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臨沙場
原來，這裏才是真正的戰場！
人族與妖魔兩族已經拚命廝殺了無數歲月的戰場！
在這裏，無論是人，還是妖魔，相互之間沒有虛偽，沒有造作，有得只是最最原始的弱肉強食，殺戮本性！
在這裏，無論是人，還是妖魔，根本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餘地！有得只是最最徹底的兵戈相見，你死我活！
在這裏，無論是誰，無論他原本是多麼的膽怯與善良，也會在廝殺流血之中迅速變成一個茹毛飲血的野獸！變成一個窮凶極惡的妖魔！
在這裏，獸性與人性的唯一區別，就只是一言不發，撲上來就咬和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一線差別！
就像天才和瘋子，天使與魔鬼一樣，永遠只有一紙之隔！
伍果長久地默默站立着。
百聞不如一見！
無論他以前在迎客松上沉思多久，在心中默默想過多少回……卻依然不會想到，這個遊戲竟然是如此的瘋狂！
原來，這個世界竟然是如此的殘酷！
原來，不同種族間的敵視與仇恨，天生就被深深埋在了每個人，每個妖，每個魔的骨子裏！
原來，表達心中刻骨仇恨的最佳方式，絕不是什麼勾心鬥角，而是赤裸裸地扑打撕咬，用力咀嚼！
原來，躲在蒼天白雲后的那位無所不能的神祗……他設計好的這個遊戲……竟然是如此的瘋狂！如此的……喪心病狂！
伍果久久沉默，全身深深泛起了一種無力感覺。
儘管他自詡胸有成竹，可是這一刻的殘酷現實……依舊帶給了他無比的震撼！
如果計謀能夠代替一切，那還要萬千士卒身上的百鍊鐵甲，手中的寒光利刃做什麼！
如果一個渺小凡人能夠決定一切，那還要廟宇中的那些或者一臉慈祥，或者威嚴萬狀的泥塑做什麼！
雖然寶相莊嚴，卻又恨無靈驗！
好吧！既然如此，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好吧！既然已經生在了這個瘋狂的遊戲之中……那就讓我們和躲在雲彩後面的那位神祗走着瞧吧，到底誰會走到最後，志得意滿，仰天長笑！
伍果想着想着，突然意氣風花，淡淡一笑。
心中又有了些黯然。
因為有許多東西，他之前一直想不明白。
因為他沒有身臨其境！
現在，他終於站在了人族與妖魔兩族廝殺了無數年月的最前沿，最前線，望着眼前那一片空蕩蕩，又是血淋淋的殘酷沙場，才終於明白！為了贏得這場已經持續了萬千年的瘋狂戰爭，更為了儘早結束這場不同種族之間世世代代的掠奪仇殺，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與犧牲，都是值得的！每個驕傲的，勇敢的，高尚的人，都在默默的，或多或少地付出他們的代價，有的……甚至早已犧牲！
我雖匹夫，心亦嚮往！
天下雖大，捨我其誰！
前人不曾解開的謎團，不曾做到的事情，不曾征服的種族，不曾佔領的土地……薪火相傳，他們沒有完成的夢想，現在就由我們去完成吧！
既然天上的神仙都靠不住，那也只有靠我們自己了！
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
無論躲在雲彩後面的那位神祗以後在心血來潮的時候再創造出什麼厲害物事，只要我們身邊的人，親友，朋友，每一個戰士，甚至每一個路人！團結在一起，就沒有不能打敗的敵人！
尊嚴與驕傲，才是人族永遠的主旋律。
人族，必將不朽！
平原之上不時有星星落落的魔族游騎來回馳騁，奔走哨探。
雖然距離極遠，仍能清晰看到他們胯下通體如墨的西域寶馬，馳騁之中宛若龍騰虎躍一般的，匹匹皆是嘶風逐電，神駿之極！
「薛叔叔，那些游騎可是血影軍的斥候哨探？胯下騎得可是西域寶馬？」伍果皺眉問道。
「不錯！那西域寶馬產於妖魔之地中路的萬里草原，那裏是妖族世代據守之命門重地，整個妖魔之地中，只有那裏是一片陽光充裕，水草豐沃，牛羊遍地的繁衍寶地！所產駿馬幾乎匹匹都有傳說中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可怖腳力！更是中原各地所產戰馬萬萬不能及的！」薛未央點頭嘆息道：「幸虧這些年妖魔之地中通天魔聖一家獨大，而妖族頗受打壓排擠……若是妖族他日登頂，小妖後下定決心，不惜血本地和我們死拼的話……只要出動那漫山遍野的巨熊戰士與雪狼騎兵，別說娘子關了！只怕中路虎牢關都是守不住的！」
