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忘斷山下

古有記載，千年之前，一隻凶獸巨鳥落於朝天城北面的黎山之巔。

遍體黑羽，口生獠牙，雙目猩紅，是為姑獲鳥。

姑獲鳥於黎山之巔盤旋九日，終日哀鳴，世間皆是人心惶惶。

又是八十一日而過，七星劫難降臨，除了極少數的地界，崑崙界其他的地域皆是毀於一旦。

知道此事的人很少，黎棠算一個。

聽聞他口中之言，眾人的臉色皆是微有變化，在天劫之前，任何強大的修行者都猶如螻蟻。

昔年的秦帝何其強大，最終仍在七星劫難之下落了個身死道消的下場。

古之月看着黎棠說道：「師父，您的意思是七星劫難快要來了？」

黎棠肅然說道：「不確定，但姑獲鳥的出現總會是個暗示，但……」

猶豫了片刻，他看向唐戈和季青雲，又說道：「姑獲鳥能被你倆聯手殺死，說明它並不強，也許只是幼獸。」

數道視線落到那隻趴在地上的巨鳥屍體，一時沉默無語。

某個時刻，唐戈忽然說道：「在南陸時，我用崑崙印封印了一隻月魑，或許可以讓我們更多的了解七星天劫。」

聞言，景鹿、念如音以及黎棠等三位無相境強者皆是看向他，臉色有不同程度的變化。

片刻后，景鹿說道：「回到昆崙山之後再找岑夫子定奪吧。」

唐戈輕輕點頭。

黎棠的眼中閃過一抹莫名之色，心想不知岑夫子還能撐到何時。

澤冥島山頂上的一片屍體，除了有一些已經被各宗門帶走，剩下的便是一些不明身份的散修。

「走吧，遠古遺跡之行還得繼續。」

景鹿的話音落下，便掠下山頂，走進劇毒霧瘴之中，澹臺漓緊隨其後。

徒弟跟着師父走，理所應當。

不多時，山頂便只剩下了唐戈和紀歡二人。

紅衣如血，白衣勝雪。

唐戈臨崖而立，說道：「還好嗎？」

紀歡看着他的側臉，點了點頭。

片刻安靜之後，唐戈的掌心中有劍光浮現，滄吾劍現身。

紀歡瞳孔微縮，震驚的接過滄吾劍，再看向唐戈的時候，有千般疑慮，卻無從說起。

唐戈平靜說道：「想問什麼就問吧。」

紀歡嘴角微動，猶豫了片刻，只說道：「多謝。」

……

……

澤冥島一事幾乎匯聚了近七成進入遠古戰場遺跡的修行者，死了很多人，雲劍宗和昆崙山的矛盾也似乎已經到達了頂點。

唐戈最後的手下留情，不知是否可以令雲劍宗就此罷休。

修行者進入遺跡是為了尋找機緣，所以古之月得到極湛劍的消息瞬間席捲至遺跡的每個角落。

包括那些遲來之人，亦是滋生嫉妒與羨慕的心緒。

極湛劍位列十二劍門十二柄名劍之列，威勢極強，就算是比起神兵榜上排名第十九位的天地大同劍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黎棠很開心，自己的徒弟終於有一柄像樣的劍了。

