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近情情怯
「果兒，九曲十八彎的地形你都已經看過了？」薛未央小聲問道。
「嗯！果兒剛才坐着仙鶴來來回回地看了好幾遍，真正決戰的地點，就選在第九曲的最後一個彎卡之處！我們在那裏布好陣勢，以逸待勞，與血影軍決一死戰！師父及兩位師叔還要過幾天才能趕到……他們到了的話，也不用進城，免得走漏了風聲！直接就守在十八彎那裏好了！真陽劍宗現在還對外宣稱閉山自守呢！若是讓摩羅知道了本宗高手已經傾巢而出，只怕再借他幾個膽子，也不敢一頭扎進九曲十八彎！」伍果說着說着，突然淡淡一笑：「世間高人千千萬，我這回就先拿魔族裏的一個膽小鬼練練手了！嘿嘿，以後各位叔叔都叫我『害魔果』好了！」
「呸！不管什麼果，別是『害喜果』就好！」見到氣氛有些沉重，妙衣衣也笑着打趣道。
「……」對於天下第一惡丫鬟的打趣，害人果很明智地表達出了一種虛心接受的謙恭態度。
「果兒不能大意！摩羅性格就是十分的猥瑣難纏！他剛率領血影軍來到娘子關那一會，每天白天都會命令幾個赤條條的雜兵在城下不停地叫罵挑釁，夜間偶爾還會命令一些嘍啰爬城偷襲……而血影軍主力又始終躲在一邊虎視眈眈地按兵不動，搞得我們十分狼狽辛苦！恨得牙根都癢，卻又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薛未央道咬牙恨道：「這個傢伙的性格與其它性子暴躁的魔族將領截然不同，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就像一條躲在沙子中的毒蛇，別說抓住他……一不小心就會被他狠狠地反咬一口！」
「事無絕對，即便是兇惡殘暴的魔族，出幾個性子猥瑣的怕死鬼，也是很正常的！摩羅如此做為，便是意在長久相持！」徐白冠沉吟道。
「白冠叔叔說得不錯！魔族之人從小生活在環境惡劣的妖魔之地，掠奪乃是他們的本性，兩軍長久相持，自然與他們本性不符！如今摩羅不思進取，卻並不代表着他手下軍士都能忍得住！尤其是那二千血影軍！以前雄關當前，他們心中知道骨頭難啃，所以一直以來還能夠聽從摩羅將令……而我們過些日子主動放棄了娘子關之後，即便是摩羅能夠忍住，只怕他手下那些急紅了眼的驕兵悍將，就是再也忍不住了！二千血影軍中，摩羅的心腹應該沒幾個！死心塌地跟着逃跑將軍混的，又有什麼前途！」伍果舉目遠望，淡淡道：「這便是我們主動放棄娘子關的意義所在！摩羅陰險狡詐，最善於躲在暗處偷襲！我們此次偏偏就要引蛇出洞！主動把一份天大的功勞送進他的手中！哼！讓他雙手捧著這個燙手山芋，拿也不是，扔也不是！稍一猶豫，最後便會糊裏糊塗地被他手下那些紅着眼睛的驕兵悍將裹挾著一起衝進九曲十八彎！」
「摩羅雖然身為八大魔王之一，其實戰力最渣，恐怕連八九都遠遠不如！真正難纏的是二千血影軍騎兵！他們個個都是身具十鈞之力的魔師修為，又有西域寶馬馳騁衝撞之威……在平原上我們自然拿他們沒轍，可是如果在九曲十八彎的狹窄山谷里……我們這邊更有兩位元嬰以及六七位金丹真人！只要事先安排妥當，管叫他們全軍覆滅！」
「好！果兒，我瞅著國師當年……也沒有你現在這般的狡……足智多謀呢！最少國師以前從來不敢主動放棄娘子關的！哈哈！這回果兒運籌帷幄，全權指揮，我就當個傳令官好了！哈哈！」薛未央仰天大笑道。
「其實這也正常呀，人嘛……總是越來越狡猾的……其實，我心裏也曾猶豫過……」伍果似感慨，又似無奈地笑了笑，緩緩環視左右，看到那些肅然屹立於城牆后的披甲士卒，又是稍稍面露不忍之色，小聲道：「就說城中這些守城軍士，如果依託堅城一直堅守下去，他們或可性命無憂……可若是我們下定決心與血影軍在九曲十八彎里血戰死拼……這些沒有修為的普通軍士……卻是會有很大傷亡的……」
「果兒，你現在年紀還小，有些惻隱之心，也是正常的……不過你千萬要記住了！慈不掌兵！若是能夠儘早結束戰場戰爭，即使是為了儘早結束娘子關前的這場戰爭！拚死一戰，絕對是在所不惜的！」薛未央正色道：「摩羅以前隔三差五的就會引著血影軍開到城下來耀武揚威一番，做為一個軍人，那種滋味……就像是強盜隔幾天就會大搖大擺地在你家門口叫罵一頓，偏生你還無可奈何！只能心驚膽戰地躲在家裏並自欺欺人地緊緊關着家門！哎！一直以來，若不是我嚴令堅守不出，死戰軍從上到下都是恨不得立刻出城與其決一死戰！我們坐守此間，雖然窮苦疲勞，卻也是當年國師一手創建的！西北民風淳樸，軍中戰士經過這些年的沙場鍛煉之後，最不缺的就是心中的怒火與戰意！」
