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先天血體
那是一個皮膚蠟黃,臉頰上還有點點雀斑的少年,看起來年齡並不大,卻好像經歷了許多世事。
雨水將他枯黃的頭髮和衣衫淋濕,小臉雖然擦過,卻還殘留着水珠。
他定期給王梟的小酒館送酒,同時也傳遞著武道界的重大信息。
王梟幫着他把馬車上的酒卸下來,看那架勢已經是輕車熟路,這些年應該經常做這些事情。
「他叫小吉,是我的小兄弟。」
王梟的手臂搭在那個少年的肩膀上,給唐戈幾人介紹著,完全沒有顧及他身上潮濕的衣物。
「哎呀!」
小吉噘著嘴,抬頭一臉埋怨的看着王梟,一隻肥胖有力的手臂搭在身上險些將他壓垮。
王梟嘿嘿一笑,又拍了拍小吉的腦袋,完全不理會他的眼神。
小吉滿臉幽怨,然後趕緊正了正色看向唐戈等人說道:「各位好。」
王梟又重重拍了拍小吉的腦袋,沒好氣的說道:「有沒有禮貌,那位是我小……」
他的話還沒說完,卻見到唐戈輕輕擺了擺手。
王梟沒再說什麼。
小吉有些愁怨的揉着腦袋,趁著王梟不注意翻了個白眼。
唐戈看着小吉說道:「北邊現在什麼情況了?」
小吉先是驚疑,然後看到王梟肅然的表情時,立刻是正色說道:「雲劍宗的仇長老和何長老都死了,他們出動了很多高手,而且據說尤宗主已經在準備去往昆崙山了。」
鄔滄雨目光微垂,雙手緊緊握著千紋劍。
古之月的眼中浮現一抹寒意。
白千池無所謂。
王梟在想更遙遠的事情。
唐戈微微點頭道:「多謝。」
門外的雨小了一些,天穹深處的雷聲也已經很久沒有響起。
唐戈沒有問王梟為什麼讓小吉一個普通人去打聽武道界的事情,也沒有問小吉從什麼途徑打聽來的這些事情。
每個人都有秘密。
他不會逼着其他人說出秘密。
某個時刻,天上的鉛雲散去了一大片,雨水變作雨絲,天光灑落人間。
王梟朝着門外看了一眼,知道唐戈等人要離開了,於是說道:「小師叔,要不要讓小吉給你們帶路,南陸之地沒人比他更熟悉了,只要不深入萬山之地就行。」
唐戈想了想,還是搖頭說道:「不用,前路太過兇險。」
他們準備離開。
鄔滄雨取下了大黑馬身上的草席,它在沐浴過天雨之後,更加精神了,一對大眼睛更加通透明亮。
古之月用劍氣除去馬車上的水漬,又收拾了一番。
白千池在一旁安靜的等著。
唐戈起身走到酒館門口,又轉身看向王梟,說道:「通天塔中有一道名為築凝心術的武學心法,或許對你的氣海有所幫助。」
王梟一愣,然後恭敬的朝着唐戈行了一禮,說道:「多謝小師叔。」
……
……
雨停天晴,天光雖落,但空氣似乎更加冷了幾分。
已經入秋,以後會更冷。
馬車繼續朝着南方行進,踏過無數水坑,地面上儘是逃亡的痕迹。
忽而有劍氣滋生,縱橫、盤旋、破碎而又新生,包裹了整個馬車,而劍氣的源頭便是盤坐着的唐戈。
他在修鍊,被浩瀚如淵的劍氣包裹着,也包裹着馬車上的另外三人。
古之月小臉浮現笑意,在唐戈身邊盤膝而坐,那些劍氣竟以一種玄妙的方式進入了她的身體中。
鄔滄雨在趕車,他看向白千池說道:「麻煩你了。」
然後,趕車的人換做了白千池。
鄔滄雨立刻進入修鍊狀態,唐戈的身體中源源不斷的釋放着劍氣,如深淵似漩渦。
而漩渦的源頭便是唐戈,古之月和鄔滄雨沐浴在劍氣之中,竟是感悟到了從未有過的境界。
他們來不及感嘆和震驚,閉着眼睛融入了劍氣之中。
這是唐戈修鍊的劍淵功法,深淵越深,他的境界便越高。
境界越高,那深淵也便越無止境。
相生相伴,彼此促進。
白千池並不是劍修之人,感受着那股磅礴神奇的劍氣卻也是心神一盪,他轉頭看了一眼身後三人,心想昆崙山門人的確名不虛傳。
桐鄉城地下遺跡的天諭陣風波之後,唐戈閉關了數十日,突破到了暉陽初境。
古之月重傷之後昏迷數十日,靈韻和那顆緩慢釋放藥力的血菩提助她突破到了暉陽中境。
鄔滄雨同樣如此,或許是因為武道神書殘卷的作用,他現在也已經有暉陽中境的修為。
馬車上的劍氣愈發的磅礴深邃,在茫茫天地間形成了颶風漩渦。
所過之處,煙塵漫天。
白千池忍不住暗罵了一聲,又捂著嘴避免那些煙塵飛進嘴裏。
不知過了多久,古之月突然睜開了眼睛,美眸中閃過一道劍光。
她看着唐戈,眉頭微微皺起,小師叔從來不會在路途之中修鍊,他現在的表現似乎有些急迫,有些想快速提升修為的想法。
她忽然想到了柯葉,那個強行從唐戈體內奪走靈韻的人。