「那個通天魔聖，就等於是掉落在凡塵中的一尊神祗！着實讓人頭疼！不但讓人族頭疼，也讓妖族頭疼！」徐白冠亦是苦笑一聲。
「是的。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一定要趁著魔族現在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中路的時候，首先滅掉血影軍！」伍果沉聲道。
「二千血影軍士雖然個個修為不低，不過最大依仗還是那二千匹西域寶馬！他們人借馬速，馬仗人威，在平原之上當真就是來去如風，縱橫無敵！一旦衝鋒起來，那可是黑雲壓頂一般！還好他們人數不多，雖然可以在平原之上耀武揚威，卻也無力攻城……我們自然也不會出城和他們進行野外決戰……所以這一段時間，彼此就這麼僵持着。」薛未央嘆息道：「好在有三年前懸空閣的那場浴血奮戰，真陽宗與懸空閣十位金丹真人浴血奮戰，讓魔族損兵折將。從那以後，魔族那些大修士，大高手們也老實了許多！哼！八大魔王雖多……卻是沒有一個敢做捨命魔王的！」
「這些斥候為了輕便起見，人馬皆未披甲……卻不知血影軍平常出動對敵之時，二千戰馬可會披上重甲？」伍果接着又問。
「血影軍最早出現在娘子關前的時候，人馬俱披重甲；戰馬身上的護甲就像是一個由鐵片串連製成的大圍裙似的；而魔族騎兵身上的重鎧更是一層層的，遠遠望了，就像一個黑鐵塔似的！不但如此，他們面上還都帶着一副惡鬼面具！所以血影軍又有個名稱，叫做『鬼面鐵浮屠』！全身上下幾乎刀槍不入，着實難纏！」薛未央皺眉嘆道：「不過我們一直堅守不出，他們大營又遠在妖魔之地，為了方便長途奔襲，所以戰馬身上的那一圈鐵圍裙，如今早就被他們給盡數拆卸掉了！」
「那如今西北軍中有沒有血影軍的西域戰馬與鐵浮屠盔甲？嗯，還有那個惡鬼面具！也不用多，一副一匹就好。」伍果目光閃爍道。
「雖然兩軍還未曾真正結陣廝殺，不過日常之中，相互之間還是有斥候與一些散兵游勇頻繁相鬥的！一兩匹西域寶馬，一兩副鐵浮屠盔甲與面具，總還是有的。」薛未央先是好奇，隨即又正色道：「果兒要那個做什麼？前幾日你給我的信中亦未提及此事……果兒，你可不許孤身犯險！」
「呵呵，要那個自然是害人……不是，自然是要害魔族了！」伍果淡淡一笑：「薛叔叔放心！大敵當前，果兒如何會自己先送上門去！再說了，軍師從來都是站在後面輕搖羽扇的！哈哈！事先準備一套戰馬盔甲就好了，到時候給定邊一用！」
「哦，原來是給定邊用的……不過那個混小子每次上陣殺敵，殺得興起的時候，恨不得把全身脫得赤條條的……你讓他穿魔族盔甲，也沒用呀！」薛未央先是不解，然後又欣慰道：「果兒信中說定邊如今不但傷勢痊癒，武功修為比起以前又強了幾分……真是辛苦果兒了！」
「沒事的！這次定邊傷愈之後，比以前卻是成熟了幾分！」伍果輕輕一笑，又問：「薛叔叔，血影軍一共有多少人馬？」
「主力自然就是那二千精銳騎兵，不過一個騎兵平日裏有兩個魔族雜兵嘍啰伺候着，這樣算來，全部加起來，大約就有六千之數！」薛未央沉聲道：「那四千雜兵嘍啰俱是步兵，平時也不披重甲，嗯，有點像我們的糧草輜重兵……」
「六千……」伍果卻是眼神閃爍，久久不語。
「果兒可是在擔心娃娃軍？」薛未央若有所思地問。
「是啊，摩羅率領二千血影軍一頭扎進九曲十八彎之前，必然會把四千魔族雜兵嘍啰盡數留在城中堅守……娃娃軍發動之後，將要面對十倍於己的敵人……壓力着實不小！」伍果來回走了幾步，皺眉道：「即便那四千人都是一些雜兵嘍啰，但也俱是從小生長在妖魔之地那等惡劣環境中的魔族戰士，桀驁不馴，身體健壯，又哪有一個易於之輩！」
「不怕！娃娃軍人數雖少，卻是個個血氣方剛，而且修為不低，正是我軍精銳中的精銳！最最重要的是……他們和果兒一樣，心中都有着一種堅定不移的信仰！那便是……父輩的旗幟！」薛未央也緩緩走向城邊，一隻大手在墨黑色的垛口上一點點地掠過，就像是在輕輕撫摸子侄輩的頭頂，雙眼之中亦是射出一種堅定不移的目光：「娃娃軍既然個個都是精銳壯士，又都心懷父輩之志，戰場之上以一當十，就只在豪情萬丈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