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二百二十章:小生常談

第220章 二百二十章:小生常談

卓青妝與伍果一前一後又走一陣,前方突現一道深邃山澗,中間橫著一條長長的鐵鎖橋,在淡淡的雲霧之中輕輕搖擺。

鐵鎖晃動之間,不時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響,似乎每時每刻都在傳遞著滄桑歲月的流逝信號。

飛雲橋!

伍果猛然停住了腳步,站在橋邊不停地游目四顧,想要在那一片瀰漫雲霧之中找到一絲當初血戰留下來的悲傷痕迹。

很快的,他在橋邊的大青石之上發現了一道道傷疤似的劍痕……甚至就連拇指粗的鐵鎖之上都留下了斑斑缺口!

這些都是師輩們曾經浴血奮戰過的證明!

睹物思人,霎時間一陣不可自抑的悲傷完全籠罩了他。

他八歲時被青陽真人帶上了真陽山,真陽七子心中感念國師捨身之大恩,待他自然都是親如子侄的,這個今天陪他說說話,那個明天騙他喝杯酒,終於慢慢撫平了他心中失去父親的傷痛。

他是不幸的,同時又是極其幸運的!

失去了父親,卻多出來了七位慈祥師長!

覆巢之下,還有完卵!

不過好景不長,魔族四位魔王偷襲懸空閣,真陽七子得訊之後星夜南下馳援……這一去,其中的四位師叔就再也沒有回來。

不但陪他說話的人少了許多,也再沒有人騙他喝酒了!

生逢亂世,即便是修行已成的金丹真人,生與死也不過是一瞬之間!

強敵林立,行俠仗義遠非抬起胳膊喊幾句口號那般簡單,有時候甚至要付出灰飛煙滅的代價!

盛世遠非結束!

因為妖魔兩族還在一邊虎視眈眈!

有時候伍果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傳說中的那個天煞孤星……要不為什麼總是不斷的有親人逝去!

所以他現在才會那麼重視身邊的親人與朋友。

他很堅強,同時他又很脆弱。

笑眯眯的背後,卻是一雙緊緊皺着的眉頭!

當別的少年都在盡情享受寶貴青春的時候,他的心裏卻總在盤算著如何對付那幾個厲害的對頭!

十六歲的身體,六十歲的心!

是的,他沒有殺父仇人,但是彷彿命中注定似的,和住在皇宮裏的那一群人就有着天生的敵意。

世間矛盾,有時候是肉眼能夠看見的,有時候又是看不見的。

他與他們……是骨子裏的矛盾。

他們總是高高在上,裝神弄鬼地奴役別人,在他們的眼裏,毫無疑問,天下蒼生都是他們的奴才。

而他……這一生的志向,就只是一生不為奴才!

想讓我跪着去給你磕頭,那我就先是一拳打掉你的大牙好了!

僅此而已!

一直以來他都沒有陞官發財的理想,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他不願為奴,自然也不想奴役別人!

這是他的父母,他的舅舅,他的師長們共同努力的結果!

他是害人果,不是奴才果!

他只害那些應該害的人!

卑怯是卑怯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

真是好生想念他們呀!

就在伍果駐足不前之際,卓青妝自然有所察覺,也在橋邊停住了腳步,回過頭來淡淡瞄了一眼伍果,卻是心中暗急:「他怎麼不走了?不會是憋了好半天,接下來一張嘴就要和我說什麼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吧?別呀!女兒的事情我還沒打聽到一分一毫呢!」

「這裏是飛雲橋……」伍果輕輕一笑,可是笑容里又帶着多少的滄桑與苦澀:「幾年前魔族四位魔王偷襲懸空閣,破掉了護山大陣之後與懸空閣高手在此決戰,後來懸空閣高手漸漸不支,就在千鈞一髮之際,本宗七位真人終於馳援趕到……最後一場血戰下來,雖然四位魔王兩死兩傷……可是本宗四位真人亦是爆丹飛劍,捨身取義……」

「原來是這樣……」卓青妝微微一驚,環顧四周,同時也是肅然起敬!「我以前只聽說了大概,如今聽你一說……當初兩派真人與此地兩面夾擊魔族匪類,驚天一戰,血染山澗,卻是好生令人心潮澎湃!真陽四子為救同道而捨身取義,更是讓人無比敬佩!」

「一直以來,我心中都有些不解,為什麼真陽宗與懸空閣始終親如一家,卻都與煙雨樓不睦呢?」伍果眨了眨眼睛,突然道。

「……」左等右等,此刻終於等到了害人果的開場白……不過怎麼和自己預想的有點不太一樣?卓青妝無語之餘,也是情不自禁地翻了個大白眼!「那還用說!遠親還不如近鄰呢!咦?不對呀!大家雖然都是四大宗門之一,但是在你和清凜真人成親之前……誰和誰都不是親戚呀!嗯!別說什麼親戚了!八年前你還沒有拜到真陽宗門下呢!」