唐戈也很開心，極湛劍至少增加了古之月的保命手段。

昆崙山的幾位無相境修行者在從澤冥島離開之後便又不知去向，唐戈帶着古之月等人繼續探索遠古遺跡。

某一日，極湛劍突然響起一陣清澈的劍吟之聲。

唐戈等人原本在前行途中，因為這道劍吟之聲在某座盆地邊緣停住腳步。

極湛劍藍光氤氳，劍身微微抖動，散發着玄奇的波動。

古之月閉着眼睛，緊握極湛劍，直到劍吟之聲消失，劍身停止抖動，她才緩緩睜開眼睛。

「又有一柄劍出世了。」

古之月聲音平淡，望着遺跡南部的某個位置，美眸微微閃爍。

十二劍門的十二柄名劍之間有着特殊的感應，另外一柄劍的出世自然會被極湛劍察覺到。

聞卓問道：「是誰得到的？」

古之月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不過極有可能是雲劍宗之人。」

聞言，聞卓、鄔滄雨幾人的眼裏或多或少的都有一些寒意凝聚。

唐戈背負雙手，望着古之月視線的方向，說道：「雲劍宗和千年前的十二劍門一樣是劍道正宗，他們此行不僅要尋找那些名劍，十二字劍訣同樣也是他們的目標。」

聽到十二字劍訣，寧知秋和紀歡皆是臉色微異，他們各懷至寶，自然會生出異樣的心思。

鄔滄雨忽然間想到了什麼，說道：「羅剎海如果真的已經與雲劍宗結盟，那劍仙手中的縱橫二字劍訣又是否會是他們交易的籌碼？」

唐戈想了想，說道：「或許。」

聞卓卻心生疑慮說道：「那羅剎海能得到什麼好處？」

一時間無人言語。

片刻后，澹臺漓說道：「通天塔。」

聞卓睜大眼睛，倒吸了一口涼氣。

其他人也是臉色微異，他們皆是想到劍聖隕落山主失蹤那一年，羅剎海高手趁機潛入懸空島，為的便是通天塔中的各種奇珍異寶。

但他們一無所獲。

或許通天塔便是雲劍宗許諾給羅剎海的籌碼。

聞卓寒聲說道：「羅剎海還真是賊心不死。」

……

……

從澤冥島出來之後，又是數日時間而過，唐戈等人繼續向西深入，已經逐漸靠近那座最雄偉遼闊的山脈。

在這段時間裏，他們也遇到過一些小機緣，但對於已經踏入乾元境的修行者來說，幾乎沒什麼用。

當然，寧知秋除外，隊伍中只有他還停留在暉陽上境。

當那座大山出現在眾人視線中時，他們停住了腳步。

暗黃枯敗的山峰，山巔籠罩在一片灰濛之中，如同天火洗禮后的世界。

和唐戈他們一樣，也有很多修行者從各個方向來到山腳下，其中不乏一些熟悉的面孔。

那些人在看到唐戈之後，面色複雜，或是驚懼，或是仇恨，或是微微點頭示意。

「這裏便是忘斷山嗎？」

寧知秋抬起頭望着山巔的灰濛，竟是微微有些緊張。

忘斷山是十二劍門總壇的核心之地，眼前的忘斷山佔地不足千丈，但想必千年前定是比現在要龐大的多。

寧知秋又看向唐戈問道：「我們現在進去？」

唐戈說道：「等等吧，還有一些暗中之人還未到來。」

鄔滄雨目光微凝，他知道唐戈所說的應該是幽靈，或許還有一些本不該出現的人。

如此等候，又是半日時間過去，忘斷山腳下的修行者越聚越多，唐戈看到了很多熟人。

貪狼殿的離懨。

雲劍宗的巫清。

聽潮靈谷的海晴兒、白魚。

古月洞天的羽陽、釋一。

羅剎海的魚三夜。

萬象宗、七念書院的某些熟人隔着一段距離沖着唐戈等人抱拳致意。

但那些頂尖的無相境強者竟無一人出現。

唐戈的視線掃過巫清等雲劍宗門人，令他意外的是並沒有看到那個戴着黑鐵面具的人。

羽陽和釋一二人走來，沖着古之月恭敬行了一禮，說道：「古長老。」

古之月螓首微點，說道：「古月洞天此次都有誰來？」

羽陽說道：「無楓長老帶隊，加上七位師叔伯，還有釋一師兄和我在內的二十幾位弟子。」

古之月看向古月洞天沒有走過來的那群人，領頭一人頗顯高傲，朝着古之月這邊看過來。

二人目光交匯，寒意瀰漫。

古之月收回目光，說道：「他是誰？」

羽陽向後瞥了一眼，目光微寒說道：「他叫塵壘，與無楓長老走的極近，似乎……對您頗有微詞。」

古之月微微點頭，沉默不語。

羽陽、釋一又與唐戈等人說了幾句話便回到了隊伍之中。

古之月悄然鬆了口氣。

唐戈看着她，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

某個時刻，人群中忽然傳出一陣騷動，片刻后，所有目光都匯聚到忘斷山的山腰處。

一縷青煙在山腰處的一塊巨石上緩緩升起，現出一道黑影。

黑巾遮面，胸前的金色火焰圖騰，再加上獨特的出場方式，自然輕易被人認出了身份。

幽靈，青煙。

霎時間，無數仇恨的氣息如洪水般席捲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