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當年人

朱雀神墜！

當韓禹聽到這四個字的時候，腦海中彷彿有九天驚雷炸響，看向唐戈的目光愈發的冰冷起來，甚至隱隱有一股殺意悄然生出，但很快被壓制了下來。

輕吐了一口氣，韓禹收回目光，道：「朱雀神墜乃是女帝所賜，更是鎮區使的身份象徵，掌朱雀區之命脈，不可給你。」

某個瞬間，韓禹真的動了殺心，想要一掌拍死他。

唐戈似乎早就想到韓禹會是如此反應，只見其低下了頭，幽幽之聲傳出：「我只借用一年，一年之後，定當奉還，若是韓將軍覺得還是不行，那此事便作罷。」

韓禹的身軀微微前傾，饒有意味的看着唐戈，低聲問道：「你要朱雀神墜是為了何事？」

「不便告知。」唐戈平靜說道。

「我如何相信你？」韓禹問道。

「你可以選擇不相信我。」唐戈道。

韓禹眉頭一皺，似有一絲怒意。

唐戈不管韓禹作何反應，一副任他風起雲湧，我自江湖逍遙的模樣，他在等待韓禹的答覆，而且他知道韓禹一定會同意。

韓禹在猶豫，看似短暫的時間，腦海中已經鬥爭了千萬遍，朱雀神墜關乎朱雀區命脈，怎可輕易假手他人，可若是不借，以唐戈的性格是斷然不會交出血菩提的。

唐戈坐在了石凳上，眼觀鼻，鼻觀心，巋然不動。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或許是一盞茶的時間，也或許是一個時辰，終於有人打破了沉默。

「好，我答應你。」韓禹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沉聲道。

聞言，唐戈的臉上浮現一絲笑意，手掌一翻，一枚龍眼大的血紅色菩提子便是出現，菩提子如瑪瑙一般，其中似有火焰升騰，頗有靈氣，正是昆崙山聞名天下的血菩提。

唐戈手掌微震，血菩提便向韓禹掠去，韓禹大喜，看着掌心有血光流動的血菩提，眼中有火熱之色升騰而起。

仔細端詳了一番，韓禹收起血菩提，看了一眼令人琢磨不透的唐戈，目光微凝，有一些莫名的心思在心底升起。

唐戈看着他的模樣，淡然道：「韓將軍不會是想拿了東西翻臉不認人吧？你可別忘了，血菩提沒有秘法催化，一樣毫無用處。」

韓禹目光深沉，遲疑了一下，掌心白光閃爍，一枚彷彿在燃燒着的珠子憑空出現。

「這便是朱雀神墜。」

韓禹肉痛的皺了一下眉頭，朱雀神墜帶起一抹火光流蘇，掠向唐戈。

火紅珠子如核桃般大小，散發着火焰一般的波動，細細看去，在珠子內部，有一隻迷你版的朱雀神獸展翅翱翔，尾翼帶起道道火光，隱隱有一道鳴叫之聲從其中傳出。

「明日我會差人將秘法送過來，想必韓將軍不會擔心我跑了吧。」唐戈說道，以韓禹的勢力，現在早已經查到了唐戈的住處。

「你在昆崙山究竟是什麼身份，如此年紀竟會有血菩提這等聖物？」韓禹問道。

唐戈笑了笑，道：「以後韓將軍會知道的。」

唐戈轉身便走，韓禹看着他離去，臉上的表情逐漸凝固了下來，其背在身後的雙手緊緊握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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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唐戈回到正陽街住處的時候，見到了一臉着急的寧知秋，還有一個陌生的胖子。

見到唐戈，寧知秋長鬆了一口氣，兩隻手抱着他的肩膀，道：「你終於回來了，一夜未歸，你去哪裏了？」

唐戈笑着搖了搖頭，然後看向了在一旁安靜坐着的中年胖子。

「想必這位便是方中玉方老爺吧？」

唐戈在那中年胖子身邊徑直坐下，然後朝着寧知秋揮手示意，後者很識趣的走開了。

「嗯，是我，你是誰？」

方中玉大腹便便，整個身體靠在大椅上，看起來更像是癱坐其中，看慣了商海浮沉，更顯鎮定，一雙櫻桃小眼在這張肥胖的臉上顯得尤為突兀。

「昆崙山，唐戈，裴師兄讓我來找你的。」唐戈說道，目光一轉，瞥見了方中玉手中把玩著的紫金扳指。

聞言，方中玉看向了手中的紫金扳指，扳指在他肥大的掌心之中顯得尤為的渺小，他陷入了長久的沉默，某個時刻突然身軀一顫，身下的大椅竟然搖晃的發出「嘎吱」之聲，再看向唐戈的時候，眼中充滿了震驚之色，肥厚雙唇分開，久久未能合閉。

「他...」

方中玉剛要開口，卻看到唐戈手臂一揮，將想要說的話硬生生的咽了回去，他端起手邊茶杯，手掌微微顫抖著，將茶水一口飲盡，也不管那碧綠的茶葉是否隨着茶水進入到了胃裏，直到某個時刻，他的情緒才有所好轉。

