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驚醒的辛渝
菩提樹下,站着一道白衣倩影,衣袂飄飄,透著一股冰冷氣息。
她的右眼眼角下有一顆淚痣,眸子是冷的,卻極為平靜的望着深淵對面的那道身影。
白涯看到她的時候,只有短暫的驚訝,然後平靜與之對視。
片刻后,如清風般的聲音在真氣的包裹下穿過雲霧傳出:「你是誰?」
菩提樹下的倩影說道:「念如音。」
她的聲音被寒意包裹,語氣更冷。
白涯沉默片刻,想到了關於此人的諸多事迹。
忽有極深寒意席捲而來,白涯臉色微變,視線之中的雲霧突然涌動起來,一道寒冰洪流破開雲霧朝着他轟來。
他不慌不忙,單手捏著劍印,瞬間有無數道漆黑劍氣席捲而出,刺穿了那寒冰洪流。
片刻后,寒冰破碎,化作水汽融於雲霧之中,漆黑劍氣也隨之湮滅。
白涯乃是涅槃上境強者,相當於地上世界的無相上境,而念如音的修為是無相中境,她的攻勢自然輕而易舉的便被化解而去。
一招過去,二人再無任何動作。
念如音望着白涯說道:「你是鬼界之人?」
白涯說道:「鬼界掌界使,白涯。」
念如音眸子微凜,她雖然沒有見過鬼界之人,但也知道一些鬼界的事情,比如掌界使,地位尊崇,僅次於司獄。
白涯心存疑慮,心想自己怎麼會如此輕易便被發現?
他望着念如音,忽然覺得有些尷尬,說道:「我能過去嗎?」
念如音沉默不語,只是看着他。
白涯的身體表面浮現劍光,幾個閃爍之間便穿過雲霧落到了菩提樹下。
他雖然鬚髮皆白,樣貌卻極為年輕,而且英俊。
他看着念如音說道:「你是怎麼發現我的?」
念如音平靜說道:「我雖然沒進去過紫竹林,卻也知道其中的秘密,那裏面有通往鬼界的通道。」
白涯微訝說道:「不可能,通道不開啟,就算是昆崙山主也不會發現。」
念如音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微嘲道:「你以為鬼界的手段多厲害?山主之境界,又豈是你等能夠企及?」
山主身為世間唯一的太清境強者,就算是鬼界司獄都要弱上一線,他的確有着很多旁人只能仰望的地方。
白涯白眉微挑,又問道:「山主把此事都告訴你們了?」
念如音的嘴角忽然浮現冷笑,說道:「以前他只告訴了一人,現在有幾個人都知道了。」
坐忘坡上忽有一陣微風吹過。
白涯臉色微異,轉頭看向某處,一道身影從遠處緩緩走來。
一身紫衣,身材苗條,肌膚如雪,眉眼盈盈,身體表面隱隱散發着鋒銳之意。
白涯的目光突然一轉,看向另一個方向,一股兇悍霸道的氣息撲面而來。
伴隨着一陣虎嘯之聲,一道血色身影落在了坐忘坡上。
白涯的臉色變得冰冷異常,卻依舊沒有害怕之意,說道:「你們認為就憑你們三個可以打敗我?」
念如音說道:「你錯了,我們要做的不僅是打敗你。」
話音落下,菩提樹忽然劇烈的抖動起來,一股玄妙的力量從地下瀰漫而出,一圈白光從菩提樹根部浮現,並且迅速向外擴散。
一圈圈白光擴散開來,瞬間囊括了方圓百丈的區域,包括坐忘坡上的四道身影。
白涯的臉色徹底沉了下去,他現在才後知後覺,菩提樹乃是聖樹,又豈會只是結血菩提那般簡單。
……
……
魂淵之上,花間和無心鬼的戰鬥持續了很久,雙方的身上皆是浮現了數道血痕,那是劍氣所致。
還有些劍氣落到魂淵周圍的山崖上,留下無數裂痕。
當決鬥結束的時候,花間的身上已是血痕累累,而無心鬼更是重傷遠遁。
花間直接在原地盤膝療傷,辛渝像個大人一般嘆了口氣,不過好在無心鬼離開了,他也放鬆了下來。
時間緩緩流逝。
不知用了多長時間,花間的傷勢恢復了一些。
辛渝百無聊賴,直接躺在山崖上睡著了。
花間的劍傷好了將近八成。
辛渝醒了。
花間痊癒了。
辛渝又睡著了。
花間負手而立,凝望着魂淵,又不知過去了多久,她偶爾會抬起頭望着隱約還能看到雷霆和白火的天空,眼中浮現嚮往之色。
辛渝揉着眼睛又醒了,看到怔怔出神的花間,走了過去。
花間在前,凝望魂淵。
辛渝在後,他的視線剛好被花間擋住,這樣可以放鬆一些。
花間朝後瞥了一眼,說道:「你還真能睡?」
辛渝撇著嘴說道:「司獄大人說過,睡覺對我的修行有好處。」
他探出頭,朝着魂淵看了一眼,又趕緊收回目光,自言自語道:「他不會死在裏面了吧?」
花間沉默不語,眼中浮現憂色。
