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不滅冬

劍言洞上空的劍氣漩渦可以說是近一年半以來昆崙山最為壯觀的景象，持續了一日一夜才散去，在那之後，昆崙山也再次安靜了下來。

除了洞府前的那些人，沒人知道為何會天生異象，他們自然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很多人好奇，卻不敢去劍言洞一探究竟，因為那是掌教居所，景鹿能夠猜到些什麼，卻忍着好奇心在墜星崖閉關修鍊。

如此又過去七日時間，寧知秋回了朝天城，紀歡回了斷天閣，鄔滄雨、聞卓等八人繼續在劍言洞所在的青峰各處修鍊，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孟今煩害怕雲劍宗繼續找他麻煩，索性留在了昆崙山，同時也可以隨時向唐戈請教劍道。

只是令他極為不滿的是，唐戈竟然已經突破到乾元上境，處於與他一樣的水平上。

如此又過去三月時間，深秋來臨，崑崙界再次熱鬧了起來，無數修行者出現在北境。

裴秋寒在三個月之前離開昆崙山，去的也是北境。

九跡再啟，自然吸引無數修行者趨之若鶩，當年的桐鄉城地下遺跡便是九跡之一，因為事先無人知曉，所以並未引起太多關注，而這一次，整個崑崙界皆是知曉。

當然，絕大多數人都是秉著一種看熱鬧的姿態，畢竟靈韻的爭奪是那些無相境強者之間的事，不過能夠參與這等盛事也是一番經歷。

昆崙山有源陣封山，自然不可隨意出山，而唐戈似乎也沒有要讓弟子們下山的意思。

他決定出山，但只帶古之月和鄔滄雨二人，當然孟今煩會跟隨，臨走之前，他去墜星崖見了景鹿，至於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都是秘密。

……

……

北境給世人最深的印象便是萬里冰封的奇景，以及隨時隨地都會落雪的天氣。

但對於修行者來說，最引人注目的還是那一汪永遠不會凍結的湖泊。

凜冬湖。

凜冬湖位於極為遙遠的北境腹地，也是無數北境百姓的水源。

湖泊極大，佔據着方圓百里之地，更像是一片海，卻是碧綠如玉的景象，可以說是雪原上的一顆璀璨明珠。

北境雖然凄苦，百姓卻富足有餘，且安享一時歡愉，除了少數人胸懷大志，妄圖擴充疆土，千年來，一次又一次的戰爭讓百姓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自從多年前，大周帝國以絕對性的優勢將北境擊潰，這裏才安寧下來。

……

……

北境邊緣，雖無雪景，卻也是終年酷寒，罡風席捲，每年只有一個月左右的時間是平靜的。

唐戈、古之月、鄔滄雨、孟今煩四人用了近一個月的時間從昆崙山來到了北境邊緣地界，速度不快，一路上遇到了很多前往北境的修行者。

青海城是大周帝國與北境疆界交匯處，歸屬於北境王庭管轄。

不過很早之前，這座城是大周帝國的疆土，後來北境叛亂，奪了此城。

再後來，流雲神將與蘇神將率領大軍，最終瓦解叛亂，不過大周帝國並沒有收回青海城，而是將其作為禮物贈予了北境王庭，算是一種象徵。

當然，北境王庭也付出了代價。

唐戈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直接去北境腹地，他最大的目的不是九跡和靈韻，而是另有他事。

當四人出現在青海城門外的時候，卻被守軍攔了下來。

如今雖然大周帝國與北境已是和睦相處，但雙方也並非多麼待見，尤其是北境之人在見到南方來人時，更是嚴謹異常。

「木牌？」

守衛士兵渾厚的聲音傳進唐戈的耳朵里，說了一個十分陌生的辭彙。

唐戈的目光順着寬厚的手臂望向那名北境守軍，此人身材魁梧，面容粗糙，一雙眼睛還算有些光亮。

「木牌！」

那守軍見到唐戈將自己盯着，神情有些不自然，隨即又提高了嗓門。

唐戈平靜的看着他，後者竟只感覺身體一涼，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哎，這位軍爺且慢。」

