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二百一十四章：勝於藍
來也沖……不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看着小桃駕着仙鶴轉瞬之間便已消失無蹤，卓青妝站在崖邊久久不動。
動什麼動！悲傷的穴道一經點中，沒當場癱軟在地已經算是極為堅強的了！
幸福總是轉瞬即逝，短短一瞬的無邊驚喜之後，就是無邊無際的黯然神傷！
這些年裏，她在夢裏曾經無數次地夢到和女兒再見時的場景，有抱頭痛苦，有不理不睬，還有幾次在驚醒之前甚至夢到了女兒對她拔劍相向！
可是怎麼也不會想到……當母女相見的那一刻真正來臨之際……她竟然如同白駒過隙般地在自己面前悄悄閃過……又白駒過隙般地迅速消失不見！
這可真是一報還一報！就像自己當年悄悄地把尚是小嬰兒的她放在了懸空閣的護山大陣之前，又悄悄地獨自離去一樣！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可是當年自己在離去之前還抱着她哭了很久很久，而她今天……竟然連看都沒有往這邊看上一眼！
竟然是不屑一顧！
怎麼會這樣！如果可以的話，她寧願女兒拔劍相向，也不願意她如此的淡然漠視！
不過轉念一想……也就完全想明白了！
當年棄幼女，從此陌路人！
那一瞬間，兩行清淚早已潸然落下！
她終於見到了女兒。
也徹底失去了女兒。
她心中並不怨恨女兒，相反剛才那驚鴻一瞥之後，心中憋了十幾年的愧疚與懺悔就如同決堤洪水似的奔湧出來！
這是她的報應！
可是淚水並不能改變任何事情！
如果懺悔有用的話，那麼世間每個人都會變得肆無忌憚，為所欲為！
山風獵獵吹來，不時將她整個身子都裹在其中，彷彿隨時都能將她裹挾而去！
我欲乘風歸去，只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憂傷在人間！
同時也吹散了她眼角的幾顆晶瑩淚珠！
時隔多年，終於見到了她！
她……不但已經長大了，而且美麗的……一如當年的她！
時光最是無情物，同時又是最最有情的！因為她的女兒如今已經完全繼承了她的美麗！
原來她即便不在自己身邊……也能那般的美麗！
幾乎已是青出於藍勝於藍！
不過……那個剛才站在女兒身邊的笑眯眯的少年又是哪個？先不說兩人共乘仙鶴而來，從舉手投足之間的那種親昵神態來看……關係自非一般……
卓青妝情不自禁地緩緩回頭，遠遠地瞄了一眼伍果，心中頓時又是一驚！
咳！害人果此番額頭上也沒貼上小膏藥什麼的，那顆黑漆漆的五角星就是他最最顯著的特徵了！
難道他……竟然是那個傳說中的害人果？
卓青妝平日裏雖然深居簡出，但是對於伍果的大名，那還是聽過很多遍的！
據說虞氏麒麟小時候的劍靶子之上都刻着害人果三個字！
由此可見虞氏一族對他的忌憚與防範！
斬草沒除根，簡直已是恨他不死！
不過聽說這個害人果現在已經是清凜真人的未來夫婿了，自己的女兒又怎麼會和他那般親昵？
真是好生奇怪！
唉！想不明白的，現在就只好不想了！
兒女自有兒女福……就由着他們去吧！
反正她這個母親也不稱職，呸！豈止是不稱職！就幾乎沒有盡過母親的責任！
既生她，何棄她！
既棄她，何尋她！
簡直就是自相矛盾，自作自受！
就在那種無盡的悔恨之中，突然又有一種力量勃然而生！讓她不由自主地緊緊握住手中長劍！
是的，既然有時候憤怒都能夠轉化成為一種無敵的力量，那麼悔恨同樣亦能轉化為一種力量！
咳！什麼力量！還不如說是自暴自棄呢！
是時候了！
在匆匆望過女兒一眼之後！
既然覆水難收，那麼就一往無前吧！
她的慧劍曾經斬斷了男女間的情絲，卻不知道現在斬不斬得斷母女間的親情！
世間之憂傷，傷人又傷己！
受到傷害的絕對不僅僅是女兒一個！
因為心中的無盡愧疚……已經讓她的修為十幾年來再無寸進！
她的理想……從小到大的理想……絕對不是做一個半步元嬰！
呸！什麼半步！半步元嬰的意思……就是說明你還不是一個元嬰！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身為修行劍客，哪個不想一步登天！
既然已經憂傷難忍，那麼現在索性就讓憂傷來得更徹底一點吧！
既然與女兒相認的夢想已經破碎……那她就絕不能讓第二個夢想也同樣碎成一地殘渣！
劍客的夢想！
修行的夢想！
我的夢想我做主！
說白了，她這一生可以失敗，但是絕對不可以盡數失敗！
她已經是一個失敗的母親了，那就絕對不可以再做一個失敗的劍客！
「真真，我來了！」就在卓青妝孤伶伶地站在崖邊思緒萬千之時，伍果鬼鬼祟祟地湊近自家媳婦，左右望了望，小聲笑道：「咦？怎麼沒見小花呢？」