「是啊！只有真正見識到了沙場的殘酷之後，才知道了生命的可貴。看來我這輩子都是掌不了兵了……勉勉強強的，只能做一個狗頭軍師吧！」伍果不由得落寞一笑：「薛叔叔，如今死戰軍中一共有多少士卒？」
「勉強過萬，可是其中大部老弱，守城尚可，卻是上不得真正戰場的！」彷彿突然之間被說中了心事似的，薛未央長嘆一聲道：「進入盛世以來，雖然為數不多，但還是有一些年紀輕的，天賦好的軍士修鍊到了築基境界。之後他們便陸續離開軍營回到靈氣充裕的中原各地修行去了……我無法阻攔……也不能阻攔。而眼前這些軍士，雖然他們大多沒有修行天賦，可是心中還有着一腔熱血……或許更有着一絲對自己天賦不足的怨恨與憤怒！可是無論如何，他們都會為了身邊生死與共的袍澤浴血奮戰！」
伍果點點頭，輕輕嘆口氣，又轉身望向了城內。
「末法年代還好，可是進入盛世以來，哪還有一個老百姓願意呆在靈氣相對稀薄一些的西北之地！城中居民早就成群結隊，拖家帶口地向著中原內地去了！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大家都是凡人，誰都不是神仙……即便很多人明明沒有天賦，但是那顆對於修行無比渴望嚮往的心，卻是永遠不會熄滅的！」徐白冠彷彿知道伍果心中所想，也是嘆息著道：「娘子關中百姓幾年前就已是十室九空！不過這樣也有一個好處……過幾天我們假裝撤退，放棄娘子關的時候，不需要裹挾大批百姓，自然也就輕鬆快速了很多！」
「是的！果兒今天剛到這邊，看到的東西多了，心裏就有點亂，有些事情，還需要再想想的！」伍果點頭道。
「果兒，如今大事既然已經基本商量得差不多了，你這就先隨我回蔡府吧！我中午去真陽山的時候，你伯母可是反覆交待過了好幾次！她今天又是親自下廚……我現在若是不把你領回去……只怕……」看到此時天色漸晚，大事情基本上也交流過了，蔡開懷便忍不住出聲提醒。
「薛叔叔，我先隨蔡伯伯去一趟蔡府，晚上再回軍營和您徹夜詳談！」伍果自然來者不拒，其實不單蔡開懷急，他心中更急！嗯，不但急，還有着幾分懼意。
近情情怯，無論他之前如何如何準備謀划……情場如戰場……他依然是一個只會紙上談兵的菜鳥！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麼一個冰塊似的傲嬌女王呢？所以無論如何膽怯，都掩蓋不住害人果心中那種強烈的好奇與渴望！「無論傳言真假，最後成與不成！首先都要瞄上一眼的吧！沒準一眼望去，還是前世今生，一見鍾情了呢！」
「好的！快去吧！」薛未央大笑道。蔡開懷一生懼內，如今城上眾人都是老相識，自然俱是知道他的苦衷……更何況那場家宴還關係到害人果的終身大事，又有哪個還敢留他片刻！
「果兒，你今天這是新女婿上門第一遭……卻是千萬不能怯了場！」妙衣衣卻追了過來，把伍果遠遠拉到一邊，小聲打氣道。
「哼！我膽怯什麼！丈母娘大人事先都已經被我巴結好了！」伍果翻了一個白眼，色厲內荏道：「那個清凜真人即便是再厲害，可是今天她父母在場……據我想來，她最多也就是耍耍小性子！嘿嘿，只要不動武，我又怕她何來！」
「哦？既然果兒已經這麼有把握了……那我就不用跟你去了唄？」妙衣衣見狀，也不說破，只是淡淡說了一句：「我怕你頂不住，本來還打算著和你一同前去……萬一有個不測什麼的，再助你一臂之力呢！」
「別呀！我剛才是亂吹牛皮的……衣衣姐，你一定要跟着我走一趟，即便是遠遠跟着，我心裏也踏實了許多！」雖然害人果在表面上絕對不會承認天生怕媳婦，可是一想到馬上就會見到那個已經在心中偷偷想過很多次的小蔡真人，探花女王……頓時就緊張得又冒出了一頭大汗！「衣衣姐你看……我現在雙腿……還在不由自主地打哆嗦呢！」
「呸！看你這幅沒出息的樣子！」妙衣衣白了伍果一眼，一邊和他並肩前行，一邊嬌嗔：「和當初的姑爺……就是一個呆模樣！」
「別人呆不呆不要緊，嘿嘿，只要舅舅不呆就行了！」有了天下第一個惡丫鬟的壓陣助拳，伍果明顯就輕鬆了許多，還搖頭晃腦地打趣了一句：「衣衣姐，舅舅都等你那麼多年了，你怎麼還是這般的鐵石心腸呀！」
「呸！你若是再和我提起……連恆的事情……」就如同被人突然捋了虎鬚一般的，妙衣衣頓時大怒：「我現在不單不和你一起去了……轉身就回翠玉谷去！哼！反正你現在也長大了，翅膀早就變硬了！」
「……」伍果立刻沒了脾氣，一言不發，垂頭喪氣地變成了一個蔫蔫的耷拉果！心中暗暗叫苦：「可憐的舅舅哇，不是我不幫你，事實上一有機會我就替你敲幾下邊鼓吶……可是這個惡丫鬟怎麼就如此難纏，像練了金鐘罩，鐵布衫似的……全身上下一點破綻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