「唐小兄弟，你是他的師弟？」方中玉問道。

唐戈點了點頭，道：「按輩分來講，是的。」

方中玉點了點頭，臉上的肥肉隨之上下起伏，看起來頗有喜感，道：「既然是他讓你來的，有什麼事情你便直說吧？」

唐戈微微皺起了眉頭，道：「我要找一個失蹤了十年的人，方老爺可有良策？」

方中玉也是皺起了眉，不過由於臉上的肥肉太多，即使皺起眉頭也看不出臉上有任何變化，他沉默了片刻，才道：「難啊，朝天城內每天都有幾萬人的人口流動，十年來更不知有多少人離開，又有多少人到來，找一個人簡直就如大海撈針，而且...」

遲疑了片刻，方中玉深深的看了一眼唐戈，繼續道：「而且你恐怕還不確定要找的人就在朝天城內吧？」

唐戈默然，隨即點了點頭，的確如方中玉所說，他不確定山主究竟在不在朝天城內，天下之大，又豈止朝天城一方之地。

「那麻煩方老爺先查查近十年來，有沒有什麼特別的人來到朝天城，尤其是修行者。」唐戈沉默了許久，才說道。

方中玉重重的點了一下頭，道：「好，那我先走了。」

「那個...沒人知道你的行蹤吧？」唐戈看着已經起身的方中玉，問道。

方中玉笑了笑，道：「放心吧，我雖然不是修行者，但也在這朝天城混跡了二十年，能夠跟蹤我的人還沒出生呢。」

唐戈滿意的點了點頭，目送著方中玉離開，他坐在大椅上，沉默了許久，某個時刻突然長長的嘆息了一聲，他雖然看起來只有十六歲，但是卻已經經歷了六世的生死，在面對方中玉這些人的時候，沒辦法像一個正常的十六歲少年那般。

就在唐戈沉思的時候，寧知秋走了進來，一臉呆笑的盯着他，唐戈看着那張臉，感覺汗毛倒豎。

「幹什麼？」唐戈白了他一眼，道。

寧知秋搓了搓手，笑着道：「你究竟是什麼人啊，連方大老爺都對你這麼客氣。」

「嘿嘿。」唐戈沖着寧知秋假笑了一聲，道：「我是個神人。」

一瞬間假笑，一瞬間又恢復平靜，唐戈的目光又落到了寧知秋身後的秋寒劍上。

「你這柄劍的確不錯。」唐戈瞬間把話題轉移了。

寧知秋得意的笑了，道：「那當然，不過你就算再喜歡，我也不會送給你的。」

唐戈撇了撇嘴，道：「我看不上，不過日後若是有機會，或許我可以幫你把秋寒劍重新鑄造一番，說不定能比得上神兵榜的那些劍。」

寧知秋睜大了眼睛，驚訝道：「真的假的？」

唐戈無奈道：「我騙你對我有什麼好處！」

「對，對，對！」寧知秋笑着撓了撓後腦勺，突然間想到了什麼，慢慢靠近唐戈，盯着他的眼睛，道，「對了，你的劍能不能讓我瞧瞧？」

唐戈的劍一直放在劍匣里，從未露面，對於寧知秋這麼一個痴迷於劍的人，早就心痒痒了。

唐戈躲開了寧知秋炙熱的目光，看向門外，道：「以後會有機會的。」

「對了，你對朱雀將韓禹此人了解多少？」唐戈的目光越過門外，望着天空中的雲捲雲舒，突然問道。

寧知秋的確很木訥，每次都能讓唐戈成功的轉移話題。

他想了想，道：「傳聞韓禹以前並不是大周朝廷的人，在武道界也頗負盛名，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韓禹一人殺上了貪狼殿，他大殺四方，但最後還是被狼王鎮壓了。」

唐戈雙目微眯，這些事情是他在昆崙山上沒有了解到的。

「後來女帝對貪狼殿施壓，逼迫他們放了韓禹，韓禹答應了追隨女帝，但是卻提了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唐戈眉頭微挑，問道。

寧知秋頓了頓，道：「聽說韓禹要取走大明宮內的一件東西，但是具體是何物，沒人知道，只是據說這麼多年過去了，女帝依舊沒有將那件東西給予韓禹，似乎在有意拖延。」

聞言，唐戈的眸子微凜，如夜空中的皓月一般，閃爍著斑駁之色。

究竟是什麼東西，能夠讓韓禹在這朝天城裏安心呆了十數年？

「韓禹，當年那件事究竟和你有沒有關係？」

唐戈的聲音很低，寧知秋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麼，看着沉默不語的他頗感無奈，索性去庭院之中練劍去了。

唐戈看着庭院中那個遊走在劍光中的身影，眼神漸漸模糊了起來。

當年事，誰還記得？

當年人，誰曾懷念？

那一方黃土，葬的究竟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