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心底的裂痕
岑夫子隕落了。
司獄重傷的身體仍舊在黑霧中，黑霧在懸空島的雲霧中。
忽有一道深邃強大的劍光自昆崙山深處的山獄中爆射而出，直接掠入懸空島的雲霧中，將那團黑霧抱起，然後朝着天際飛馳而去，同時有淡漠的聲音傳出。
「撤退。」
白涯從昆崙山的囚牢中逃了出來，帶走了重傷的司獄，並且對呂邪、昭容等鬼界修行者下了撤退的命令。
一番糾纏之後，呂邪昭容等鬼界修行者退走，那座矮山之上留下了無數鬼界修行者的屍體。
葉青臉色蒼白，控制萬劍通玄陣令她損耗極重，於是便隱沒於逐雲峰中開始療傷。
葉滸和葉拂雖然聯手對付受傷的呂邪，但仍不是對手，反而受了傷，一時間怕是難以痊癒。
在鬼界大軍撤走沒多久之後，一道劍光和一片風雪先後而至，在看到滿目瘡痍的昆崙山以及漫山遍野的屍體時，二女皆是怒氣激蕩，九霄之上的雲層都朝着更高處退去。
奇怪的是，裴秋寒去了哪裏？
……
……
空氣中到處都是寒風，激蕩在遠古戰場遺跡的每一個角落，包括那片最後的戰場。
風刀劃過每一個人的臉龐上，子夜等無相境強者和鬼界西侯等涅槃境強者沒有任何反應，仍在認真的戰鬥。
唐戈等人和鬼界的寂滅境修行者卻感覺到徹骨的寒意。
尤其是唐戈，他不僅冷，而且腦袋更疼，心跳的更快。
他能夠感應到出了大事，卻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寒意更濃，鬼界修行者的動作似乎變慢了很多，至少在唐戈的眼中，他們的動作和釋放劍氣的速度就像是蝸牛在蠕動。
他緊貼著某處崖壁，起伏的胸膛逐漸平緩下來，氣海猶如真的大海一般，風平浪靜，無聲無息。
他低下頭看着自己的掌心，無數細小的劍光猶如電弧一般閃爍，那些劍光是從他的血肉與骨頭裏釋放出來的。
忽有煙塵衝天而起，某個大坑中的裂縫瞬間擴大，一道磅礴的赤金之光從蒼穹上徑直落下。
狂風席捲碎石煙塵，遮天蔽日。
那道赤金之光中瀰漫着聖物的威壓，隱隱有鳳鳴之聲從其中傳出。
赤金光束貫穿天地，沒有消散，也沒有變淡，瞬間重傷西侯和幾位來不及躲閃的涅槃境強者。
西侯的眼中映着那道赤金光束，隱隱看到了那道君臨天下的人影與那塊巴掌大的聖物無上璽。
她覺得自己活不長了。
那人本就是崑崙界至強者之一，又直接祭出了聖物，誰能抵擋？
所有人都停止了動作，是所有人。
子夜沖着那道赤金之光恭敬行禮，人們已經確定那人是誰。
劍仙和刀皇微微頷首。
鏡回鏡默沒有任何動作。
任劍青和無楓仍舊不知下落。
唐戈靜靜的望着蒼穹。
古之月、鄔滄雨等昆崙山門人匯聚到一處。
孟今煩有些手足無措，索性去了唐戈身邊駐足。
寧知秋和紀歡看到孟今煩的動作，也掠到了唐戈身邊。
季青雲孤身而立。
白魚和海晴兒並肩而立。
巫清默默後退，悄然將自己的身影隱沒在黑暗之中。
離懨和厲刀刀一直站在一起，看着巫清消失的地方，他們默默走了過去。
鬼界修行者皆是面色沉重，緊張至極。
忽有淡漠的聲音從赤金之光中傳出：「要麼臣服，要麼死？」
那句話自然是對鬼界修行者說的。
西侯面色慘白，捂著胸口沉聲說道：「你想如何？」
「九宗遺跡重現於世間，還需要爾等力量。」