辛渝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覺得還是無聊,索性直接坐在了地上,低着頭開始看自己的劉海。
……
……
昭容盤坐在蒲團上。
唐戈盤坐在地面上,周身散發着黑色劍光。
在昭容的幫助下,他的傷勢好的很快,修鍊生死鬼獄書的死卷也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
這次所用的時間比他修鍊生死鬼獄書的生卷用的時間長很多,不僅要將死卷領悟,還要將二者融會貫通。
昭容偶爾會看他一眼,大多數時間都閉着眼睛。
唐戈從無盡青山離開的時候正值初春,如今夏已過,秋已來,他已在鬼界待了數日。
絕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修鍊生死鬼獄書上。
鬼界至高無上的聖術級別功法,或許千百年來是第一次被地上之人習得,或許從此之後,唐戈的餘生都會被這道功法影響。
或許,他將永世不得安寧。
或許,他將舉世皆敵。
但他還是選擇這麼做了。
因為他一直明白,人總是要做出選擇的,或好或壞,或真或假,至於結果只能交給命運。
當地上世界又一次落雪,鄔滄雨回到了昆崙山,寧知秋回了朝天城,元澈繼續在崑崙界尋找地獄三仙,聞卓、澹臺漓二人依舊在南陸萬山之地歷練。
古之月在漆黑的地底洞府被層層劍光圍繞,她的氣息越來越弱,眼神卻越來越堅定。
當地上世界又一次落雪,唐戈在地下世界睜開了眼睛。
黑色劍光斂入體內,他的眸子變得更加幽深冰冷,氣息比起之前強了一些,但距離破境還有很遠。
他起身看着昭容。
昭容睜開眼睛,看到唐戈之後,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若你日後能夠勤加修鍊,必有所成。」
唐戈也不知道以後會不會繼續修鍊生死鬼獄書。
他沖着昭容點頭說道:「多謝。」
昭容擺了擺手,說道:「她是我女兒,此事本該我去做,是我該道謝,可這些劍氣困住我,不能離開半步。」
唐戈掃了一眼四周深沉密集的漆黑劍氣,臉色微異,這些劍氣乃是鬼界司獄所為,無人可解。
除非昭容的境界超過司獄。
當日昭容能夠在此地施展手段將唐戈從結界上帶進來,足以證明她的道行,但和司獄還差的很遠。
昭容的眉心忽然浮現一抹黑光,隨即一道光劍飛了出來。
那是昭容的本命飛劍,短而漆黑,表面如同粘稠的液體在流淌。
昭容說道:「這是我的本命劍,它會帶你出去。」
唐戈微微點頭,再次說了一聲多謝便握住了那柄黑色光劍。
冰冷的感覺瞬間傳遍全身,就像握著一塊北境玄冰。
伴隨着劍嘯之聲,唐戈的身影瞬間消失。
昭容長長的嘆息了一聲,隨即抬起頭望着四周無盡的劍氣,眼神越來越冷,嘴角竟是緩緩浮現一抹嗜血般的笑意。
……
……
魂淵之上,辛渝不知什麼時候又躺到地面上睡著了,花間依舊凝望着深淵,等待着那個少年歸來。
鬼界沒有時間概念,但她也知道已經過去了太長時間。
轟鳴的冥河水流之聲中忽有一陣劍嘯聲傳出,花間的臉上瞬間浮現喜色,死死盯着黑暗深處。
一道身影高舉著右手,手裏似乎還握着什麼東西,飛速的朝着魂淵上方掠來。
當唐戈落到山崖之上時,花間悄然鬆了口氣,她的目光落到他右手中的黑色光劍上,眼神微凝。
唐戈鬆開右手,黑色光劍立刻化作一道黑線掠進了魂淵之中,速度極快,就連視線都追趕不及。
花間看着唐戈說道:「好了?」
唐戈點頭說道:「多謝了。」
花間的臉上突然露出邪魅笑意,說道:「那你要如何感謝我呀?」
唐戈認真的想了想,從如意袋中取出一棵碧綠如玉般的小草,說道:「這棵往生草沒用到,送給你吧。」
花間的眸子映着濃郁的綠色,沒有任何驚訝之色,反而狠狠地瞪了唐戈一眼,一把將往生草抓了過去。
唐戈看見在一旁四仰八叉熟睡的辛渝,微微有些訝異。
花間緊緊握著往生草,一絲綠光從指縫間露出來,她看着唐戈的側臉,眼神漸漸暗淡下去。
沉默了片刻之後,她說道:「你要走了嗎?」
唐戈點了點頭。
辛渝忽然醒了過來,揉了揉眼睛,當看清唐戈的容貌時,立刻尖叫一聲,跑過去抱住了他的大腿。
「你別忘了帶我一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