柯葉走後,她在唐戈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寒意,那是比恨意和憤怒更加深沉的氣息。
古之月再次閉上了眼睛,眼底的冷意一閃而過。
馬車飛快,正如時間飛逝。
轉眼又是一日時間過去,今夜的星空格外晴朗通透,就連星光都溫暖了許多。
激蕩了一天的劍氣終於停息下來。
幾人下了馬車,各自找了一處以隨意的姿勢欣賞著此番夜景。
鄔滄雨給大黑馬餵了些水,然後它隨意的垂著修長的脖頸尋覓著食物。
這裏距離萬山之地越來越近,荒原也逐漸隆起,出現了一個又一個土丘,馬車停住的地方便是兩座矮崖的中間。
白千池掠上了其中一座矮崖之上,負手而立,舉頭望月,白衣翩翩,頗為瀟灑。
唐戈隨意的站在一塊巨石上,面色平靜的望着南方。
鄔滄雨將千紋劍插在了地面上,總覺得這柄劍用起來不舒服。
古之月繞着那些亂石、土丘走了幾圈,覺得沒什麼意思,索性坐到了馬車上,隨意的晃着雙腿。
天地一片寂靜。
這個時候的朝天城卻是日復一日的熱鬧。
……
……
能夠有資格進入大明宮御書房的人寥寥無幾,唐戈算一個,江神兒也算一個。
自從唐戈等人離開桐鄉城之後,江神兒率領着僅剩的幾個修羅衛也回到了朝天城。
御書房內,一襲鳳袍的女帝隨意的站在窗前,遙望着諸天星辰,和南陸那幾個人和一匹馬看的是同一片星空。
江神兒恭敬的站在後方,地下遺跡受的傷已是痊癒。
女帝不開口,她便不說話。
直到許久之後。
女帝淡淡說道:「好生安頓那些死去的修羅衛以及她們的家人。」
江神兒恭敬道:「陛下放心,卑職已經安排妥善。」
又是一陣沉默。
女帝收回目光,轉過身看向江神兒說道:「你不會怪朕吧,白白死了這麼多人。」
江神兒眼底閃過一抹晦暗之色,趕緊抱拳道:「修羅衛從誕生之日便已經做好了為陛下犧牲的準備。」
女帝輕嘆了一聲,走到那個寬大華麗的桌案前,拿起了一個深棕色的木盒遞到了江神兒面前。
她說道:「你也辛苦了,這個算是給你的獎勵吧。」
江神兒一愣,伸出雙手接了過來,入手處微微泛着涼意。
女帝說道:「打開看看吧。」
「是,陛下。」
江神兒打開了木盒,一團白光映入眼帘,她面色一滯,看到了一顆晶瑩剔透的果子。
這顆果子只有嬰兒的拳頭般大小,通體雪白晶瑩,沒有一絲紋路,散發着玄妙氣息。
僅僅是一絲氣息從果子上進入了江神兒的鼻息之中,她便感覺到氣海內有異樣的反應。
「這是……無相果。」
江神兒瞳孔微縮,旋即躬身行禮,又道:「卑職感謝陛下大恩。」
女帝隨意的擺了擺手,道:「這是你應得的。」
她停頓了一下,深深的看了一眼江神兒又道:「無相果賜給你是為了讓你提升修為,但不該做的事最好不要做,至少短時間內不可做。」
聞言,江神兒忽然抬起頭,緊盯着女帝說道:「陛下,您也相信那件事有問題?」
女帝臉色微異,沉默了許久才輕輕點了點頭,道:「你是朕從小看着長大的,朕自然不希望你心中有芥蒂,當年平定巫族叛亂一事或許真有端倪,但那人畢竟是帝國流雲神將,朕不會輕易去懷疑他。」
江神兒眼底泛起寒意,說道:「以流雲神將的道行要平定叛亂簡直再簡單不過,他為何還要叫上哥哥一起?」
女帝看着她,沒有說話。
江神兒又道:「任何事情發生都一定是有原因的,哥哥的隕落一定和魁流有關!」
女帝臉色微寒道:「沒有證據,萬事不可妄下定論!」
江神兒恭敬說道:「是,陛下,卑職失言。」
女帝輕嘆了一聲,眼神中有些許心疼之意,原本天真無邪的孩童,現在卻成了世人眼中的血修羅。
她說道:「朕不反對你調查此事,但也不支持,在沒有確鑿證據的前提下,朕不容許你有任何行動。」
「是,卑職遵命!」
江神兒平靜行禮,忽而又抬起頭看向女帝說道:「陛下,十幾年前流雲神將平定那場叛亂之後,巫族的鎮族之寶巫靈泉便是沒了蹤跡。」
女帝鳳眉微挑,道:「然後呢?」
江神兒說道:「巫靈泉雖說是至寶,但已經塵封了幾百年,必須要以先天血體之人的全身精血才可以重新啟動,而我哥哥正是先天血體。」
聞言,女帝臉色驟寒,但很快又恢復如常,擺了擺手道:「退下吧。」
江神兒走出了御書房,抬頭望着夜幕星河,眼底浮現了濃濃殺意。
「魁流,你最好什麼都沒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