赤金光束中再次傳出聲音。
西侯沉默片刻說道：「好。」
……
……
九宗遺跡，顧名思義是九方勢力，指的便是當年參與曠世之戰的八大宗門與鬼界。
這片大坑遍佈的戰場便是九方勢力最後一戰之地，也是絕大多數強者與異族強者隕落的地方。
歲月塵封的力量令這片區域無法徹底開啟，還需要上界修行者與鬼界修行者合力。
所以西侯等人才可以活到現在。
唐戈隨意的看了一眼周遭的情景，最後的視線從古之月身上移開，一抹黯然從眼底劃過，他身形一動便是沿着崖壁朝着上方掠去。
沒人再攔他。
古之月見狀，迅速跟上。
鄔滄雨、聞卓和澹臺漓對視一眼，便化作劍光緊隨其後。
孟今煩和紀歡蠢蠢欲動。
季青雲嘆了口氣。
寧知秋剛欲有所動作，上方卻傳來了唐戈的聲音。
「除了昆崙山門人，都別跟着。」
……
……
昆崙山遭受了前所未有的血禍，代掌教岑夫子和了塵崖崖主項潛身隕，無數長老與弟子或是重傷，或是隕落。
昆崙山的底蘊受損嚴重，尤其是了塵崖，更是折損了近三分之二的門人。
千年神山，險些毀於一旦，最後關頭，岑夫子以身隕的代價令鬼界司獄重傷，至少十年之內，他不會痊癒。
但昆崙山還是敗了，而且敗得極慘。
景鹿和念如音用盡全力趕回來，也沒能挽救什麼，距離鬼界強者退走已經過去半日時間，裴秋寒仍舊沒有蹤跡。
昆崙山剩下的門人在悲痛和仇恨中開始收拾殘局。
懸空島的雲霧淡了許多。
景鹿、念如音、葉滸和葉拂將岑夫子的屍體放入通天塔中，隨着塔內精純的通天真氣渡體，將會緩緩消散於天地間，到那時候，這個老者留存於世最後的痕迹也會被抹去。
遠古戰場遺跡位於西陸和南陸的交匯處，距離昆崙山不算遠，唐戈回到山門的時候已是夜幕降臨。
夜色格外冷，與季節無關。
星空格外亮，與天氣無關。
唐戈先去了劍言洞，只見到了念黎，短短數十日的時間，這小傢伙似乎又長高了。
辛渝不見蹤影，根據念黎的說法，他已經不見了好幾日。
唐戈明白了什麼，他又去了懸空島。
獨自一人走進通天塔，登上最頂層，空空蕩蕩，唯有中間位置有一座金台，金台上躺着沐浴在白光之中的岑夫子。
那些白光是世間最為精純的通天真氣。
唐戈的情緒從未如此複雜，看着安詳的老者面孔，沉默良久，然後靠着金台無力的坐下，背對着岑夫子的屍體，腦袋埋得極低。
許久之後，幽幽的低吟之聲從他的口中傳出：「怪我……」
岑夫子已經身隕，自然聽不到他說了什麼。
通天真氣也落在唐戈的身上，顯得極為冰冷。
片刻后，他微微抬起目光，又說道：「我也沒想到，那個小傢伙居然便是鬼界司獄。」
……
……
古之月也回到了昆崙山，她去了劍言洞、大河畔和坐忘坡，都不見唐戈的蹤跡，她想到他可能會在通天塔內，但因為身份的原因，她無法進入其中。
鄔滄雨最先去了了塵崖，在聽到師父身隕的消息時，這個一直以書生模樣示人的少年第一次露出了猙獰面孔。
夜色下，了塵崖上綻放無數金色劍光。
他的師父便是了塵崖崖主項潛。
就在昆崙山沉浸在悲痛中時，裴秋寒終於歸來，但卻是重傷之軀。
他見到景鹿、念如音等人之後，只說了一句話便暈死過去。
「尤東桀傷我，雲劍宗有鬼，他們與鬼界早有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