「嗯,現在站在此地,我終於知道了……先不說唇寒齒亡什麼的,真陽宗與懸空閣最少也是性格相近,意氣相投!」不提卓青妝目瞪口呆,伍果卻是自顧自地繼續說道:「西北之人地處邊關,他們每天面臨的都是異族的刀兵鐵蹄,和生長在繁華內地之人不同,他們甚至都沒有多愁善感的那份閒情逸緻!艱苦思奮鬥,安逸好憂愁……當然啦,並不是說安逸和憂愁不好……只是安逸與憂愁的劍法……一定是打不過憤怒的劍法呀!」

「呸!這個害人果果然是個憊懶無賴的!現在不但在指桑罵槐,只怕下句話就要說什麼商女不知亡國恨了!小小年紀的……真是老生……不對!是小生常談!」卓青妝還是一言不發,就只是在心裏暗惱,想了想,突然驚道:「不對呀!今天清凜真人的劍法卻是一點都不憤怒呀!嗯,尤其是最後那一劍……就像百花齊放似的……又是好生明媚歡喜……」

「世間最高明的劍法是什麼樣的……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絕對不是一層不變的!」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伍果突然坐到旁邊的一塊大青石上,一邊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一邊輕輕道:「記得我剛認識真真的時候,她不但人冷,劍法更冷!里裏外外就像一個萬古不化的大冰塊似的……不過後來就慢慢有了些變化……她的劍法越來越有人間煙火之氣,直到今天……她那一劍竟然是那般的明媚歡快!」

「真真?哦……他說得原來是清凜真人呀……這個害死人不償命的害人果!與我的女兒勾勾搭搭的不說,怎麼還在我面前故意秀起與未婚妻的恩愛來了!哼!我雖然打不過清凜真人,不過用斜風細雨劍教訓一下你倒是問題不大!」卓青妝自然是不肯坐的,站在那裏又狠狠地翻了個大白眼!心中雖然不服氣,卻不知不覺就被害人果的話題牢牢抓住了!「你的意思是說……清凜真人如今得悟劍法奧義……其實都是你的功勞了?」

「雖然不敢說都是我的功勞……不過多多少少肯定是有一些啦!不瞞您說,雖然我的劍法一團糟……可是我的人生感悟多呀!這些都可以教給真真的!」伍果先是不要臉地吹了一句牛皮,想了想,又皺眉悲傷道:「打個比方吧!本宗與懸空閣的劍法絕對不會刻意追求什麼悲傷憂愁……保住性命的同時殺掉敵人才是最最重要的!如果有……那也是滿腔怒火!因為我們心中最低的要求也是與敵人同歸於盡!比如平時喜歡喝酒的赤陽師叔,他修習的劍法就叫做醉仙劍……劍雖醉,心卻始終不醉!所以他最後才會捨命與敵同歸於盡!我現在坐着這塊大青石上的這些歪七扭八的劍痕……應該就是赤陽師叔留下來的……」

卓青妝靜靜看着伍果不停撫摸著大青石上的斑斑劍痕,突然間心有所動……是呀!和那些已經捨身取義之人比起來,自己心中的那些憂傷,其實又算得了什麼呢。

至少還有感覺!還會感覺到憂傷!

那又怎麼樣!

人生自古誰無憂!

別說是凡人了,神仙或許都有憂愁!

沒準佛祖的蒲團邊上也放着一本難念的經呢!

一直以來,自己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無病呻吟了?

比如面前這個害人果……似乎活得也不像他表面那麼輕鬆!

「話又說回來了,您現在的劍法也是可以改變的呀!」就在卓青妝靜靜出神之際,伍果又輕輕笑道:「您方才施展出來的劍法就是那般的憂傷困苦……究其原因,也許以前在錯誤的時間遇見了正確的人……更或許在正確的時間遇見了錯誤的人……不過這些都不要緊,都是可以補救的呀!」

「呸!這個害人果……果然難纏得緊!我現在想拐彎抹角地向他打聽女兒的事情……這下倒好!他倒先來套我的話來了!」卓青妝心中大怒,想了想,又是大驚失色:「不對呀!他一直都是話裏有話的……分明是已經知道了什麼……呸!莫要疑神疑鬼!我就只在十幾年前偷偷來過西北一次!他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娃娃,又不是神仙,怎麼會知道我的那些事情!」

「哎呀!您別站着啦!倒是坐下說話呀!」就在卓青妝思前想後之際,伍果就是笑眯眯地道:「您先坐下來,嗯,這裏現在又沒有外人,我們只說事情,不論輩分好了!小時候舅舅就教會了我,即便世間之父子與母女,在做父子與母女之前……首先要做朋友的!」

「你舅舅……可是妙計公子妙連恆?」卓青妝又吃一驚,眨眨眼睛,情不自禁就遠遠坐在了大青石的另一邊……不過剛一坐下就後悔了,不但狠狠剜了害人果一眼,更是心中暗惱:「呸!這個害人果!小小年紀怎麼就是顛三倒四的?你不是外人……難道還是內人不成!」

咳!這可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如果害人果會讀心術的話,現在肯定會驚得跳將起來!

想當初他第一次見到小桃的時候……小丫鬟氣鼓鼓地堵在院門口,說得也是同樣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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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環妙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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