「我們先前都以為三分真人會帶領煙雨樓女弟子前來切磋比武……小花師妹是本宗此次比武的最後殺手鐧，豈可輕易示人！」蔡素真下意識地往旁邊閃了閃，臉上卻是神氣活現地道：「兩派比武，不管是三戰兩勝還是五戰三勝，如果前面的場次本宗贏了的話，最後根本就不需要小花師妹上場了，所以母親剛才就把她留在了峰頂！如果前面比武不順利的話，再把她叫下來給對手突然一擊！」
咳！和詭計多端的害人果一起呆久了……傲嬌女王現在都學會出其不意地不宣而戰了！
「哦！小花不在正好！」伍果笑眯眯地點了點頭。小心駛得萬年船，司徒花畢竟是司徒演的親侄女，如果她知道了三分真人是小桃的母親……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講，似乎都不是一件好事！
「果兒，你來得正好！快幫我們看一看……我剛才見到這個三分真人之後……就總有一種面熟的感覺……真是好生奇怪，明明以前是沒有見過的呀！」晚雪真人蹙眉道。
「哎呀！原來母親也有這種感覺……」蔡素真雙眼一亮，連連點頭贊同道：「我剛才見了她后……心裏也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呢！」
「咳！你見了她自然會似曾相識了……先不說別的，就沖着劍不離手這一點，你們兩個絕對都是劍痴！」伍果偷偷翻了個大白眼。
「呸！你想死呀！」這可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不消說，蔡素真自然氣鼓鼓地在伍果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
小兩口這廂親親熱熱，打打鬧鬧，就把一邊的晚雪真人看得心中偷樂……這可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嗯！同樣亦是青出於藍勝於藍！
「哎呦！」伍果不敢掙扎，雖然疼得齜牙咧嘴的，卻還是小聲道：「伯母，真真，你們好好想想，這個三分真人的相貌是不是和你們身邊的某個人很相似？嗯，年齡身份都不限的！你們一時之間想不明白……就因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哎呀！你還沒說！這個卓青妝和小桃好像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聽到小女婿的提示之後，比起一根筋的寶貝女兒，還是晚雪真人首先反應了過來！「嗯！絕對沒錯！只不過小桃多了幾分青春嬌憨，而三分真人又成熟孤冷了一些……不過骨子裏面卻是一模一樣的！」
「嘿嘿，當年把小桃放在護山大陣之前的……十有八九就是這個三分真人！」在丈母娘和媳婦的驚訝注視之中，伍果不再隱瞞，將自己的推測全部講了出來……如果之前還是半信半疑的話，那麼現在親眼見過之後，他已經是完全肯定了！
沒辦法！美麗的基因就是那般的強大！
「哎呀！既然這個三分真人此番是來尋女兒來了……那你剛才怎麼又讓小桃駕馭著仙鶴飛走了？」晚雪真人眨眨眼睛，小聲驚道：「還有……小桃既然是三分真人的女兒……我卻讓她當了素真的貼身丫鬟……這個三分真人知道了不會大發雷霆吧？」
「怎麼會呀！三分真人如果那般不明事理的話……那麼她的修為也不會練得那麼高了！小桃一個孤兒您都待她仿若親生似的，三分真人對您就只會有深深的敬意！」見到丈母娘疑神疑鬼，伍果急忙小聲笑道：「不是我讓小桃溜走的，是她自己心中著惱不肯見三分真人的！嗯，還有這件事情我們幾個知道也就行了，還是不要告訴小花的好！」
「……」晚雪真人與蔡素真同時無語了……原來這個害人果時刻都在提防著食人花吶！
就在他們竊竊私語之際，站在崖邊的卓青妝突然回身！
那一瞬間，彷彿就連她身後的萬丈陽光都失去了顏色！
原來不知不覺之間，三分真人已是鳳凰涅槃，浴火重生！
「人生苦短，修行苦長……本座十幾年來修為劍法再無寸進，說來真是汗顏無地……」卓青妝望向蔡素真，雖然言語淡淡，可是一雙眼眸就像兩把利劍一般刺了過來！「此番單人獨劍前來，就是想一窺懸空閣無上劍道，求得晉階之緣！卻不知道清凜真人可願賜教一二？」
天呀！原來女弟子切磋什麼的都是純屬虛構，這個三分真人單人獨劍前來挑戰傲嬌女王才是真的！
蔡素真眨眨大眼睛剛想發作，她身邊的伍果就是靈光一閃！
原來如此！
原來這個三分真人心中不單有兒女情長，劍法修為俱是登峰造極才是她一生的終極夢想！
原來天下武痴劍痴什麼痴的都是那樣的可怕！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
若為修行故，兩者皆可拋！
可悲可嘆，可惜可憐！
天呀！這可真是前車之鑒……如果以後自家媳婦生了個女兒的話……一定要自己來帶才好！
要不沒準哪天也給悄悄送人了！
那一瞬間，害人果後背的冷汗將幾層衣衫都給濕透了！