就在雙方僵持的時候，一道突兀的聲音從城內傳了出來，那名守軍當下便是一激靈，轉頭看了過去。

城門內走出來的是一個胖子，身着麻衣棉服，臉上帶着笑意，小眼睛閃爍著精光，看起來是一個精明的傢伙。

唐戈的目光落在那個胖子身上，不知為何輕輕點了點頭。

古之月、鄔滄雨有些疑惑。

孟今煩則是掃視着周圍，有些好奇這裏的風土人情。

「隆三，你來這裏作甚？」

那守軍看到來人，忍不住怒喝一聲，顯然二人是認識的。

「原來是西戎大哥。」

胖子的小眼睛微微閃爍著，看了一眼唐戈便是將目光移動到那守軍的身上，說道，「他們是我遠方來的族親，哪裏有什麼木牌，還請您通融一下。」

這個叫隆三的胖子臉上始終帶着奉承的笑意，他的手裏不知握著何物，塞進了那名叫西戎的守軍手裏。

唐戈目光微凝，透過指縫之間，隱約看到淡淡金澤。

「你的族親？大周人士還是我們這邊的？」

西戎手裏掂著被隆三塞過來沉重之物，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隆三說道：「您真會說笑，都說是我的族親了，怎麼會是大周人士呢。」

「那就好，帶他進去吧，記得去花烏那裏做幾塊木牌，否則行動不便，我們也不方便做事。」

西戎笑吟吟的說道，腦海中卻還浮現著唐戈之前那冷漠的目光。

「好的好的，一定一定。」

隆三再度作揖陪笑，隨後便是帶着唐戈四人快速進了城。

……

……

青海城是座小城，比起天下第一城朝天城不知小了多少倍，但卻扼咽喉要道，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整座城都是寒氣瀰漫，北邊來的寒流，蔓延到每個角落裏。

一路上，一言不發，唐戈等人隨着隆三避開鬧市區，來到一條人煙稀少的街道上，這裏有一家古董店。

店面小而陳舊，沒有招牌，踏入店中，更是顯得破舊，貨架之上擺放着稀少的奇怪玩意，像這家店一樣，很古老，很陳舊。

古董店大門敞開，歡迎四方來客，卻沒人光顧這間破店。

唐戈四人隨着隆三進入內室，後者立即一反常態，臉上的笑意盡斂，沖着唐戈恭敬行禮，說道：「弟子劉嗣，拜見掌教師叔。」

古之月、鄔滄雨、孟今煩皆是臉色微異，這人也是昆崙山門人？卻見到唐戈只是平靜的點了點頭，說道：「你就是余儉的弟子？」

隆三說道：「正是弟子，弟子本名劉嗣，隆三是在青海城中的化名。」

古之月隱約有些印象，太初崖似乎的確有這麼一個人。

唐戈在繼任掌教之後，收到了各脈送來的典籍以及各類記載，自然也有這些散落在各地門人的資料，無論是從事多麼秘密的事情，他這個昆崙山掌教總應該知曉。

「前些日子，師父以血雀傳信，說您會來北境，弟子便每日在城門口等候，沒想到您竟是真的路過了這裏。」

隆三說着，便是從胸前的棉衣里取出了一塊黃金令牌，上面銘刻着崑崙二字，泛著微光，隱含着灼灼之華。

唐戈隨意的掃了一眼，認出這黃金令牌便是昆崙山門人的身份象徵，說道：「你來這裏幾年了？」

隆三說道：「第七個年頭。」

唐戈轉念一想，那應該是和他下山的時間差不多，沉思片刻，也沒有顧及他人在場，便直接問道：「可有山主的消息了？」

隆三隱匿在青海城，最大的目的便是為了尋找山主的下落，雖然如今源陣已經穩固，但他也已經養成了習慣。

「沒有。」

隆三無奈的搖頭說道：「山主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般，無跡可尋。」

唐戈隨意的坐到一把椅子上，說道：「不急於一時。」

隆三默然點頭。

唐戈突然又說道：「大周與北境王庭早已經冰釋前嫌，為何那些城門守軍還是如此戒備南面來人？」

隆三輕嘆了一聲，說道，「前幾年還好，北境王庭對南面來人並不嚴查，最近幾年不知何故，北王突然下令，但凡不是北境身份之人，必須嚴加盤查，必要時可先行扣押。」

唐戈沉默片刻說道：「這北王倒是有點意思。」

隆三抬起頭看着唐戈，說道：「掌教，您也是為了九跡來的？」

唐戈說道：「是凜冬湖。」

隆三的眉頭微微皺起，猶豫了片刻，說道：「此時恐怕去不得。」

唐戈問道：「為何？」

隆三肅然說道：「三個月前，北王突然派兵將凜冬湖方圓數十里的地方圍了起來，而且有無相境強者坐鎮。」

房間里突然安靜下來，唐戈眉頭微挑。

隆三看了他一眼，又說道：「傳言在湖底深處，發現了一個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