，「我並非北境之人，而是隱龍殿的遺族後人。」
「隱龍殿遺族？」
唐戈內心微起波瀾，說道：「傳聞隱龍殿在那場劫難之中絕跡，沒想到竟還會有後人存世。」
村長長嘆一聲，說道：「對於我們來說，沒有目睹那場劫難倒是好事。」
唐戈突然想到什麼，問道：「整個村子的人都是隱龍殿的後人？」
村長搖頭說道：「若是還存有這麼多人，我也可以安心去見列祖列宗了，時至今日，隱龍殿遺族僅有兩人。」
唐戈心中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說道：「一個是你，另一個是誰？」
村長說道：「他還是個孩子，父母早些年被北境軍隊殺了。」
唐戈說道：「隱龍殿的後人，怎麼這麼輕易就被殺了？」
村長看起來更加蒼老，說道：「七星劫難下存活的族人皆是重傷，根基被毀，後人更是沒有修行天賦，體內所蘊藏的龍族血脈也如同廢脈。」
唐戈又問道：「在遷居望湖村之前，你們居住在何方？」
村長的眼中突然有寒意浮現，說道：「我們僅存的幾個後人，本來居住在北境深處的雪黎族中，后雪黎族發現我們是隱龍殿後人，便要強行奪取龍族血脈作為研究對象，我們拚死逃了。」
聞言，唐戈突然想起朱雀將韓禹，他失蹤前最後一次出現便是在雪黎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